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佛洛依德閾值
周威豪沒有把心思放在胖大嬸身上。說好聽些，他正鑽研著某樣東西；說難聽些，他正往某處地方鑽牛角尖。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只好含蓄地戳了戳古明手肘以下的手臂，當作剛才的回禮，道：「呃，那個……」
古明轉過頭去，周威豪那大寫的尷尬臉迎面撲來，勢不可擋。古明下意識地把臉扭到一邊：「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昨晚裸睡夢遊被捕風捉影的八卦記者逮個正著嘞！」
周威豪白了他一眼，不算厭惡，就是覺得自個兒在那兒正經八百地為了某樣事物苦惱著，而這豬隊友竟然在一旁玩起了呼啦圈或丟手絹這類令人匪夷所思的遊戲……那種感覺真是比生吞一杯蒼蠅汁還教人無語。
周威豪很快冷靜下來。他知道想要應付這種怪咖，最好的辦法只有兩種，要麼比他還怪咖，要麼嚴肅到底，堅持就是勝利，久而久之，讓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很是無趣，那樣，你便贏了。
「請問，佛洛依德閾值是什麼？」很顯然，周威豪採取了第二種辦法——嚴肅到底。
古明思索了一下：「玩過遊戲沒有？」
「又是遊戲？」周威豪被「遊戲」二字嚇得不輕。看來「遊戲」已然成為繼「死亡」之後的第二個足以令他敏感到無所適從的辭彙。
古明很是滿意周威豪受到驚嚇的樣子，輕笑了一下，內心油然而生一個大膽的想法……然後故作咳嗽兩聲，清清嗓子，道：「佛洛依德閾值相當於HP值，俗稱血槽。但並不完全等同於血槽這麼簡單，它跟血槽在視覺理解上是相反的。血槽的數值越小，便越危險，而佛洛依德閾值則是數值越大越危險。聽得懂嗎，小弟弟？」
面對一些術語，如HP值，周威豪慶幸自己聽得懂，這得虧當流浪漢那幾年誤打誤撞闖過遊戲廳，目睹一些小屁孩玩拳皇單機。雖然每次都被店裡的工作人員用掃帚趕出去……期間他還結識了一些小屁孩，那些小屁孩非但不嫌棄周威豪，還每次都塞給他至少一支產自阿爾卑斯山的糖果。
「也就是說，佛洛依德閾值越大，就越容易死亡？」周威豪仔細琢磨了一下古明的說法，不禁問道。
此時天色越來越暗沉，火紅的霞光高高掛在天際線上。深墨色的勢力範圍不斷擴張，已然將紅霞擠到天際線一帶。
「嗯，可以這麼理解。佛洛依德閾值的數位上限是一百，數值越是接近一百，就越危險。」說著，古明站起身子，雙手叉腰，「另外，佛洛依德閾值直接與你在極樂場的表現掛鉤。其最終解釋權歸達爾文天梯所有。佛洛依德閾值滿分者（或滿槽者），將接受最終處罰。」
周威豪就古明所說的「處罰」展開思索，不由得說道：「上一屆的前輩當中，有人可能正在經歷生不如死的輪迴？」
「哇偶，你這腦洞開得夠大，但也不無道理。」古明似陶醉一般鼓起掌。
周威豪尷尬地笑了一笑，隨後划動視野里的窗口，左看看，右看看，上瞧瞧，下瞅瞅，可仍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呃……話說怎麼查看佛洛依德閾值啊？」周威豪忸怩地問道，
「喏。」古明咂了咂嘴，伸出五指，掌心朝下，道，「意念力值、佛洛依德閾值是可視的，就反映在通樂戒上，藍色代表意念力值，黃色代表佛洛依德閾值。一般情況下，只要你不正視通樂戒，它是不會顯現出來的，以及意念鏈，與上述同理。」
周威豪剛開始沒聽懂古明所說的，瞟了一眼戴在自己左手食指上的通樂戒，突然發覺有點不太對勁，他嘗試將視野如同變焦那樣慢慢從通樂戒轉移到其後方的背景上，結果發現通樂戒竟然變得透明起來！周威豪難以置信地將視線重新對焦，通樂戒又變得清晰起來！上面分別顯示著兩條宛如水銀的柱子，上面一條是藍色的，下面一條則是黃色的。黃色的柱子只有短短的一截，卻十分惹眼，而藍色的柱子相比黃色的顯得奇長無比，但也只是佔了通樂戒百分之二十的區域。
