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賀佳言領會過來,她回頭張望,果然發現陸捷的座駕停靠在對面的臨時停車位上。駕駛室的車窗降了下來,陸捷懶洋洋地將手搭在窗框上,此際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依照陸捷停車的位置,賀佳言想他肯定看到自己是從一個男人的車上下來的。她朝陸捷走過去,原以為他會問那男人是誰,沒想到他只說:「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確實挺好,我爸明天可以出院了。」賀佳言回答。
聽聞她父親並無大礙,陸捷由衷地微笑,接著問她:「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其他人呢?」
想起父母那恩愛痴纏的模樣,賀佳言沒好氣地說:「他們嫌我在礙眼,所以就我趕回家。」
陸捷笑她:「你這高瓦數的電燈泡,能不礙眼嗎?」
跟他多聊了幾句,賀佳言才想起要問:「你來做什麼?」
「我擔心你心情不好,沒胃口吃飯,特地過來接你覓食的。」陸捷說,「今晚你一個人吃飯,我也一個人吃飯,更加要一起了,正好有個伴兒。」
「今天醫生才告訴我,不要經常到外面的餐廳吃飯,一點都不健康。」賀佳言回應。
陸捷沉吟了下:「那不到外面吃,我下廚給你露幾手如何?」
「哦?那我可要嘗嘗了。」在賀佳言的印象里,陸捷下廚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難得他主動要求,她不可能不給他機會的。
從小區到陸捷的公寓大概需要花費三十分鐘,駛進小區的時候,賀佳言已經感到飢餓。她對陸捷說:「從今天中午的午飯以後,我到現在都沒有吃飯任何東西。等下無論你做什麼菜式,我都很很給面子地吃掉,你放心好了。」
陸捷將車子停到地下停車庫,一邊看著後鏡倒車,一邊說:「你什麼意思,瞧不起我的廚藝?」
賀佳言也不騙他,她有頭頭是道地分析:「你不是那種懶惰成性的人,假如你廚藝真的出眾,我想你肯定會經常出入廚房的。你平時都不做飯的,我想你的廚藝就算不丟人也是很一般的。」
事實證明,賀佳言的想法跟現狀還是有點差別的。陸捷進廚房后就有條不紊地操控著大大小小的廚具,儼然是大廚的風範。
只是,等食材下鍋后,這一切都變了樣。平底鍋還殘留著些許水跡,賀佳言以為他知道要把鍋擦乾,不料他動作迅速地放了食用油,火一起油沫飛濺,嘶嘶啦啦地響個不停。從那個時候開始,陸捷的眉頭一直是緊緊鎖著的,由始至終都狀況頻出,最後差點把食鹽和細砂糖調轉了。
先不論食物的色相和味道如何,光看他這點手忙腳亂的樣子,賀佳言就不敢對這頓飯有什麼期望。最後陸捷還是在她的幫助下,完成了晚餐的製作。
陸捷被折騰得滿頭大汗,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沾著油煙,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進浴室快速地洗了個澡,然後換了一身衣服才重新出來。
坐在飯廳吃飯,賀佳言第一句就取笑他:「辛苦啦,陸大廚師。」
陸捷的嘴角抽了抽:「你能給點面子嗎?」
賀佳言果然很給面子,她挑開銀鱈魚的魚片,加了一塊雪白的魚肉放進嘴裡。咀嚼了半晌,她評價:「賣相不錯,進步的空間很大,要好好努力。」
「進步空間很大?」陸捷也夾了一塊,「就是難吃?」
儘管賀佳言很想照顧他的自尊心,但是她又無法委屈自己的味蕾,只好沉默不語。
陸捷低聲嘰咕:「這是什麼爛招數,不但不能討人歡喜,還自揭其短。」
賀佳言聽得不太真切,追問:「你說什麼?」
一抬眼,陸捷就看到賀佳言正困惑地盯著自己,他說:「今天中午到姜雨嫻那邊吃了頓飯,碰見宋知瑾就跟他聊了幾句。」
「宋知瑾教你的?」賀佳言很快就明白過來。
陸捷有些挫敗,他嘆氣:「聽說他就是這樣追到姜雨嫻那丫頭的。不過,這種事不是每個人都做得來,我就是其中一個。」
賀佳言安慰他:「你不用灰心,從明天起,每天都抽兩個小時摸索練習,我相信憑你的聰明才智,肯定可以做一手好菜的。」
陸捷將手壓在餐桌上,身體微微前傾:「如果我做得到,有什麼獎勵?」
在燈光的照耀下,陸捷的眼睛特別明亮,賀佳言被他的目光攝住,下意識躲避:「你做得到再說吧。」
晚飯過後,賀佳言跟陸捷一起坐到客廳看電視。賀佳言正追一部輕喜劇,主角們的台詞輕鬆又怪誕,總是可以出其不意地引人發笑。她看得很入迷,有時候笑得連身體都在輕輕發抖。
陸捷摟著她的腰,心思卻不在電視上。他一下一下地順著賀佳言的長發,就在出神之際,力度過猛就惹得她低聲痛呼。
賀佳言扭著脖子看向他,嬌斥:「你幹嘛呢?」
