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再見！
羅契眼裡充滿血絲，但他依舊笑著道，「在你心裡，凱爾已經是個無所不能的存在了是嗎……」
羅契看著前方的凱爾，陰笑著道，「我保證，在你槍響的同時，我也能立刻扣下扳機。」
「放開席玖。」凱爾面無表情道，「至少今晚不動你。」
「放開席玖？」羅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可能不知道我羅契如今是為什麼而活著。」
羅契禁錮著席玖緩緩後退，肩上流血不止的傷口令他意識漸變恍惚，但手臂依舊未有一刻鬆緩，像是生怕席玖會消失一樣。
「凱爾。」席玖突然大聲道，「你回袁老身邊吧，我和羅契之間的私事，你別再插手了！」
其實知道凱爾平安無事的活著，席玖就覺得接下來自己在羅契手裡變的怎樣都無所謂了，所有的恩怨都只圍繞著他和羅契兩人，所有的愛恨，也都只有他和羅契承擔，那樣的生活，他可以自我麻痹的去享受。
凱爾並非聽進席玖的話，在他看來，此刻不動手滅了羅契，一切就會如那日在酒店放過羅契一樣，會給席玖日後的生活帶來極大的危險。
即便事後被席玖憎恨，今晚，他也不可能讓羅契活著。
凱爾緩緩向前，直將羅契逼到了崖邊。
羅契自知重傷之下的自己不是凱爾的對手，於是將槍口更重的抵在席玖的太陽穴處，朝著凱爾獰笑道，「我得不到他，也不可能把他讓給你，至少在我死前，我要你看著他死在你眼前.……」
凱爾面色一變，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走啊凱爾。」席玖大聲道，「他不會殺我的，我求求你走吧！」
「我帶你。」凱爾道，「一起走。」
席玖眼中淚霧瀰漫，低啞道，「我求你……別傷害羅契.……他活著，我才能活著.……我跟他，不可能只活一個人……」
凱爾目光複雜，沒有說話，而羅契抓住了凱爾那一瞬的愣神，槍口轉而對準了前方的凱爾。
羅契開槍的瞬間，席玖慌忙抬手去推羅契的那條手臂，身體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將身後的羅契撞的一腳向後踩滑。
羅契的槍被席玖推的打偏了，而腹部又中了凱爾忽來的一槍。
「不！」
羅契身體後仰的剎那，席玖撕心裂肺的大吼一聲，伸手抓住了羅契的一隻手，可是他身形瘦弱加上此時體力不足，根本拖不住身形健壯的羅契，最後反隨著羅契一起從崖邊墜下，幸而凱爾趕來及時，抓了席玖的一隻腳。
「羅哥！羅哥！」席玖看著下方几欲昏迷的羅契，淚一滴滴的落在了羅契的臉上，「抓緊，抓緊！」
手心滲出無數冷汗，席玖只覺得羅契的手正在從自己的掌心一點點的脫離。
他最恐懼看到的一幕，就是羅契死在他的前面，且死在他的眼前……
聽到了席玖的呼喊，羅契恍惚的抬起了頭。
看著淚流不止的席玖，羅契虛弱的啞笑道，「你的眼淚.……終於……為我流了……」
席玖泣不成聲，「我愛你羅哥，我愛你，我求求你，抓緊……」席玖忽然注意到羅契腳的左邊有一塊突出的山石，於是迅速道，「羅哥看左邊，那兒有一節凸起，把腳踩在那裡，快！」席玖哭道，「我快撐不住了。」
羅契依舊平靜的看著席玖，幾秒后笑了，他輕聲道，「我已經……習慣恨你了.……即便快死了.……也說服不了自己再信你，阿玖，我真的太恨你了，恨你可以輕易的.……重新開始，而我，永遠都只能被困在過去.……為什麼.……你要那麼……對我……」
席玖哭著搖著頭，「羅哥，不是那樣的，相信我.……」
「你要活著.……」羅契吃力的笑著，「孤獨的……痛苦的..活下去，我詛咒你……將來活的……和我一樣.……痛苦，一生都……得不到.……救贖……」
