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凌家
九月初十。
依舊是綿綿秋雨。
一行三人來到凌天城之外，還未說話，負責守城的凌家旁系高手，凌存希已大喝道：「紫欣小姐歸來，還不速速開門。」
立即有凌家高手遵命，隨著陣法氣息稍稍變化，高大的城門往內打開，露出巨大的通道。
「小弟，我們走。」
凌紫欣顯得很急切。
自從回到南海大陸后，這姑娘乾脆連馬車都不坐了，囑託那些跟隨的凌家高手在約定時間趕回后，便央求石小樂與她連夜動身。
想起對方多次提及的那位卧病在床，時日無多的凌老爺子，石小樂似有所悟，便沒有拒絕。
於是僅僅半個月時間，石小樂，凌紫欣和凌福三人，便跨越千山萬水，順利返回了凌天城。
「九重空元境大陣？」
石小樂立刻感受到了凌天城的不凡。
在東勝大陸，擁有一重空元境大陣的頂級勢力，絕不超過十個。僅此一點，就被凌家給甩遠了。石小樂的精神力滲入其中，發現有三重大陣，連他都難以解構。
城中的街道足有數百米寬，行人卻顯得稀少，反而有一隊隊高手在各處巡邏，領頭皆是虛元境武帝，普通隊員也有巔峰地仙的實力。
偌大的一座城池內，更有一股股引而不發的強大氣勢盤踞在各處，形成了龍騰虎躍的氣象格局。其中有幾股，更是令石小樂升起了巨大的威脅感。
「這就是凌家嗎？居然只是十大世家中排名末尾的家族。」
石小樂心中暗凜。他感覺，一個凌家就能湊齊帝皇榜前三十的高手，這股勢力若是放到東勝大陸，只怕會令天地變色。
而隨著浮石界被打通，未來會有更多的南海高手前往東勝大陸，到了那時……
石小樂不敢再想下去，想也沒用。
他根本無法阻止這個勢頭，或許所謂的大時代，本質便是分裂的江湖，再度重合。何況有了南海武林的壓力，說不定還能激發東勝武林的潛力，更快地提升武道水平。
「凌叔！」
「紫欣小姐！」
沿途，看見飛掠而過的凌福和凌紫欣，不斷有人打招呼，但也有人置之不理，不知是沒看見，還是來不及。
很快，三人來到了凌天府外。
「紫欣丫頭，怎麼趕得那麼急，一點規矩都不守，毛毛糙糙的，小心將來嫁不出去啊。」
豪爽的大笑聲中，一名身材中等，雙目宛如琥鉑般明亮的男子從照壁走出，守衛在大門兩階的凌家高手連忙行禮，喊了聲三爺。
「存禮三伯。」
凌紫欣也上前見過。倒是凌福面色冷然，不聲不響。
凌存禮毫不見怪的模樣，但等目光擦過石小樂，看清他的樣子后，竟倏然定格，笑容也有片刻的僵滯。
這一瞬間，石小樂超人的精神力，一下子讓他察覺到了危險，好似被毒蛇盯上，對方隨時會撲殺過來。只是很快，這股殺機又消失不見，好似從來沒出現過。
凌存禮笑道：「這位少俠好生英俊，與我那位妹夫竟有八成相像，我還以為見到了故人呢。」
凌紫欣道：「不瞞存禮三伯，小弟正是玉姬姑姑之子。」
此話一出，就連守衛大門的兩排凌家高手，都齊刷刷朝石小樂看來。他們在此任職僅有數十年，是從各地抽調上來的精英，當年都聽過凌玉姬的名頭。
而凌存禮，明顯有了猜測，笑意並未改變，但石小樂仍然察覺到了對方那一絲稍縱即逝的冷意。
「哈哈哈，原來真是玉姬和軒中之子，上天保佑。孩子，這些年你在哪裡，你的父母在哪裡？按照輩分，你應該叫我一聲三舅。」
凌存禮上前兩步，拍了拍石小樂的肩膀，一副相見恨晚，長輩愛護晚輩的模樣。
石小樂淡笑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父母在哪裡。」
「哦？那你是何人養大的，難道軒中和玉姬，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嗎？」
「此事說來話長。」
興許是察覺到石小樂的淡漠，凌存禮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孩子，既然紫欣丫頭把你帶回來，我相信你的身份必然沒有疑慮，你也算是半個凌家人。」
「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說出來，別人怎樣我管不著，但我凌存禮一定不會袖手旁觀。昔年我與你父還曾把酒言歡，快，喊聲三舅我聽聽！」
這話在別人聽來，似乎是親近的意思，但聽在石小樂耳朵里，總有種嘲諷和壓迫的味道，讓他很不舒服。