趁她不注意,陸捷快速地把電視機的音量調小,接著把她拉近了一點:「我們難得在一起,你陪我說說話嗎?」
看在他今晚那麼努力討自己歡心的份上,賀佳言將腦袋枕在他肩上,問他:「你想跟我說些什麼?」
沉默了片刻,陸捷有些感慨地說:「說什麼也好,我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都聽了那麼多遍了,還不膩嗎?」賀佳言問。
「我想聽你現在的聲音。」陸捷記得,剛在學校與賀佳言重逢,她對自己的態度真的冷淡得可怕。在她的心裡,他或許連陌生人都不如。夜深人靜,他躺在床上,耳邊總是會響著她那冷冰冰的語調。
回想以前,他在英國讀博,與賀佳言相隔遙遙萬里,他從來不覺得距離能夠阻止他們相愛。如今,阻隔在他們之間的,是幾載毫無交集的光陰,他無法計量,這到底是多遙遠的距離。他猶豫過,也掙扎過,但最後還是決定重新追求她。在此時此刻,他能把她擁入懷中,確實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他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賀佳言伸手觸摸他的眉心,輕輕地撫平那寸突起的紋路:「你已經有皺紋了。」
「我想你的時候就皺眉,想你想得皺紋都出來了。」陸捷將她的手拉下來,托著在掌心摩挲,在她的右手中指上,那塊薄繭還在。
賀佳言低頭輕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
「有嗎?」陸捷看著她,「就算有,那些油也是從你唇上沾的。」
「你又不正經了。」賀佳言說。
陸捷眼角微挑,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再沾一次?」
賀佳言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輕輕地吻了上去。原本只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吻,但陸捷卻在她挪開唇邊的瞬間,一把摁住她的肩膀,繾綣又纏綿地加深了這個吻。她的呼吸漸漸沉重,腦袋也開始昏昏沉沉。
兩人交疊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衝擊著彼此的脈搏,陸捷的唇緩慢地下移,他膜拜著她的肌膚,虔誠而壓抑。
當他在自己頸脖間輕慢地廝磨時,賀佳言猛地摁住他的肩,聲音很啞:「夠了……」
陸捷的動作微微一頓,緊接著卻用牙齒狠狠地在那寸嬌嫩的皮膚上咬了一口。賀佳言吃疼,伸手捶打著他的肩:「喂!」
「嗯……」陸捷含含糊糊地應了她一聲,隨後才調整好呼吸,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
客廳的燈光晦暗,電視機的落寞地上演好戲,他們依偎在沙發上,靜默不語。
過了半晌,陸捷問:「今晚送你回來的男人是誰?」
身體與陸捷的纏綿地黏在一起,賀佳言只感到體溫升高,連喉嚨也莫名其妙地燥熱起來。她動了動身,但立馬又把陸捷摁住。她動彈不得,只能用腦袋撞他的胸膛,以示不滿。她告訴陸捷:「那是我大嫂的高中同學,他在我爸入住的醫院當兒科醫生。」
「那他為什麼要送你回來?」陸捷又問。
「今天下午他來看望我爸,我媽看他順路,所以就讓他載我回家。」賀佳言回答。
陸捷揉捏著她腰腹間的軟肉,低聲問她:「你不會拒絕他嗎?我整個下午都在等你的電話,你倒好,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從其他男人的車裡下來。」
腰腹間被他撩得很癢,賀佳言往裡縮了縮身體,接著拍掉他的手:「什麼其他男人,如果真要論資排輩,你可以要排在他後面。」
「這怎麼說?」陸捷問。
賀佳言笑眯眯地將事情緣由告訴他,末了還火上加油地說了句:「跟他認識的時候,我和你的關係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假若非得按一個橫刀奪愛的罪名,那必須扣在你頭上。
陸捷磨牙:「你居然敢背著我跟別的男人相親!」
賀佳言笑他:「原來你的怨氣那麼深,真難為你今晚還親自下廚給我做菜了。」
看到她那副得瑟的小模樣,陸捷貼著她耳邊調戲她:「不難為,如果沒有這頓飯,你怎麼會乖乖地跟我回來。」
「你又使陰招!」賀佳言的臉慢慢漲紅。
陸捷輕笑:「你知道這陰招叫做什麼嗎?」
他的語氣陰柔得很,賀佳言聽得雞皮疙瘩也有冒頭的跡象:「是什麼?」
陸捷將她扣在懷裡,一字一頓地說:「關門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