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存在的一聲槍響
士官的憂慮並不是毫無道理,雖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嚴重,但也確實算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危機,而其恰好發生在金陵和蟲族的戰鬥剛結束,兵力疲軟的狀態下,並且城牆之外還整齊排布著目的不明的龐大軍隊。
一分鐘前,連番的發動機轟鳴從金陵車站傳出,六輛zbl-09式步戰車滿載著42名全副武裝的91師官兵咆哮著駛離駐地,他們接到命令,金陵城內發現間諜,91師的直屬長官需要他們的保護。
與此同時,分散在城市內各個重要區域的軍營紛紛收到了各師師長發來的調令,根據戰時條例,各營級及其以上部隊主官可以在司令部失聯之後私自調動不超過一個加強排以上人數的部隊以拱衛各級指揮部門的安全,直到和司令部重新取得聯繫或者等到重新組建的司令部下達進一步命令。原本這不失為一條在己方總指揮系統被「斬首」之後既能保證各軍種按照預定計劃作戰又避免了各高級軍官出現擁兵自重可能的最佳方案,只可惜,人是會變通的。
當維繫整個軍區力量平衡的梁軍已經無法起到威懾和紐帶的作用后,切身感受到城內暗潮湧動2≤,的各高層人員不說想著奪權,起碼第一時間先將自身給保護起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有沒有一直心思叵測的瘋子胡來。
這就導致了幾乎遍及全城各處的兵營異動,一支支60人以內的部隊迅速向著北城牆集結,原因無他。因為軍中所有的高級將領此時都集中在前線指揮所那一個並不算大的帳篷內!
規模不大但數量眾多的軍事調遣立即引起了各支部隊留守的參謀官的注意。嗅覺靈敏的他們根據條例迅速推測出定是總司令那兒出了變故。可這場遍及全軍的震動在一開始就沒有確切的目標和計劃,所有人只知道軍中出現間諜,至於下文,比如說間諜來自哪方勢力,究竟在何處,發來的命令上沒有一點提及,甚至當部隊再次聯繫各自的統帥時,卻無一例外的如石沉大海。彷彿整個軍區通往前線指揮所的通訊都被切斷了一樣。
一頭霧水的各軍唯有立即聯繫紫金山天文台的空軍指揮部,一時間詢問城外情況的電話響徹整片山頭,同樣焦頭爛額的空軍值班人員不得不應付一些諸如「蟲群是否捲土重來」、「維和部隊是否開始攻城」之類令他們都感到一陣心驚肉跳的問題,主控室的分屏幕上顯滿了城外維和部隊的駐紮情況,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漏掉了一絲能夠提供情報的痕迹。
針對維和部隊是否派出小分隊潛入城內的可能空軍情報部門進行了嚴密的排查,一堆技術人員扒在電腦跟前一幀一幀的翻看著之前無人機傳回的錄像,原本為了避免引起誤會而一直徘徊在高空的wj-600戰術無人機也奉命緩緩的降低了高度,協同城防部隊一同尋找防線上可能存在的漏洞。
若不是城內實行了嚴格的空中管制,陸航部隊怕是早就摁奈不住升空了。總算那群躁動的雛鷹們嚴格的遵守著既定的軍紀。畢竟在司令部下達命令前,若有一架飛行器擅自升空。空軍擁有即時擊落的權力。
在各軍種盡全力剋制自身可能出現的逾越的行為的時候,前線指揮所前卻已經剋制不住了。
一支沒有佩戴任何單位標記的步兵重重包圍了前線指揮所,但奇怪卻又在意料之內的,槍口反而指向了外側的方向,操行嚴密的隊列在一名面上塗著偽裝油彩的營長帶領下第一時間佔據了帳篷外的數座水泥石墩,並依此架設起了輕機槍,利用停泊的兩輛越野車構築起了一條簡陋,但卻找不到任何漏洞的防線。
所有人都塗著完全看不出面貌的油彩,兩名戴著眼鏡的下級軍官則裹上了戰鬥面罩。這種配發給武警部隊,原用於避免犯罪分子在抓捕行動失利后報復武警及其家人的隱藏身份的棉製品如今已經成為了中下級軍官在室外訓練及作戰的保暖裝備,畢竟在現如今實行軍事管制的城市下,似乎也無需擔心會有恐怖分子報復了。
金陵各條主幹道上的關卡和巡邏隊已經提前得到消息緊急撤離,一批批裝甲步戰車和軍用越野在空無一人的寬闊街道上飛馳而過,碼錶的指針自轉動開始就沒有下過100。從空軍指揮部的顯示屏上看去,整座城市內似有十數條黃龍在騰空飛舞。
然而通往北城牆中心段部隊的道路最終只能匯聚到一條寬廣的雙向六車道上,隸屬各個部門的支隊在遭遇的瞬間表現出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冷漠,而後不斷從各個路段加入的車隊在向大部隊揮手示意卻未獲得任何回復后也乖乖的沉寂了下去。
每一支車隊都在默默埋頭趕路,決定他們對同僚態度的不是車艙內持槍靜坐的士兵,而是頭車副駕駛位上的直屬軍官,而能被派來帶隊的人,自然對當下的局勢有著更為清晰的認識。在他們眼裡,每一支并行的車隊都是潛在的敵人和對手。
只是,當他們回頭透過防彈鋼板上那一扇小小的玻璃窗看著那些或閉目養神、或竊竊私語的官兵們的時候,一絲猶疑又浮現在他們強自鎮定的心底。
真的應該將這些無辜的戰士們拖進這一場本與他們無關的漩渦中么?
