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軒王府
大晉武帝初定天下時，分封諸王，第一個封的便是他嫡親的弟弟，軒王府也是阜城裡第一座王府。
到天崇帝在位時，軒王府只是阜城裡的資歷較老的王府之一，不過因著老軒王的深明大義，軒王府在宗族之中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
否則，也不會老王妃哭一哭便能把一個外姓的孩子送到趙家族學里去。
因著要趕去軒王府，周清越起了個大早，稍作打扮簡單的用了早膳，先是去文禮堂請安，順道說了今日她去軒王府，劉老夫人自然是沒有多說。
出了文禮堂，便坐著小轎子往府門去，而本該亮起來的天，此刻都是鉛色的。
等上了馬車時，滴滴答答的小雨便落了下來，等到周清越到了軒王府的時候，雪已經飄然而至。
早就有嬤嬤等在角門邊上，見馬車過來了，便撐著大大的油紙傘迎了上來，見到周清越先是福了一禮，就道：「昨個老王妃還在念叨好久未見小姐了，今兒一早得到信的時候，老王妃高興地合不攏嘴，老奴方才出來時，老王妃還在說著小姐小時候的趣事呢！」
周清越輕笑道：「柳嬤嬤辛苦了，我也是許久未見外祖母，甚是覺得思念。」
真是許久。
從上一世到這一世。
周清越清楚的記得疼愛她的外祖母是在天崇三十年的臘月二十九去的，她至今仍能感受到那天刺骨的寒意。
看著越來越近的內院，周清越打了個寒顫。
人人都道近鄉情更怯，而她是近親情更怯。
柳嬤嬤打起厚重的房簾，一股暖流撲面而來，直直的打走了纏繞在周清越心間的寒意。
周清越隔著一座鏤空屏風，隱約見到一個老夫人端坐在榻上，朱唇一掀，嫣然巧笑道：「外祖母，清兒來給您請安了。」
只是這話未落，眼中的淚水便簌簌的落了下來。
聽聞周清越哽咽的聲音，老王妃再也坐不住了，顧不得什麼禮數，忙快步走到周清越面前，將眼前這個滿臉淚痕的小人兒一把摟到懷裡。
「好孩子，快別哭了，一會眼睛該哭壞了。」
接著又是一頓輕言低語的哄著，周清越的眼淚這才慢慢的止住了。
周清越攙著老王妃走到一旁的榻上跪坐了下來，老王妃便張羅著讓人端茶上點心，期間根本不捨得鬆開手。
這邊周清越剛坐下沒多會，房簾再一次被撩了起來，走進來的是一個女子，十三四歲，生的是明眸皓齒，儀態萬方，頭戴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玉墜子，身穿水湖藍色的襖裾。
臉上洋溢的笑意讓人挪不動步。
她先是規規矩矩的問了安，復又燦然一笑道：「越表姐真是越來越美了，嫵兒適才差點沒敢認呢。」
這便是軒王的獨女——陽城縣主趙嫵。
周清越也站了起來回了一禮，道：「縣主變化倒不大，不過臉上的英氣比之上回我見你多了許多。」
老王妃呵呵的笑著，眼神之中儘是對小輩的慈愛之情，道：「她爹倒是把她當個男孩子來養的，讓她成日里看著阿遠騎馬射箭。我一說她，她還有理。說什麼誰規定女兒家就得在家讀書寫字的？也不能考取功名當個女狀元，讀那麼多書做什麼？」
老王妃說罷轉而看向周清越，略帶無奈的道：「你瞧瞧，你瞧瞧，那嘴上可是個饒人的？」
周清越笑彎了眼睛，打趣道：「當真不是個饒人的。」
趙嫵到底是個女兒家，被這麼一說倒是嬌羞起來了，平時里的大方也不見哪裡去了，直走到老王妃那裡撒起嬌來，「祖母這麼說我，我卻是不依的。」
「表姐你不依什麼？」
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了進來，身穿墨藍色衣袍的少年走了進來，繞過屏風進來見到周清越，一時之間便怔愣住了，都忘了和老王妃問安。
老王妃笑道：「你瞅瞅這小子！可是個傻得？這才多久見到姐姐就不認識了？」
周清越掩唇笑了，輕聲喚了聲：「阿遠。」
這聲音剛落，周清越再看向周牧遠時，卻看他眼睛早已被一片猩紅覆蓋，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
周清越心疼的不行，起身就把周牧遠摟在懷中，道：「阿遠，阿姐來接你回家了。」
周牧遠閉著眼睛，任由淚水浸染在周清越的衣服上，不多時揚起頭來依舊是那個一身驕傲的周牧遠。
「阿姐。」他低低的喚了一聲，之後便抿唇不再言語。
老王妃見此也有些感傷，不知怎麼的就想起自己早去的女兒，看著她留下的這一雙兒女，老王妃下定決心一定要給她倆搏個好前程。
趙嫵率先打破了沉寂，笑著道：「我一直在想，遠表弟可是個刀槍不入的，沒想到還是個見到姐姐也會哭鼻子的小孩子。」
老王妃接過話便道：「阿遠才八歲，要求那麼多做什麼？你八歲的時候還成天哭鼻子呢。」
周清越摸了摸周牧遠小小的腦袋，臉上漾起了漣漣的笑意，「阿遠長大了不少，外祖母少不得操勞。」
「阿遠最是懂事了，比起阿靖省心太多了。」
趙婧是老王妃的孫子，也是軒王的獨子，早已請封了世子。
周清越道：「有舅舅教導，世子定是不會差的，外祖母放寬心。」
老王妃嘆口氣，擺了擺手，道：「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今日你倆在我這用完膳再回去，差個人回府說一聲便是。」老王妃不容拒絕的道：「柳嬤嬤，你去告訴廚房，今日一切按著清兒的口味來。」
周清越笑著道：「外祖母，我出門時同祖母說過了，不必差人回去說了。我又不挑食，自是平日裡外祖母用些什麼我便吃些什麼。」
柳嬤嬤明白的退了出去，老王妃便拉著周清越問家常，道：「你在府里過得如何？那個老夫人對你如何？」
周清越垂下眼眸，想了想便道：「外祖母，清兒此番來，確實是有求於外祖母。」
說著便要跪下來，老王妃先一步拉住她，細細問道：「到底是出了何事？難不成前些日子販賣私鹽同你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