羅契說完，用最後一絲力量掙開了席玖的手指。
看著視線中，席玖那崩潰的幾乎扭曲的面容，羅契腦中的最後一道意識，只是一個悲痛的疑問……他真的那麼在乎自己嗎？
那黑暗無底的淵壑中像伸出了無數利爪，將羅契的身體迅速吞噬。
席玖嘶喊著，掙扎著，彷彿那黑暗吞噬的不止羅契，還有從他胸口鑽出的七魂六魄。
痛苦在這一刻，無限延伸，毫無止境.……
席玖想掙開凱爾，隨著羅契一同而去，但凱爾力量驚人，將席玖硬生生的拽了起來。
席玖依舊發瘋的想跳下去，但被凱爾緊緊的禁錮在懷中。
席玖失力的身體緩緩下沉，凱爾則也隨之慢慢蹲下，最後席玖雙膝跪地，整個人趴在凱爾的肩上痛哭不止。
羅契最後的話，就如魔咒在席玖的耳邊揮之不去。
席玖最後昏在了凱爾的懷裡，連續三天的絕食，加上此刻的刺激，席玖的精神和肉體都已經達到了極限。
——
席玖醒來的時候，凱爾還在開車。
席玖木然的看著車前行的路看了許久，而後緩緩低下頭，半睜著雙眼，目光空茫。
凱爾拿出一袋剛買的早餐放在席玖腿上。
席玖從袋子里拿出一隻包子慢吞吞的啃了起來，許久才低啞的問道，「會不會……沒事……」
雖然是莫名其秒的一句，但凱爾意外的聽懂了。
「新聞已報道過。」凱爾不太會婉轉表達事實，便只能直接道，「死了。」
早上久點，太陽都出來了，可空氣中的寒意依舊很重。
車窗似乎也無法抵擋那股寒意。
席玖慢慢蜷起雙肩，像綳著一根即斷的神經一樣用力咬著手中的包子，最後噙在眼眶中的淚終於無聲的洶湧而下。
過了許久，凱爾才開口道，「我送你回中延市……」
席玖沒有說話。
這天傍晚，席玖和凱爾在一間酒店住下。
晚上，凱爾習慣性的靠著沙發休息，將床留給了席玖，可席玖這一夜並未入睡，他就坐在床邊的那扇窗前，目色傷沉的看著窗外的夜景，這一坐，便是一整夜……
席玖忘不掉羅契最後對他說的那些話，也總在想，他是不是真的只有像羅契說的那樣活下去，才能減輕自己的罪孽……
這一生，他註定是痛苦的，而孤獨，也會是必然.……
早餐時，席玖對凱爾說出了自己的心事。
他想回去，參加羅契的葬禮，再看羅契最後一眼.……
以後的事，他還沒有精力去思考。
「你放心，我會活下去。」席玖輕聲道……羅契的墓，總要人守著的。
凱爾並不希望席玖回去，他擔心你席玖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謝謝你凱爾。」席玖看著臉色複雜的凱爾，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真的很高興……」
凱爾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我會回來找你。」
席玖微愣，苦笑道，「為什麼？」
「我覺得……」凱爾看著席玖，「你很重要。」
席玖一怔，隨之低頭抿唇，但笑著笑著就像要哭了一樣，他緊接著道，「嗯，你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席玖說完，站起身道了聲「再見」便轉身朝餐廳門口走去。
凱爾也起了身，他想解釋自己剛才那句話並不是席玖理解的那種意思，但看著席玖飛速離去的瘸拐背影，那就像是在擔心自己會去特意解釋一樣，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凱爾的話梗在了喉間。
凱爾抬手朝著席玖的背影揮了揮，低喃的道了聲，「再見..」
會再見的——
(完）
兄：（有番中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