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親手殺了他!
在袁晟江話音剛落,靳烽放在桌下的手便驀的收緊,雖神色未變,但四肢卻有著不易被人察覺的僵硬。
袁晟江派人將顧予帶到了這艘船上,這是靳烽完全沒有想到的。
也和他計劃的完全不同。
「先吃吧。」袁晟江淡淡道,「吃完了再動手,不急於這一時.……」
靳烽點了點頭,心裡打折算盤,嘴上應著,「是爸。」
餐桌旁的牆壁上,有一面面積頗大的舷窗,房間內的人可透過這面舷窗看清窗外的景象,此時夜色雖晚,但游輪外圍高高豎立的無數照明燈,將這艘游輪映照的如夜海上的明珠一般透亮。
光線下,那飄散在透明舷窗外的小雨也變的格外明顯。
下雨了.……
不知在想什麼,靳烽看著那面舷窗失了神。
「今夜雨勢會很大,即便是這靠岸的海域,也會起不小的浪……」袁晟江緩緩開口,他順著靳烽的視線也看向窗外,聲色溫沉,目光深到難測,「但好在過了今夜就是晴天,不會影響你和白淬的婚禮。」
靳烽收回視線,開口道,「爸你知道我性格的,只要我決定去做一件事,即便前方是暴風雨,我也不會放棄。」
四目對視的時候,袁晟江只覺靳烽的視線忽明忽暗,在他剛想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就見靳烽忽地一笑,用一種不同剛才詭異的玩笑聲線說道,「所以不會有任何事阻止我和白淬結婚,再大的暴風雨也不會。」
靳烽這樣一說,剛才那幾句意味深長,聽似話中有話的話自然就有明確所指。
用完了晚餐,來兩服務生迅速清理了餐桌,當餐桌上被重新鋪上一層乾淨雪白色的桌布時,袁晟江才對站在門口的手下淡淡道了聲,「把東西拿過來。」
站在門口的袁晟江手下,從一開始手裡邊提著只公文包,靳烽早就注意到了,也猜到裡面大概是什麼東西.……
袁晟江答應過他.……
袁晟江的手下走到餐桌前,將公文包內的一沓文件拿了出來,平整的端放在靳烽的面前。
「這是……」心中猜到一二,但靳烽還是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袁晟江道,「應該也是不出你的意料.……」
靳烽打開了面前的文件,一張掀一張,快速瀏覽著文件上的內容,其中最醒目的,莫過於袁晟江的簽名,以及只有袁晟江才能戳下的紅色印章……
從來都是搖擺不定,為商界流傳的事情,第一次以如此嚴謹的方式敲定。
只需他和白淬的婚禮結束沒多久,他就可以正式接替袁晟江的工作,而那個時候,袁晟江就算反悔也遲了。
靳烽抬起頭看向袁晟江……
直到此刻,靳烽才感覺一切都在如他所希望的那樣發展,然而他現在也很清楚,得到袁晟江的一切,已經不是他的初衷。
站在餐桌旁的袁晟江手下,將一隻黑色鋼筆放在了靳烽的手邊,低沉的道了聲,「袁少爺,請。」
靳烽沒有立刻拿筆,而是看著袁晟江輕聲問道,「謝謝爸對我的信任。」
袁晟江正低頭品著手下剛煮好端上來的茶,那是靳烽曾花了四百多萬在一茶鑒會上拍下的茶葉母樹大紅袍,總共不到三百克……對靳烽這些花在討好他上面的心思,袁晟江一直都很受用。
袁晟江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但在靳烽拿起筆準備簽字的時候,袁晟江又忽然淡淡道,「忘了條件了嗎?」
靳烽筆尖一頓,想起了袁晟江說過的那些話……
只有他親手殺了顧予才可以……
「沒有忘。」靳烽放下了筆,抬頭平靜道的看著袁晟江。
「那就上甲板吧.……」袁晟江放下茶杯從座椅上站起,淡淡緩緩道,「從你上這艘游輪開始,我就已命人將他帶到甲板上等待,這會兒他也淋了許久雨了。」
靳烽面色如常,但桌下的手下意識一緊,隨之也站起了身。
靳烽知道袁晟江決定今晚殺掉顧予,根本不是出於自己的建議,而是他本來就有這樣的計劃.……這就他讓不確定因素增加太多太多。
跟著袁晟江走上甲板的那一截路,靳烽耳邊安靜的彷彿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聲.……視具體情況而定,殺與不殺顧予的措辭他都想的一清二楚,並也有把握說服袁晟江,可即便如此,靳烽心裡依舊充滿了擔憂。
這種擔憂,令靳烽此時邁出的每一步都如墜千斤,此刻,看著袁晟江的背影,靳烽忽然在想,如果失敗了.……
如果失敗了,他也不會多活一天,清楚了活著的意義,自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跟隨之生死,無所畏懼……
「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讓你動手嗎?」袁晟江也沒有停下腳步,頭也沒回的問跟在自己身後側的靳烽。
「爸是為考驗我嗎?」
「你覺得是考驗什麼?」袁晟江道,「說出你心裡的猜測,但說無妨。」