「真的耶！這麼神奇？」周威豪不由感嘆道。
就在這時，一顆掌心大小的石子朝周威豪的方向衝過去，古明眼尖兒，下意識地用手擋開了石子，並一把將周威豪摟入懷裡。
周威豪驚起全身的雞皮疙瘩，窩在古明的懷裡，思緒一下子涌了上來。他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被人這麼摟著是十五歲那年的嚴冬——自己最瀕臨崩潰的時候。
古明則沒有過多顧及周威豪的思緒，他觀察到那顆石子是從綠茵場上扔過來的。他走至一樓的階梯，把頭探出護欄——果然底下圍了一群小孩，兩男兩女。
「嘿！瓦列里！庫德利亞什！你們輸了！快下來！」其中一個男生對探出頭來的古明吼道。
也就在此時，視野里的窗口頓時被鎖住了，然後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划動著它們，「嗖」的一下，所有的窗口瞬間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左上角達爾文天梯的標誌和自己的角色名字。
「終於要開始了嗎？」古明神色驟變，嚴肅起來。
「瓦列里！庫德利亞什！你們兩個傢伙該不會想抵賴吧？」其中一個女生高傲道。
「怎麼可能？我們這就下去！」古明以同樣的分貝回應，然後轉過頭去，對周威豪說，「人物已經登場了，我們去迎接吧！」
古明走在前頭，周威豪緊隨其後。下了階梯，便是綠茵場。下來之後再看，綠茵場的面積不算大，對面樹蔭底下一眾小孩有說有笑的，而這邊就只有古明和周威豪，還有那四個小孩，最大的不過十四、五歲，最小的貌似只有五、六歲，都是高加索人特有的長相。
古明上前去，離剛才與他喊話的小孩堆越走越近——這時，每個小孩的頭頂上分別顯現出一串俄文名字，底下還有中文翻譯，就像玩虛擬場景的遊戲那樣，古明清楚這些名字只有在他的視野里才會出現。
周威豪也看見了，剛才往他身上丟石子的那名小男孩叫做「莫洛斯·維克多·伊利亞」。只有一串名字，其餘介紹諸如年齡、性格特徵等等，一律沒有。
在莫洛斯的身後，有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名叫「拉達·維克多·伊利亞」，面容倒與莫洛斯有幾分相似，想必與莫洛斯是親戚關係，且兩人很有可能是兄妹關係。
另一位看似性情高傲的女生則站在莫洛斯和拉達的身旁，她的名字叫做「葉蓮娜·瓦連京·伊萬諾維奇」，目測與古明所飾演的「瓦列里·馬克西姆·列昂尼德」同歲。
還有一個不太起眼的男生窩在莫洛斯和葉蓮娜的身後，名叫「根納季·鮑里斯·弗拉基米爾」，其身材個頭比周威豪所飾演的「庫德利亞什·柯熱米亞卡·扎赫沃基」還要小很多，可是從面容及眼神來看，又不像是孩童的，甚至比古明還要成熟。雖然不太起眼，但存在感絕對不低。
「瓦列里，庫德利亞什，你們倆雖然是在規定的時間內被我給逮住的，但也是最後兩個被我逮住的，所以恭喜你們，下一局可以繼續當躲藏的一方。」莫洛斯說，「最先被我抓到的倒霉蛋是葉蓮娜，哈哈！所以下一局就由葉蓮娜來當抓人的一方吧！」
葉蓮娜努著嘴，雙手叉腰，道：「等一下，莫洛斯，你有沒有搞錯啊？還有下一局哪？你看這天都黑了，我得回家了，要是晚了我媽又得拿藤鞭狠狠地抽我的大腿了。」
「我們也是，哥哥，媽媽已經在喊我們回家吃晚飯了。」拉達扯著莫洛斯的衣角，奶里奶氣道。
莫洛斯一臉的不情願，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還不想回家，想再多玩一會兒。他瞥了一眼古明，底氣不足地問道：「依你的意見呢，瓦列里？回家？還是再玩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