一直往前行駛了十六分鐘,當速度已經提升至160碼開外的時候,打頭陣的車隊猛然傳來一片刺耳的急剎聲,原本筆直的隊列在一片透著焦糊味的輪胎青煙中驟然向左側漂了出去,避閃不及的後續車輛根本來不及反應,駕駛員僅僅是根據直覺做出了一個標準的協同閃躲動作。
十來支車隊同時漂移的壯觀景象還沒來得及驚動城頭上的守軍,一陣令人心悸的槍聲便回蕩在了每個人的耳畔。
處在後方的車隊被前面層層疊疊的裝甲戰車和急速轉向的炮塔所阻擋,視線只能瞄到一片雨一樣的曳光彈在各式戰車的外裝甲間橫飛彈躍,令人頭皮發麻的「噔噔」聲很快便淹沒了軍官們下達命令的喊叫,不明所以的戰士們有的甚至就連頭盔上的通訊頻道都沒有來得及開啟就被趕下了車,因為經驗告訴他們以及他們的長官在遭遇埋伏時待在車內無疑是件等死的行為,只要一枚90毫米通用火箭彈就可以將一整輛越野車裡的所有人都送上天。
但在一些擁有基體鋼板外加裝了陶瓷披掛裝甲的輪式步兵戰車上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他們遵循著一貫訓練時的要求待在了車內,畢竟若是這頭30噸重的大傢伙都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的話,待在車外則是完完全全作死的行為了。
正是因為載具的不同和指揮的混亂導致了受阻的車隊就連向著周圍退去的可能都不復存在,裝甲車內的士兵們透過艙蓋前的三副潛望鏡警惕的觀察著外面的景象,而越野車內的士兵們早已藏身在皮糙肉厚的輪式步戰車後面,就連身子擋住了對方的射擊口都不知道。
這些基層的士兵們在慌亂中並沒有留意到,他們以為這是一場伏擊,其實這是一場陣地戰。
他們,已經到了北城牆下。
包圍,或者說警戒著指揮所的無名部隊的指揮官並不清楚第一槍究竟是來自於自己的士兵還是對面那一批黑壓壓到嚇人的急停車群,總之在對面那連綿不絕的剎車聲中突然爆出了一聲槍響,隨後交火就開始了。
「究竟是哪個王八蛋走的火!」幾乎要氣炸肺的怒火不僅充斥在他的胸口,同時也抑鬱在最前方兩支車隊的指揮官心中。
守在兩座石墩中間試圖攔下車隊的無名士兵在第一時間就被突如其來的子彈掃成了篩子,警戒在石墩之後的士兵們在見到自己的戰友被打死的瞬間眼就紅了,他們二話不說架起石墩上的機槍對著正面的一排軍車就開始了掃射!
重機槍「嗡嗡」的轟鳴一響,軍車上的士兵條件反射般的就往車下跳,也幸虧他們跳的及時,除了兩輛車的直屬長官處在直面槍口的副駕駛位上無從閃避被赤紅的彈鏈給釘死在了座椅上外,車後座的士兵最多只是受了點擦傷。
本就一頭霧水的士兵們面對著二話不說就對他們開火的無名軍人們報以了迎頭痛擊,對方那根本看不出五官的油彩和摘去了袖標的服飾使得他們就像是一群穿著軍裝的非洲來客。在金陵城內沒有標識的自然就不是正規軍,雖然這兩支車隊的士兵們依然心存疑惑,可直屬軍官的慘死給了他們足夠的刺激。
沒有命令,遭遇攻擊,這種情況下就只有一種選擇。
這一突發性狀況造就了金陵城自實行軍事管制以來的第一次同室操戈,也是最大規模的一次友軍誤傷事件。
起碼從編製上來說,他們確確實實是友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