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胡星野
沙必良下了車,沿著這片老城區的房子慢慢往前走,視線不停地從從牆壁上斑駁不堪的門牌上掃過,與腦海中的門牌號一一核對。
雲仙兒並沒有來,這種未知的地方對於太危險了,就算有沙必良這個保鏢在,也不可能時時刻刻保護雲仙兒的安全,最安全的做法莫過於別來這裡。
從溶洞景區回來之後,沙必良就將雲仙兒交給了楊落英,同時雲仙兒也發動她在中土市的關係,查到了這個名叫胡星野的住所,也就是沙必良現在來的這片老城區。
至於是誰在景區地圖上面留下的記號給雲仙兒留下線索這件事,沙必良沒有主動詢問。像雲家這種大家族,有自己的信息來源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更別說雲仙兒還是人口失蹤協會的副會長,雖然這個協會挺起來沒有那麼高大上,但是總有一兩個如雲仙兒這樣想真正做事的人存在。
轉過一條小巷,眼前出現一條僅夠兩人並排行走的街道,街道上支著一根根晾衣繩,上面掛著各種衣服正迎風飄揚,讓通行的空間越發狹窄。
沙必良費力的從一個垃圾桶旁擠過去,又往前走了好幾步,才找到下一個門牌,抬頭一看,卻發現門牌號碼有些不對。
沙必良皺了皺眉,正疑惑間,突然看見一個中年男子從前門的屋子裡走出來,沙必良連忙上前問道:「請問,胡星野的家住在哪裡?」
中年男子上下打量著沙必良,對對面一間平房努了努嘴,「那裡就是了……你找他幹什麼?」
沙必良含糊的回答道:「我找他有點事。」
說完,走到對面的平方前,抬手敲了敲門。
「誰呀?」
過了半晌,從裡面走出來一個頭髮凌亂的年輕人,他身上穿著一件夾克,裡面光著膀子,很是豪放的樣子,嘴角上叼著一個煙,弔兒郎當的看了一眼沙必良,道:「你誰呀?」
沙必良笑了笑,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好,你認識周華如嗎?」
胡星野正拿著煙的手一抖,香煙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抬起頭,驚恐的看著沙必良,對視了兩秒鐘之後,轉身就跑。
有古怪!沙必良眼睛一眯,立刻拔腿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屋子裡面的空間又比較狹窄,不費吹灰之力,他就被沙必良抓住了。
「你跑什麼?」沙必良把他按在牆上,大聲喝問道。
「疼……疼……」胡星野連聲慘叫,痛苦不堪的呻吟著。
沙必良看他的樣子不似作偽,目光落在胡星野的肩膀上,發現那裡有一個傷口,剛才那麼一頓折騰后,此時隱隱有血跡滲出,若是他身上穿著T恤,恐怕此時已經被染紅了。
「你受傷了?誰傷的你?」沙必良鬆開手,沉聲詢問道。
沙必良鬆開手,胡星野恨恨的瞪了一眼沙必良,呲牙咧嘴的捂著肩膀,一邊偷偷的瞄著沙必良。
沙必良見胡星野的目光閃躲,眼裡透著狡黠,也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問道:「你認識周華如?」
「周華如是誰?我聽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更別說認識他了。」胡星野還在抵賴。
「是嗎?」沙必良見他死不承認,暗道一聲死鴨子嘴硬,緩緩開口道:「那你一定認識胡玫?」
「胡玫……」胡星野聽到這個名字,不由一陣失神,臉上的狡猾漸漸淡去,只剩下深深地悲痛,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沒錯,胡玫是我姐姐,兩天前她在星月賓館遇害,被一名叫做周華如的警察當場擊殺……」
「這並不是真相!」沙必良打斷了胡星野的話,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要知道真相。」
