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181章
因著前頭太皇太后得了病,這年的臘八節過得格外簡單,宮裡都沒有對外送粥,後頭年節也過得簡單,初一那天臣子按著慣例到前朝朝賀,後宮的朝賀就被免了,一眾女眷去慈和宮外頭磕個頭,給太皇太后拜個年也就結束了。
進宮那日曹氏和姜桃一道。
她憂心忡忡地和姜桃說:「太皇太后素來康健的,如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不過她老人家那樣的年紀,小病都能鬧出大事來。只希望她此番能大步跨過。」
英國公夫婦之前已經鄭重和蕭世南道過歉,也得到了他本人的諒解。
自那之後姜桃才和曹氏的關係才密切起來。
姜桃自打知道了蘇家的舊事就對太皇太後半點好感也無了,聽了也只是道:「都是命數,左右不由人的。」
後頭曹氏又把幾家姑娘指給姜桃瞧,問她覺得哪個最順眼。
姜桃一聽就知道這幾個是曹氏屬意的兒媳婦人選,她選的姑娘都是好人家的,出身樣貌氣度都挑不出錯處來。而且環肥燕瘦,各有不同。
姜桃看著都覺得不錯,又道:「我這年歲看人自然是不如您的。而且主要是得小南喜歡,您說是不是?」
雖然這個時代幾乎都是包辦婚姻,盲婚啞嫁。但姜桃還是希望自家的幾個小子能和喜歡的人在一道,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搞納妾、通房丫鬟的那一套。
「誰說不是呢?我們英國公府武將人家,祖上也不喜紅袖添香那一套。我也是希望小南和他爹、祖父他們一樣不納妾的,給他娶妻自然得問問他的意思。但你不知道,我畫像早就給他了,他說看著都差不多,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的,半句準話也沒有。」
姜桃聽了一陣失笑,「那我覺得他這是還沒開竅呢。」
「唉,他開竅晚我能等,其他姑娘能等他嗎?晚了好姑娘不都讓人挑走了?」說著曹氏又看了一眼慈和宮的殿門,嘆息道:「不過眼下太皇太後身子不好,萬一她老人家有個好歹,那短期內是不宜議親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內外命婦也都到齊了,在宮人的唱調中,眾人齊齊向正殿磕了三個頭,也就算了拜過年了。
天寒地凍的,眾人拜完年後便由宮人引著出宮了。
姜桃和曹氏因為身份貴重,是站在最前頭的那一撥,出宮的時候因為外命婦人數眾多,就是從站的最遠的那撥人先往外走。
她們倆也不是急躁的人,就在後面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話家常。
等其他人都被疏散之後,姜桃和曹氏剛要抬腳往外走,卻看一個大宮女快步上了前。
見到姜桃還未離開,碧桃才鬆了口氣,腳步放緩。她上前福身行禮之後,把姜桃請到了一邊,而後才道:「太皇太后剛剛才醒了,她老人家醒了就問起國舅夫人。」
姜桃腳步頓住,問說:「太皇太后召見我?」
碧桃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太皇太后她……說了一些不吉利的話。說是想離世前,見蘇師傅一面。她說這不是命令,而是請求。」
說著碧桃紅了眼眶,因為是大年初一,她又把淚意強忍住,啞著嗓子道:「奴婢斗膽求一求夫人,您讓蘇師傅來一趟吧。」
姜桃起初還怕太皇太後用身份壓人,那她和蘇如是還真不好違抗她的命令。但如果是請求則不同了,她不會自作主張幫著蘇如是拿主意,只道:「天寒地凍,義母這幾日身子也有些不爽利,回去我同她好好商量。」
碧桃是不清楚太皇太后和蘇如是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的,只那天和姜桃一道在殿外依稀聽到了蘇如是說太皇太后害了蘇家。她是個伶俐人,聽那隻言片語就確定了太皇太后確實是做了對不起蘇家的事。
因此她也沒強逼姜桃應承,只是又屈膝福了福身,「奴婢說句大不韙的話,太醫日前說太皇太后的日子不多了,如今全靠一口心氣兒撐著。可奴婢瞧她吃不下,睡不香的,心裡實在不落忍。國舅夫人權當圓一個老人的遺願吧。」
姜桃點了點頭,未再多言什麼,就和曹氏一道出宮了。
碧桃目送她離開,直到她們的身影在闊長的宮道上濃縮成一個黑點才折返進殿內復命。
太皇太后初初睡醒,正坐在床頭由宮女服侍著洗漱。
見到碧桃進來,她眼睛里迸發出微弱的亮光,等聽說姜桃沒有一口應承,她眼中那一點光便又黯淡了下去。
……
再說沈家這頭,宮裡的年節都一切從簡了,宮外就也不好鬧得太過了,初一初二拜完了年後,姜楊繼續埋頭讀書,蕭世南帶著小姜霖和雪團兒進宮去住了,蘇如是也去和楚老太太作伴了。