而此時，又有不下十道氣息落在石小樂身上，顯然，凌家內部有不少人在窺視這一切，都想看看石小樂的反應。
「小弟，存禮三伯是我凌家當今家主，凌文裕的第三子，實力在凌家排名前三十，而且有很大的話語權。」
凌紫欣暗暗傳音，捏了一把汗。
女人天生就敏感，凌紫欣雖然察覺不出什麼，但仍感受到了某種異樣，連忙提醒石小樂。她不希望小弟一來，就與凌家人發生不快，這對小弟絕不是好事。
姑且不論小弟的實力，是不是真能排入凌家前十，哪怕能，在這凌天城內，也翻不了天。
「怎麼，孩子你不認我這個三舅嗎？還是說，你對整個凌家頗有怨念，不願意承認凌家？」
凌存禮一臉難過，卻句句綿里藏針。
若是石小樂承認，必定給還未見面的凌家眾人，造成一個極壞的印象，若是他認慫，就得喊三舅，同樣落入對方的圈套。
「所謂無規矩不方圓。在下雖然不成器，但也知道，認親之事，需先告祭宗祠，排一個長幼有序，一一辨認，連長輩都沒見過，如何能胡亂稱呼？還是說，你以為自己就是凌家長輩，可以無視祖宗，越俎代庖？」
石小樂淡淡道。
凌存禮臉色微變，保持笑容道：「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孩子何必那麼認真，難道你與別人稱兄道弟，都需要儀式不成。說來說去，是凌家的不是，疏忽了你，令你在外面受苦。」
石小樂也笑了：「那你又何必那麼認真，莫非是沒人喊你，所以在我身上找存在感嗎？至於受苦，這又從何說起，在下活得自在，逍遙隨意，從未覺得苦過。」
凌存禮的笑容都開始僵硬了：「孩子，你的伶牙俐齒，像極了你母親，不過你沒有她圓融大度，這樣會很容易得罪人的。」
石小樂道：「我得罪的，都是該得罪之人，不知這樣算不算得罪了你？」
凌存禮不說話了，眼底深處，飛快掠過森冷的寒芒。
凌福的嘴角露出笑意，他對這個少主是越看越滿意，像極了當年的小姐。對付這種笑裡藏刀的卑鄙小人，就該如此。
一旁的凌紫欣卻是無語哀嘆。
劍道如人，人如劍道，她自認對石小樂有些了解，但還是沒料到，這位小弟比她想得還要犀利，還要鋒芒畢露，完全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
凌紫欣又哪裡知道，如果石小樂沒有察覺出凌存禮的惡意，或許還會虛與委蛇，但既然知道，又何必像個傻子一樣讓人佔便宜？
至於會不會給那些窺視的凌家眾人，留下很壞的印象，老實說，石小樂根本不在乎。
一直以來，他承認的只有石軒中和凌玉姬而已，一群毫無關係的親人，在他眼中，還不如一個真誠相待的朋友。
最壞的結果，若是凌家敢對他動手，那就試試看。以他的輕功和身法，對上禁忌武帝也沒必要太過畏手畏腳。
何況這裡是凌家大本營，他不信凌家高手會不顧旁人。
「哼，沒大沒小，果然是那個小輩的種！」
「你們沒發現嗎，此子應該不足一百歲，不過氣息卻達到了虛元境層次，天賦可不俗。」
「百歲武帝而已，我凌家每隔幾代，就會出現幾個。這一代更是有劍秋，劍明，劍濤三人，放在南海同輩中都能排入前百，此子算得了什麼。」
「以言觀人，過剛易折，唉……」
凌家深處，有人冷笑，有人看好，也有人嘆息，不一而足。
凌玉姬這三個字，數十年不曾被人提及，但哪怕是老一輩人物，都不可否認她對凌家的巨大貢獻。
正是對方的存在，才讓凌家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得以維持在十大世家之列。
自然而然的，凌玉姬之子這重身份，讓石小樂剛剛踏入凌家，就得到了凌家上下的集體關注，就連一些不理世事的老人都不例外。
與凌存禮說了一聲，凌紫欣當即帶著石小樂往內走去，她現在都不知道，這麼著急帶小弟回來，是不是一個錯誤。
凌家大廳，足有數百米長寬，裝飾得極其大氣簡潔。
中間的首位上，此時正坐著一名面如重棗，氣度威嚴的精壯老人，正是凌家當代家主凌文裕。
而兩旁分列的三十把椅子上，各自坐滿了接近一半，都是一些老人和中年，個個顧盼生威，眼神如電，普通人被他們餘光一掃，估計都會渾身發軟，難以站立。
當石小樂隨著凌紫欣進入時，一下子，數十道目光全部落在他身上，宛如重岳壓頂，連空氣都凝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