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待將一切都收拾妥當了之後,他這才重新來到書房。


  此後,陶曲明不再讀書,以作畫為生,帶著那副他珍若性命的畫捲去了九曲山。


  這裡是陶曲明曾經拜師學藝之地,也是他與夏婉婉結緣之地。


  重回九曲山,卻是意外連連。


  有人眼紅於陶曲明的畫作,卻因為出不起錢財,便對其起了貪念,欲要捉了他為自己作畫,欲要以此謀划商機。


  然而就在關鍵時候,陶柳忽然從一旁殺了出來。


  實際上他這一路都在跟蹤陶曲明。


  他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面了……陶柳以為陶曲明是因為知曉了自己非是凡人的身份之後的故意逃避,故而才會一路跟隨。


  而今,卻見他拚死都要護著懷裡的畫卷,便也沒有急於追問。


  帶他以妖法驅退了惡徒之後,回身卻見陶曲明此前受傷直接暈厥了過去。


  陶柳將他帶入了山間茅屋養傷,期間由於好奇,他展開了那副畫卷。


  從未見過如此美妙女子的陶柳如升天堂,很是想要將這畫中人見上一見。


  他這個想法卻很快就實現了。


  傍晚時他出門給陶曲明覓食歸來之時,茅屋中隱隱約約傳來了有人交談的聲音。


  他起先以為是那些歹徒趁他不在再度尋上了門,可隨即,他就聽見茅屋中的交談聲音是源自於陶曲明與一名陌生女子。


  陶柳心中不由驚愕,待推開房門一看,他頓時便也驚在了當場。


  那正坐在床邊,垂眉低眸的白衣女子,不是畫中女子又是睡人?

  陶曲明這時也注意到了陶柳的動靜,忙坐起身來,說道:「柳弟,你怎麼會在這邊?之前正式謝謝你了,若不是你,為兄眼下恐是已經下了黃泉。」


  「曲明兄開什麼玩笑,你這不好好的,說什麼晦氣話。」陶柳收了收神色,轉而看向夏婉婉,笑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


  陶曲明笑了笑,大方道:「哦,婉婉……是為兄亡妻,夏氏婉婉,你若不介意,倒是可以喚上一聲嫂子。」


  說到這裡,他又對夏婉婉說道:「婉婉,這位便是我之前與你說過的陶柳,與我算是義兄弟,與你一般,乃是由我作畫而生了靈智,原身乃是六合橋邊的那棵柳樹。」


  夏婉婉聞言,便起身對陶柳微微欠身,說道;「此前夫君受傷,妾身白日不得出畫,還多謝柳弟出手相助之恩了。」


  陶柳眸色閃了閃,不自覺地湧出了幾分失神。


  迎著陶曲明疑惑地目光,他驀然回神,說道:「嫂子言重了。」


  說完又對陶曲明笑道:「數日未見,卻是沒曾想曲明兄的畫技已經在上巔峰,可真是令小弟佩服。」


  「哈哈哈哈,我不過是心有所想罷了。」


  陶曲明笑著,復又與陶柳商談了一下近日忙碌之事,末了又致歉道:「不久前聽聞柳弟的身份之後,為兄便重拾了從前一直未完成的執念……說起來,能有如今收穫,柳弟也著實功不可沒。」


  聽著這段往事的司徒夭夭不由驚愕。


  若她記憶力沒有錯亂的話,這陶柳之前說起『婉兒』的時候,不是說是他的妻子嗎?

  怎麼這會兒……又成了陶曲明的妻子了?

  還是說這裡面有什麼奇異的發展?


  這麼想著,她便問道:「照你這麼說來,你與陶曲明應當是關係不錯的兄弟,怎麼會將他的妻子……說成你的妻子?」


  陶柳笑了笑,眼底是說不出的複雜,「因為,曲明因故去世。」


  「……」


  這什麼邏輯?

  陶柳繼續道:「他一旦去世,全賴他記憶而生存的婉婉也會隨他而去。


  「我為了留住婉兒,佔據了曲明的身體,我本以為可以讓婉婉因此而驚喜,卻沒想到……


  「婉兒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法術,硬要逼著我離開曲明的身體,她卻也不願意曲明就此英年早逝,兩相糾結之下,卻意外得到了一幅蒼山雲霧圖……


  「我誘騙婉兒住進了蒼山雲霧圖中,隨即我自己也跟著進去了……隨後卻發現我們兩都只是倚靠曲明的畫技而生,曲明一旦去世,我們便只是一口氣,進了蒼山雲霧,便也無法離開了……


  「而這幅圖又是無主之物,就自動認主了婉兒,婉兒得以寄生,而被我寄居身體的曲明卻已經徹底消散。」


  司徒夭夭:「所以,其實歸根究底,你當初答應陶曲明的事情,一件沒有做成,相反,還因為愛慕夏婉婉而將她禁錮在了蒼山雲霧圖中就此香消玉殞,對嗎?」


  陶柳點點頭。


  蒼老的容顏一陣惆悵。


  片刻后,他問司徒夭夭:「我可以阻止……自己嗎?」


  「你阻止不了的。」司徒夭夭笑道:「你若是有自己的力量,有自己的身體,也許可以阻止一下,但是你發現沒有,自從來到這裡,你的身體就在變化……」


  陶柳順著司徒夭夭的話音閉了閉眼,最終嘆了口氣。


  他當然感受到了。


  變得透明了。


  明明可以碰到那顆柳樹,身體卻偏偏透明。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司徒夭夭繼續說道:「但也不是不可為之。」


  陶柳看向司徒夭夭不由問道:「此話怎講?」


  司徒夭夭說道:「發生過的事情一旦你折回阻止,此舉不會改變原有的結局,但從你插手的那一刻,這方世界就會衍生出新的分支,開始新的發展……而新的種種,皆與你毫無瓜葛。」


  「……你的意思是,會出現兩個不同的結果?」


  司徒夭夭點頭:「對。」


  傳承下去的歷史永遠不會因為誰的後來插足而改變,後來那些回到過去的生命所改變的,都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開端。


  而這也正是世界的誕生之源。


  陶柳追問:「要怎麼做?」


  司徒夭夭笑了笑:「怎麼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不過請你記住,你只有三個月的時間,期限一到,你就會隨我們回去未來,並且從此消失於世間,為我所食。」


  陶柳微微頓住,隨後才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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