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西樓有女盼君歸(十三)
第二百五三章西樓有女盼君歸(十三)
黃小虎享受人間樂事去了,其實陳平最好奇的是等完事兒之後黃小虎會收到一個多大的紅包,能不能將嫖資給收回來。
聽說青樓的女子睡了處男是要封紅包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陳平自己是沒這個機會了。
陳耀武似乎猜到了陳平心裡正在琢磨的事情,翻了個白眼:「別瞎想那些沒用的,一般也就八個銅板,大方一點的也就是八錢銀子,還不夠一壺酒錢的…」
「連這種事情你都知道?」
陳平的嘴巴張成了O型:「老實告訴我,特么的溫埔這些年都帶你去幹什麼了?三弟,說句實話,大哥現在已經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童子之身…」
陳耀武看著陳平的眼神好像看白痴一樣:「這是師父傳授行走江湖的必備知識,懂嗎?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
順著打開窗戶的一個小縫隙看出去,陳耀武接著又說道:「人還在呢,瞧這個架勢,你今天不出去,露雪姐是不會離開了…」
「呵呵…」
陳平無奈的笑了一下,提著半罈子酒和陳耀武撞了一下:「三弟,你有試過喝醉是個什麼感覺嗎?」
陳耀武搖頭:「師父說我這個年紀可以喝酒,但不能喝醉,不然會很傷身子的…」
陳平終於從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弟這裡多多少少的得到了一點欣慰,在桌上夾了一塊肉放在嘴裡:「那就好,只要你不喝醉就成,大哥想醉一次,痛痛快快的醉一次,你就在旁邊看著我成嗎?」
這就是陳平骨子裡謹慎的性格,即便是想徹徹底底的放肆一次,還是要有徹底信任的人在身邊才放心。
聲音頓了一下,不等陳耀武說話,陳平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滄桑,那種原本不應該出現在他這個年齡的人臉上的神色。
他長長的嘆息道:「時間過得真快,六年了,這一轉眼,都整整過去六年了?」
「六年?什麼六年?是我離開的日子嗎?我實在是不想聽見什麼傷春悲秋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這不是你的性格…」
「算是吧?」
陳平模稜兩可的應了一聲,至於穿越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離奇,心裡整整憋了六年的話,卻找不到一個人可以訴說。
說真的,這種孤獨感一直憋在心裡,整整六年下來,陳平覺得自己已經要被這一根稻草給壓垮了。
孤獨,因為年關將近,這種孤獨感才越發的濃烈。
說句實話,這麼些年來,陳平其實最害怕的就是過年,因為每到這個時候,他內心深處的那種孤獨讓他越發的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抓起酒罈咕嚕嚕的喝了好大一口,看了一眼陳耀武,他其實很想對著自己這個三弟徹徹底底的說個痛快,可是話到了嘴邊,他還是忍住了,換了一句話道:「三弟,有酒無曲,我怕喝不醉…」
陳耀武其實從小就很懂事,他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完全放開和自己這個大哥胡鬧,知道自己無論闖下多大禍事,眼前這個大哥寧願不要命也會保護自己。
可是,他更知道,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大哥,心事重重,脆弱得一塌糊塗。
他弔兒郎當的神色消失不見,面容嚴肅了起來,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扯著嗓子喊道:「來人,聽曲,要最好的歌姬…」
「呵呵…還是三弟你懂我…」
陳平笑得很難看,又灌了兩口酒:「臘月二十九了,你說小妹會不會吵著要我拉著她去家裡的院子里放鞭炮?
說句你不愛聽的,其實我對小妹的感情比對你和二弟還親,小妹出生的時候,除了娘,我是第一個抱的…那時候小妹才這麼長一點,不過小手很有力,胖嘟嘟的,看著她在我懷裡睡得香甜的樣子…那種感覺,彷彿她就是一顆種子,一種希望,一種寄託…算了,給你說你也體會不了…」
陳耀武切了一聲:「就好像我和我二哥都不是你看著出生的一樣,偏心得這麼明顯,也不怕我回頭告訴二哥…誰讓你是大哥呢…」
「那不一樣…」
陳平揮了揮手,繼續灌酒:「你們出生那會兒我自己都還很小,哪裡能記得這麼清楚…」
陳耀武不以為然:「小妹想沒想你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家裡的那頭豬是肯定想你了,反正自從你走之後,虎妞便沒日沒夜的在村子里狂奔,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後來我和小虎離開的時候才知道,它這是在鍛煉體力呢,硬是從蜀州城追到了宴州,一點不比我的哮天慢…」
「那畜生到是有心了,也不枉我這些年疼它一場…」
陳平覺得自己太過感性了,連聽見一頭豬都會心裡莫名的有些悸動。
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推開了,一個年齡大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抱著一把琵琶走了進來:「兩位爺,喜歡聽什麼樣的曲子?」
這姑娘長得十分秀美,不過冰冷的俏臉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距離。
很明顯,但凡還想在青樓這趟渾水裡出淤泥而不染,這種刻意的拒人千里之外,是一種必備的技能。
不過此事有好有壞,弄得好了,大家不會和這麼一個小丫頭過不去,要是稍稍拿捏得不好,得罪了客人,被有權有勢的客人****是一回事,回頭還少不了被青樓的老/鴇教訓一番。
開什麼玩笑,青樓可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是花錢將你買來讓你來擺譜的。
「隨便來一段吧,助助酒性而已,不要太吵,柔和一點的…」
陳平只是淡淡的在這個小姑娘身上掃了一眼,便自顧自的喝酒。
琵琶輕彈,小玄切切如私語,女子聲如鶯轉,應和著輕如流水的曲調:「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
詞和曲都很高雅,並不是外人想象的青樓女子就只會唱***這等下流的曲子。
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
誰是雲?誰是鳥?