「真相?」胡星野苦笑了一聲,喃喃道:「人都死了,真相還有什麼用?」
沙必良看著胡星野,見他臉上的悲痛不似作偽,嘆息了一聲,又問道:「我查到你姐姐遇害的那天下午,你的銀行賬戶上多了五十萬的存款,這五十萬恐怕是你姐姐的賣命錢吧?」
「別再問了,別再問了……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胡星野聽到沙必良這句話,都是崩潰了,雙腿軟倒在地,淚如雨下,用力地捶打著地面,「都怪我,都怪我……」
沙必良見胡星野終於鬆口,目光閃了閃,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靜靜等待胡星野平息下來。
過了十多分鐘,胡星野終於發泄完,哀戚的對沙必良說道:「因為我好賭,欠下了一屁股債,前幾天被收高利貸的堵在家裡,險些斷了一條胳膊,我姐擔心我會被這些傢伙砍死導致胡家絕後,才接了這個生意,打算用她的命來換我的命……」
說到這裡,胡星野突然抬起手,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的狠狠的抽在自己的臉上,嘶聲吼道:「都怪我,都怪我……」
沙必良沒有阻攔,對於胡星野來說,身體的痛苦並不能徹底抵消心理上的痛苦,但至少會讓他好受一些,「你姐姐的房間在哪裡,我想去她的房間看看?」
胡星野還在使勁的抽打著自己的臉頰,對沙必良的問題恍若未聞。
沙必良嘆了口氣,覺得從胡星野這裡恐怕不能得到更多的線索,站起身往外走去,還未踏出門外,身後響起胡星野的沙啞的聲音:「她……她住在中州大道京江花園三棟304,跟朋友一起合租的房子。」
「謝了!」沙必良頭也沒回的離開。
五十萬,一條人命。
走在大街上,一陣風吹過,沙必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覺得有些諷刺,周華如做了這麼多年的刑警,辦過的大案小案無數,卻沒想到有一天會莫名其妙的栽在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身上。
搖了搖頭,伸手攔住一輛從面前駛過的計程車,趕到中州大道京江花園。
京江花園是一個比較老的住宅區,小區的安保比較混亂,樓層修建的不高,一般只有七八層左右,並且全都是樓梯房。
沙必良一路來到胡玫的樓房前,路上遇到了一些正在園區里散布的大爺大媽,徘徊了一陣之後,沒有發現有人注意到自己,迅速的閃進樓房裡面,飛快的爬到304房間前。
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裡面沒有回應。
沙必良等待了一會,又用力敲了敲門,依舊沒有回應,這才確定房間里真的沒人。
蹲下身子,先看了看鎖眼,這種鎖是很老式的鎖,對沙必良而言根本沒有什麼難度,用隨身帶著的一截鐵絲捅進鎖眼裡鼓搗了幾下,就聽見「咔噠」一聲,門開了。
沙必良又往四處看了一圈,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住宅,客廳在北面,所以光線很暗,從衛生間的氣窗射進一縷陽光,能看見灰塵在隱隱浮動。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霉味。沙必良把門關好,戴上手套,摸了一把門口的鞋櫃,滿手灰塵。看來屋主有日子沒回來了。
客廳里陳設簡單,一張沙發,一張茶几,一台電視,還有一台冰箱佇立在牆角。沙必良在茶几上成摞的雜誌里翻翻找找,一無所獲。拉開電視櫃的抽屜,裡面只有一些碟片和茶葉。沙必良站起身來,向卧室走去。推開卧室虛掩的門,面前是一張雙人大床。床上的被褥凌亂地卷在一起,床頭櫃的幾個抽屜都被拉開了。沙必良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剛要轉身,就感到背後被人猛推了一把!
