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挽留
他爸不成器，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形骸放浪，奶奶早就放棄了他，連帶著，他在家裡，也一直都不受重視。
他厭倦了活著，他才二十幾歲，內里卻已經是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但是喻菀好像比他更可憐。
在暗中保護她的時候，於是在何醇風心裡，不知不覺，這件事，就變了性質。
它不再是個任務，而是他，從內心裡，希望可以保護這個，比他還要可憐的孩子。
其實，他和喻菀是同一類人。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們同病相憐，相依為命，誰都不會去揭對方的傷疤，因為知道那很痛。
喜歡上喻菀，根本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他甚至覺得，那可能是一種本能反應吧。
就如同，獨行的狼，雖然高貴自傲，但他追根究底，還是一種群居動物，在遇到同類的時候，還是會因為本能，而回到同伴身邊。
它是異類，也希望可以得到溫暖。
喻菀望著何醇風，她覺得他跟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尤其是那種受傷的眼神，讓她忽然覺得，真的特別對不起他。
「我沒有不稀罕你的好。」她哽咽了下，輕聲道，「而是我覺得，我自己還不夠好，我不想耽誤你，但是又怕直接拒絕去見你媽媽，會讓你特別難受。」
何醇風長長喘出了胸口的一口濁氣，忽然間，站了起來。
他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割著喻菀，走向她的同時，低聲問她，「那你覺得，人死的時候，是凌遲痛苦，還是一刀剁掉頭痛苦？！」
喻菀從沒有主觀地，想去傷害任何一個人，至少對她好的人，她從不敢去傷害。
比如對白小時，她可以選擇用自己一個人的離開，不讓陸梟為難，不讓白小時難堪。
她心狠，也心軟。
聽到何醇風說出凌遲兩個字，她的心控制不住地，抽痛了一下。
她現在對於何醇風的行為，確實是在凌遲他。
「可我是真的不想傷害你。」她哽咽著，搖著頭輕聲回道。
不想傷害他，所以選擇不接受見父母。
何醇風垂在身側的雙手，情不自禁緊緊攥作一團，「陸梟就真的那麼好嗎？」
他竟然知道陸梟的名字？
喻菀一時之間，有些怔住了。
她以為陸梟和何醇風，應該沒有任何交集，屬於互相不認識的關係。
「我只要你一個回答，是不是，陸梟在你心裡就無可替代，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你心裡都只有他？」到了這種地步，何醇風索性豁出去了。
他原本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就一直保持著謊言，那就夠了。
但是今天，他忍不了了。
喻菀微微抬頭，望著走到面前的何醇風，對於他的提問，感到更加錯愕。
何醇風從沒有問過陸梟的事情，但是現在他問出口的問題，很顯然，他知道陸梟是誰。
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原本，就認識陸梟嗎？
何醇風低頭望著她，還在等著她的回答。
可是喻菀這一個「是」字，卻無法直截了當說出口，她不知道自己要是回答了，何醇風會怎樣。
心裡難受到，甚至有點兒想吐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這兩天的過度受涼，讓她犯了胃病。
她努力壓抑著胃裡往上翻湧的酸脹，但是壓不住，很難受。
她抿著唇，站了起來，沒吭聲，往回房間的方向走，她想等吐完了，再跟何醇風好好談談。
剛走開一步，何醇風就用力攥住了喻菀的一隻手。
他盯著她光滑的後頸，瘦削的肩，他分明感受到她在發抖，但是他不想鬆開她。
他現在，就想要喻菀的一個回答。
他不要她自以為是的憐憫，這會讓他覺得，喻菀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
喻菀用力掙脫了下，沒掙脫開他鐵掌的禁錮。
暗忖了下，側過身，朝他微微皺起眉頭，低聲道，「何醇風，你現在是不理智的，你心裡也明白，這並不是一個是或者不是，就能解決的問題，我想……」
「我承認，自己很無恥，在對待你這件事情上，但誰也不能保證，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的計劃去發展，不是嗎？」何醇風再一次壓住了她剩餘的話，沉聲回道。
喻菀沒聽懂，他的後半句是什麼意思。
但是何醇風不想去管，她是否能理解她表達的意思，他這句話，主要是說給自己聽的。
譬如，在跟陸梟的君子協議里，他先犯規了，他沒有盡到照顧喻菀的責任，而是沒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喜歡了她。
這不是他的計劃。
可是在事情偏離了原有的軌道之後，陸梟接受了，陸梟十分乾脆地，把喻菀推給了他。
他欣然接受，他以為故事到這裡，就不會再有分叉口。
他為了喻菀，毅然做出要留在O國繼續陪她的決定，這也不是他原本的計劃。
就在他前幾天的計劃里，他會很順利地，帶喻菀見他媽，然後很順利地，兩人一起回O國。
誰知道，故事到這裡，又有了分叉。
誰都不能計劃掌控自己的人生，誰也不能去掌控別人的人生。
但這次，他想試一下，是否自己爭取努力一把，可以留得住喻菀。
雖然在發現她洗冷水澡的一剎那，他就心涼了半截。
他攥住她手腕的手，收得越發的緊。
然後，忽然將她狠狠拽入了自己懷裡，他隨之而來的吻，狂亂地落在喻菀冰冷的臉上。
他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捂暖她。
他另一隻手，牢牢鎖住了她的腰，幾乎是逼著她，一步步往後退，退到了牆邊。
喻菀被迫抬起頭，迎合著他的吻，卻絲毫掙脫不開。
眼淚不斷地往下落，落到兩人緊密糾纏在一起的唇舌間，又咸又苦，何醇風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他此刻像是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控制，他的眼眶通紅。
很奇怪，喻菀剛才還覺得午飯食之寡淡無味，眼淚的味道，卻嘗得清清楚楚。
假如今天何醇風想在這裡，在她不情願的情況下，要了她，她根本無法反抗，因為掙脫不過他。但是她不知道那之後，她跟何醇風，要怎麼繼續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