這個世界是雲?我只不過是一隻鳥,永遠飛不出他的掌控嗎?
豁然,陳平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神經質,連這種歌詞都會無意識的去推敲…
有曲有菜,酒性自然更濃了,咕嚕嚕的又灌了一口,陳平有些不滿意:「三弟,這酒也太淡了,要是咱們家地窖里的酒,估計也就兩碗便能達到效果…怎麼想大醉一場也這麼難…」
陳耀武莫名的來了一句高深莫測的話:「醉的是心,關鍵是你想不想醉,不是酒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
說到這裡,陳耀武的聲音頓了一下,他接著又問:「找了嗎?可有消息?」
找了嗎?
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二人心裡都知道問的什麼!
三弟肯定是以為自己突然想大醉一場,是因為楊妍娥的事情。
陳平啞然:「她走得很乾脆,走得很徹底,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杜老說他是知道的,不過今天想喝酒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你若是問她,還不如多問一下此次北上的事情?我看你和小虎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有什麼好問的,老規矩唄,你說怎麼做,我和小虎便幫你拚命就是了,你知道的,咱們家,就你的腦子還算得上聰明…」
豁然,又聽旁邊的女子唱道:「相親相戀…與月弄影…」
與月弄影?
好一個與月弄影!原來愛情的境界還有這麼高的,到是自己庸俗了。
陳平回頭看一眼遠離飯桌的女子,感謝的點了一下頭:「賞…」
陳耀武道:「賞多少?」
「一千兩吧…畢竟能聽到一首好的曲子不容易…」
不等陳耀武說話,房間的又一次被人推開了,一個百姓裝扮的男子鬼鬼祟祟的走了進了,只是在房間里掃了一眼,立刻來到陳平的耳邊,小聲說道:「大人,事情成了…」
「哈哈…得能得周大哥,真是天助我也…」
陳平激動得一下站了起來,也許這個消息真是醉了心,他撐起來這一下竟然感覺腦子一陣晃悠,濃濃的睏倦恍如大山崩塌般傾瀉而來。
忽而,房間的門又一次被人推開,房間里再一次走進來一個腳步無聲的男子,和上一個進來的人一樣,這男子徑直湊到陳平耳邊:「大人,你讓咱們盯著的人,從這邊過來了…」
這時,又聽旁邊的女子唱道:「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
「好一個人間有悲歡…我喜歡這句歌詞…」
陳平醉態明顯:「再賞…」
陳耀武問:「賞多少?」
陳平笑道:「一千兩…」
說罷,陳平搖搖晃晃的便要向門外走去。
陳耀武從懷裡摸了一大疊胡亂的數了一下便丟在桌子上,追身問道:「大哥,幹啥去?」
陳平癲狂,煞氣四溢:「殺人去,三弟,酒壯慫人膽,大哥是個慫人,所以每次殺人都要先用酒將自己灌醉…」
「原來如此…」
陳耀武好像想到了什麼:「怪不得上一次你砍掉那個喬如咎頭顱的時候,就不停的灌酒,原來是這麼沒出息,壯膽用的…」
「哈哈…三弟,你這樣以後會沒朋友的…」
「哈哈…」
兄弟二人大笑著肩搭著肩膀大門向門外走去。
不料,陳平和陳耀武還沒走出房間,身後又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客官,可否打個商量?」
陳平駐足,並沒有回頭。
那女子情緒波動:「打賞奴家不要了,能請公子用這些錢幫奴家贖身嗎?」
賞錢?贖身?
竟然沒有被這兩千兩銀子沖昏頭腦,這麼小的年紀,有這份心智,也算是難得了。
陳平也沒有回頭:「姑娘芳名?」
「奴家李君蓮…」
「李君蓮?好名字?」
對身旁的一個男子擺了擺手,陳平便徑直出了這個包間而去。
李君蓮起身相送,那張冰冷的俏臉,莫名的浮現出一絲喜悅,只是默默的將這個一句話改變她命運的男子深刻的刻進她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