沈時恩和姜桃獨處的時間難得地多了起來。
小夫妻兩個把門一關,總是不知不覺得就發展到了面紅耳熱、少兒不宜的地步。
年假攏共半個月,沈時恩就胡鬧了半個月,以至於後頭家裡存的魚鰾都用得差不多了。
這東西年頭上也沒處買,沈時恩就哄著姜桃說反正孝期也要過了,便是現在懷上了也不礙什麼,而且懷孩子這種事兒真要這麼簡單,天下也不會有那麼多成婚數年都懷不上的了。
姜桃被他哄得暈暈乎乎的,糊裡糊塗地也就答應了。
不用魚鰾了,那不可言說的快感自然是成倍地增長,以至於年假都結束了,沈時恩日日都要去上值了,卻還放不下姜桃,每天用過夕食天一黑,就開始趕人。
如此胡鬧著出了正月,沈家迎來了兩件正事。
一件自然是姜楊要下場會試了,另一件則是姜桃上輩子身份的墳塋遷入了沈家祖墳。
她和昭平長公主親自主持的儀式,還看著容氏哭天喊地地念了一篇她自己寫的悼文,哭得那叫一個如喪考妣。
昭平長公主現在和姜桃也算有幾分交情了,私下裡還和她道:「寧北候夫人這傷心雖不知道摻了多少水分,那眼淚倒不是作假的。聽說是她嫁妝里鋪子的生意全讓人攪了,寧北侯府斷了進項,前頭過年連闔府下人的賞錢都發不出。這還不算,今年年節各府不是因為皇祖母身子不好,都可以從簡了么,偏寧北候在家閑不住,和人競拍什麼古董,一下子就拍出了五萬兩高價。後頭寧北候反悔了,那拍賣行也是狠的,非壓著他回去取銀錢,幾十號人都上了侯府門去,不收到錢就不肯走。寧北侯那個嫡子氣憤不過和人發生了爭執,被打斷了一條腿,後頭腿雖然接好了,但到底不能和常人比了……如今這家子,算是沒有半點兒指望了。」
姜桃聽完愕然道:「好歹是侯爵,那拍賣行如何敢那麼大膽?」
昭平長公主道:「反正是背後有人的。我也不清楚。」
寧北侯府本來就是勛貴階層的破落戶,昭平長公主也就把他家的事當成個笑話說給姜桃聽,自然不會去探究什麼。
儀式結束后,姜桃回了自己家,家裡熱鬧更勝從前,除了自家的幾個小子外,楚鶴榮和蕭珏都過來了。
他們讓下人做了一大桌菜,名義上說是給姜楊加油打氣,其實都是覺得姜桃讓沈時恩前未婚妻的墳塋遷入沈家祖墳,受了委屈了,特地來逗她開心的。
這事姜桃無從解釋起,沈時恩就更不好開口了——因為這件事他這幾天不知道了吃了這幾個小子多少排揎了,於是兩人便都裝作不知,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飯。
飯後閑聊的時候,姜桃邊說寧北侯府的事,邊打量幾人的臉色。
果然如她所料,他們都沒表現出詫異,顯然是早就知道的。
在姜桃的審視目光下,楚鶴榮先頂不住壓力,老實交代道:「姑,打壓他們生意的事情確實是我乾的。」
楚家在商場的手段和人脈不是常人能比的,之前沈時恩雖然讓人去擾了容氏的生意,但短期內並不會傷到容氏的根基。好歹是在京城立足了十幾二十年的生意,總是有熟客支持和旁的門路。但楚鶴榮求了楚家老太太幫忙后就不同了,打壓容氏的生意跟打螞蟻似的,幾個月就讓他們虧得血本無歸。
他開始交代之後,蕭珏也開口道:「那拍賣行是我的,本是用來接收各方消息的。恰好那寧北候不知輕重撞了上來,我就小懲大誡,輕輕地收拾他了一番。」
楚鶴榮和蕭珏認識的時間最短,本是有些畏懼他這皇帝的。如今兩人居然想到了一處,往一處使勁兒,他突然就覺得同他親近了,便忙不迭點頭道:「對的對的,小懲大誡,我也是輕輕的。」
姜桃好笑地搖了搖頭,這兩個一個把人財路斷了,一個把人家嫡子的前程斷了,哪裡叫什麼輕輕的?
不過她也知道是他們對自己的一份心意,寧北侯府那一家子也不值得人同情,便也沒再多說什麼。
後頭吃著茶,姜桃就覺得有些犯噁心,身上也沒什麼力氣,但也只以為是累著了,又因為這一日家裡難得人到的這樣齊,她也就沒提出來。
結果就是下午晌她卷著袖子說給大家整個廚房的活兒,剛站起身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
沈時恩連忙把她扶住,其他幾個小子也都嚇壞了,遞水的遞水,喊大夫的喊大夫,連最穩重的姜楊都白了臉。
府里的大夫很快就到了,在眾人關切的眼神中,他笑著道喜,說夫人已經有快一個月的身孕了。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都輕鬆地笑起來。
而姜桃卻臊得臉頰通紅——這剛出孝期就懷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熱衷床笫之事呢,傳出去真要被人笑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