「爸是不是想知道,我對事業的執著會不會被感情所牽絆。」靳烽淡然道,「如果我能狠下心親手殺了一個曾和自己有過婚姻的人,未來自然放得下任何羈絆。」
袁晟江輕笑了一聲,「說的沒錯,但這只是其一。」
「還有是什麼?」
「只要那個男人一死,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袁晟江和靳烽上了甲板。
那是離海面十多米高的平面,鋪設著長方形條紋花的淺灰色木地板,雨水在甲板上鋪開,在四周燈光的照射下給人一種沉重幽靜的感覺,而那白光下的雨絲,如白色的長形雪花一般,硬生生的渲染出一種冷寂唯美的視覺感.……
顧予就跪在靠近護欄的地方,雙手被綁在身後,頭垂的很低,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令他額前的碎發沉重的下墜 ,令人完全看不清他的面龐。
這樣也好……即便是暫時的,靳烽也不願意看到顧予對自己投來那絕望及怨毒的目光,那就好比塗滿毒液的尖針刺進胸口一樣令他感到窒息。
而看見顧予身上的那件外套,靳烽緊繃的心總算得到了一絲舒緩.……那是在袁晟江來這裡之前,他特意讓人給顧予穿上的。
袁晟江和靳烽雖是站在甲板上,但身後有下屬各為其撐開一把黑色雨傘擋雨,他們所站的地方離顧予足有七八米遠。
「去把他嘴上的膠布撕開。」袁晟江命令手下,「問他有什麼想說的。」
靳烽清楚,袁晟江這是要進行一個「烘烤人心」的過程。
至於是想烤誰的心……
袁晟江的手下走到顧予跟前,彎身撕下了顧予嘴上的膠布,袁晟江這時才注視著顧予淡淡道,「有什麼話想說,就趁現在吧。」
顧予終於緩緩抬起了頭。
即便當前雨勢不大,但因在甲板上跪太久,顧予臉上還是沾滿了雨水,濕透的碎發搭在前額,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憔悴落拓,但顧予的目光,卻異常的冰涼,其中有絕望,有自嘲,有封閉,但沒有一絲軟弱。
袁晟江能看出來,顧予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種對靳烽濃重的失望乃至絕望,都是真實的。
「要是.……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你.……多好……」
顧予說完這句話后,朝著靳烽悲涼的笑了笑,其實他不恨靳烽的,因為他知道自己落得如此地步都是因為對袁晟江唯命是從的袁烽。
只是因為靳烽和袁烽用著同一具身體,他又不得不怪靳烽.……
怪他沒能履行對自己的承諾,怪他讓自己空等到死.……
當然一切也有錯在他顧予自己,錯在他當年不該接近靳烽,因為那個時候的蓄意接近,令他和靳烽的人生命運,從此和別人提線操控的木偶無異……
靳烽沒有說話,他從腰間緩緩拔出了手槍……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哪怕出現一絲毫誤差,都會造成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挽回的錯誤.……
其實也不是無論如何,死,就可以挽回了……
顧予沒有再垂下頭,他就這樣平靜且冰冷的看著靳烽,看著他拿出手槍,然後那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自己。
這一刻,顧予的心安寧到了極點,他再聽不到任何聲音,視線里除了靳烽也不再有其他景物。
「不要讓人死的太難看或太痛苦。」袁晟江看著顧予,別有深意的沉冷施令,「瞄準他的心臟,兩槍即可。」
這一刻,顧予忽然微微直起了身體,他面無比表情的看著靳烽。
「只怪你……」靳烽的聲音機械似冷漠,「活的不識相……」
呯!
呯!
未加*的兩聲槍響,震徹在夜空,像炸裂了空氣一般,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完全消散。
不知什麼時候,雨變的更大了。
看著轟然倒地的顧予,靳烽忽覺全身發冷,那兩槍雖然打的無比精準,但看著顧予倒地的瞬間,還似有一股劇冷的寒意從腳底升起,雙腳,也開始變的不受控的虛浮起來……
幾秒后,靳烽淡定自若的收起槍,轉身對一旁的手下沉聲道,「把人扔下去,甲板上不要留有任何血跡,晦氣。」
靳烽沒有去看顧予的身體,而是想勸袁晟江回去,但一轉身就看到袁晟江微眯著雙眼盯著不遠處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顧予,嘴角漫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靳烽忽感有什麼地方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