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惜離之痛
第247章 惜離之痛
她的臉色很白,猶如覆上了一層薄冰!
然而,她仍然很美,美得驚人!宛如一位冰雕的絕色佳人,平靜地睡著了。她嘴角噙著幸福而滿足的笑意,雙眸輕閉,長而濃密的兩排睫毛輕輕垂下,卻如兩隻美麗的蝴蝶般,帶著生命的靈動!
可是,她已然離去了。徹底地,永遠地離他而去!
再也不會對他說話!
再也不會睜開美麗的眼眸,深情地望著他!
再也不會陪伴在他的身旁,對他淺笑嫣然,甚或如最初的她般,一時冷漠沉靜,一時怒目相向……
心中陡然像被生生地割去了一大塊,狠狠地抽痛著,痛到無法呼吸,痛到無法思考。
段寂宸沒有流淚,或許,他的淚水本就不多,卻已為她流盡;或許,他已經不會流淚!
他更也沒有哭叫或怒呼,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憤怒或悲痛。
他只怔怔地,再次抱緊了懷中的人兒,如同失去了靈魂般反覆輕喃,聲音絕望而又無力:「惜兒,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惜兒,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
以鄭公公和姬惑為首的宮中內侍與侍衛們,想盡了辦法也未能從段寂宸手中將軒轅惜兒接過來,以便準備入斂,大辦喪事。
甚至,朝中三公哲王、張太保,以及因查無罪證已回朝復職的蔣太師,輪番跪在怡心閣寑室門外,陳辭力諫,也沒有辦法讓他們的皇上放下皇后的遺體,走出房來。
已經整整兩日兩夜了,段寂宸就這麼失魂而茫然地緊緊抱著軒轅惜兒,坐於床榻上,不時輕喃:「惜兒,不要離開我……」
有時,他會抱著她走下床,坐到室內的貴妃榻上。
有時,他又會抱著她坐到窗前,望著窗外的景緻發怔。
尤其是在夜晚,他會坐在窗邊對著她輕語:「惜兒,不要離開我!我會陪你在夜晚賞月,你看,今夜月色多美……」
他對於斗膽偶爾進出的鄭公公、姬惑,及他們帶進來的內侍視若無睹,但若然他們勸說的話多了,他便會猛然抬起一雙血絲充溢的鳳眸,向他們怒目而視,沉聲怒喝:「滾!滾出去!」
鄭公公與姬惑皆會被他的憤怒與厲凌氣勢嚇住,不得不帶著眾人退出來,久久不敢再造次。
足足兩日兩夜后的這日黃昏,三公再次來到怡心閣外室,齊齊下跪請求。
「請皇上保重龍體,一切以國事為重!」哲王在室外朗聲說道。
「也請皇上體恤皇後娘娘,讓娘娘早日入土為安!」蔣太師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因為實在無法查到他與東昊有何勾結的罪證,加上自從將軒轅惜兒從東昊帶回后,段寂宸便決意不再與東昊為敵,因此也便不再對蔣太師曾是個東昊人耿耿於懷,雖然仍未讓他與哲王和張太保一樣接觸到一些機密之事,但在朝堂之上,已是將他重新敬為重臣了。
「皇上,」蔣太師接著又勸道,「皇上的帝陵——重陵建了三年,雖遠未完工,但寑陵主體已基本建成,臣等以為,可以先行將皇后葬入重陵,待皇上萬年之後,皇上便可與皇后同穴而眠,永不分離!」
面對如今情形,他也只有壯著膽子說出待皇上「萬年之後」這樣的話語,希望能真正地打動段寂宸,讓他重新恢復理智,將軒轅惜兒早日安葬。否則,如今六七月的天時,堂堂一國帝皇,抱著個死去之人兩日兩夜仍不肯放手,將會有何種可怕後果呢?
寑室內仍是一片寂靜。外室雖已侍立著等待操辦喪事的各式人等,卻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就在哲王與張太保以為蔣太師之言會觸犯聖怒之時,寑室內忽然爆發出一陣狂笑聲。
那是段寂宸的狂笑,聲音有些暗啞,卻傳遞著濃濃的悲愴:「哈哈哈哈!同穴而眠,永不分離?哈哈哈……同穴而眠,永不分離!好!好啊!」
「拿清水和面巾進來!」笑聲驟然停下,段寂宸低啞的聲音再次傳來。鄭公公連忙一使眼色,便有內侍與宮人端著清水,捧著面巾傳了進來。
他們明白,這是皇上要親自為皇後娘娘清洗凈身。鄭公公等人雖想出言勸阻,卻終是不敢,惟有謹遵皇命。畢竟,皇上肯讓皇後娘娘落土為安,已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事。
「都出去,全都不許進來。」待內侍、宮人將清洗物品皆放下后,段寂宸冷淡吩咐道,聲音低得眾人皆聽不太清楚,卻都不敢不從。眾人紛紛退避了出去,並將寑室門掩了起來。
「我不會讓她們碰你一下,知道么?」段寂宸低首湊近軒轅惜兒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便漠然地抬起頭,慢慢地將懷中寂然毫無回應的人衣裳解盡,將她輕輕地放在床榻上。
儘管她已離去兩日兩夜,她的身體已冰涼寂靜得毫無生命跡象,可是那潔白晶瑩的身體卻仍是如此絕美。她帶著微不可察的笑意,神色如此沉靜安祥,便如同真的只是睡著了。
段寂宸怔怔地望著她雪白的容顏,伸手拿起面巾,用盆中清水浸濕了,擰乾,然後便開始溫柔地為她擦起身子來。
他是如此細心,帶著愛戀,帶著不舍,輕輕拭擦著他曾愛撫親吻過無數次的每寸肌膚!
乾涸了兩日兩夜的淚水,終於從他那雙好看的鳳眸中決堤而出。然而,他似是毫無知覺,只繼續著手中細心而輕柔的動作,任由淚水順著他俊美的臉,一滴一滴地滴落床榻之上,沾濕了龍鳳床單,他卻根本不曉得用手去拭擦……
終於,為她擦完身後,他又細心地為她穿上一套全新的皇后服,從貼身的乾淨便衣,到雍容華美的鳳袍。做完這一切,他取起梳妝台上的牛角梳,將她抱坐於榻上,為她細心梳著那長長的髮絲。
用手指輕輕穿過她仍帶著陣陣芳香的絲滑青絲,那溫暖的感覺仍是如此明顯。似乎是從雍和山莊初見、初吻她開始,他不僅震驚於她的絕美與沉靜,也被她的如雲青絲所深深吸引,儘管,他直到很久以後才肯在心中承認。
想起他們的初見,想起他們三年來的點點滴滴,分分合合,愛恨情仇,他又再低下頭,毫無意識地開始吻她。他眸中的淚水不知何時已停住,俊臉上的淚水亦早已風乾,然而,他卻根本不曾意識到,自己今日竟然流過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