眨眼間,他已經被人雙手反剪,面朝下死死地按在床上。一雙手迅速在他身上來回搜尋著。沙必良掙扎著想扭過頭來,卻被一根冰涼的管狀物頂在了他腦門。
沙必良的心一驚,隨即就停止了掙扎。
那是一支手槍。
「你他媽終於回來了。」持槍者的聲音兇狠,「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嗯?」另一個聲音響起,「放開他。他是個男人,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兩人的聲音有些陌生,沙必良從未聽過,他心裡正疑惑陷害周華如的那幫人,擔心胡玫把消息透露給了同屋合住的人,於是隱藏在這裡想要堵住胡玫的合租者,卻沒想到沙必良會闖進來。
沙必良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他擔心這些人什麼都不說就直接滅口。
就在這是,頂在腦門上的槍消失了,沙必良心裡詫異,正要掙扎著爬起來,突然眼前一黑,他馬上意識到自己被蒙在了被子里,隨後,他被人推倒在卧室的地板上。
他以為對方要開槍了,卻只聽到腳步聲遠去的聲響,不由皺了皺眉,無法理解對方的舉動——這些人既然連花錢買命這樣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相信殺人對於他們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然而,對方並沒有開槍,而是在認錯人之後就迅速離開。
沙必良的思緒電轉,對方並沒有開槍殺他,就足以推翻他之前的擔憂——對方並不是陷害周華如的那群人。
既然不是陷害周華如的人,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他們是幫周華如的人,這種時候能夠幫周華如,只有一種人——周華如的戰友。
他們是警察!
得到這了結論之後,沙必良大喜,張口詢問,卻聽到一陣重重的關門聲。
沙必良頓時急了,連蹬帶踹地從被子里鑽出來,快步追出門,只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從樓下傳來。沙必良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下樓去,剛一衝出門口,就看到一輛深藍色的轎車發動起來。他顧不得許多,一步跳到車頭前,張開雙臂……
一陣橡膠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后,轎車緊急剎車,緊貼著沙必良停了下來。
沙必良感覺後背一下子沁出了冷汗,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拉開車門,把正要破口大罵的司機拽了出來,又伸手拔下車鑰匙,一揚手扔了出去。
司機傻了,忙不迭地跑到路邊的草叢裡尋找鑰匙。沙必良趁機跳上車,用力關上車門,扭頭沖後座上正準備掏槍的人一笑:「別開槍,大家都是周隊長的人,用不著這樣。」
那人冷哼一聲,並沒有立刻放下槍,沉聲問道:「你是誰,跟周隊長是什麼關係?」
沙必良淡淡一笑,他現在既需要更多的線索,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我也是周隊長的下屬,只不過我是他以前的下屬,你們是他現在的下屬。」
那人卻冷笑道:「那又如何,難不成你想讓我請你喝酒?」
「喝酒倒不至於,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沙必良面對著眼前的槍口,淡然自如的說道:「大家都是為了幫周隊長洗刷冤屈,理應互相幫助,不是嗎?」
那人絲毫不為所動,沉聲道:「不管你是誰,有什麼目的,現在立刻給我滾下車,說不定我還會放你一條生路。」
此時司機已經找回了鑰匙,怒不可遏的衝到沙必良面前揮拳欲打。
後座上那人連忙喝止了他,槍口指著沙必良,冷冷道:「別以為我不敢動手,我告訴你,在這個狗屁地方我依舊呆夠了,周隊長蒙冤說明那些混蛋已經徹底不把我們警察放在眼裡了,老子受夠了窩囊氣,早就不想當什麼狗屁刑警了,不如痛痛快快的跟他們斗一場,看看誰的骨頭比較硬!」
那人臉上的肌肉肉可怕地鼓起來,他盯著沙必良看了幾秒鐘,目光決絕,似乎隨時都可能會開槍一樣。
沙必良意識到這些人不可能告訴他實情,臉上的表情由憤怒漸漸變成無奈,嘆息了一聲,推開車門跳了下來,讓過雙眼噴火的司機,側身閃到一邊。
司機冷哼了一聲,警告道:「要是有下一次,我直接一槍崩了你。」
說完,跳上車發動車輛,在車輛即將啟動的時候,後座那人突然要下車窗,指著沙必良道:「我知道你是誰,周隊長跟我提過你,但是你現在既然已經不是刑警了,就不要插手這樣的事情,我們自會處理,你不要亂來……」
聽到那人的警告,沙必良面露苦澀,事情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複雜了,調查周華如案子的人,肯定不僅僅只有他們一方,這些警察的介入,就連他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