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無雙（中）
「今日若讓你走了，我西域武林顏面何存，留下！」
一道灰色掌印從天按下，從一道衍生為兩道，三道，乃至無窮無盡，紛紛疊疊壓向石小樂。強勁灰敗的掌勁，直接壓得石小樂所在的虛空產生了諸多褶皺，好似被人踩扁的易拉罐。
「閻皇！」
天水宮一方，天水大帝眯起眼睛。
出招者赫然是大夏江湖的傳奇高手，武道玄之師，排名帝皇榜第六十二位的閻皇。閻皇本為大夏人士，但其傳承卻來自於西域，還曾在西域住過數百年。
「閃電驚鴻！」
石小樂的真實攻擊力，遠遠不及閻皇，甚至連天尊使都比不上，所以他第一時間動用了天下最快劍招，一劍出，手與劍同時遁於虛空，快到沒影。
鏗的一聲。
劍光此中了閻皇，卻被其體表的灰色光罩擋住，不得寸進，閻皇面無表情：「單純的快，終究登不上大雅之堂，滾回去！」右掌猛地打出，宛如地獄潮汐。
但掌勁未傷石小樂，一股極強的精神攻擊反而率先襲來，震得閻皇表面的灰色光罩一陣搖顫，轟然破碎。
閻皇只覺得腦海劇痛，難掩驚駭之情。
須知他的「閻皇護體光」，不僅能擋住武道攻擊，還能擋住精神攻擊，屢試不爽。
先前石小樂擊退了慧智上師，還讓閻皇以為對方用了什麼詭計，現在才知對方的精神攻擊之強，已屬天下頂尖之列，不遜色任何巔峰精神道宗師。
當然，不是說麒麟的精神道造詣，能媲美精神道宗師。後者的精神道集攻擊，防禦，閃避等等於一體，麒麟只是攻擊強，真要以精神道交手，肯定不是精神道宗師的對手。
但已經足夠讓人吃驚了！
「錯了，錯了，麒麟的精神道天賦，絕不在高坤之下，不，還要在其之上。」
一位巔峰精神道宗師張張嘴。
其他幾人亦是臉色連變。
武道天賦江湖第一，精神道天賦也是江湖第一，這個麒麟，存心要壓得同時代天驕都抬不起頭嗎？
「可惜，極神劫雖然是聖心四劫中最強的，但依舊不能完全發揮我的精神力優勢。」
擊退閻皇，石小樂沒有得意，反而暗暗嘆息。
假如沒有天地規則的限制，別說眼前這些人，只要距離合適，他連禁忌武帝都不怵。但是眼下，他能發揮的精神攻擊，頂多是虛元境巔峰層次。
注意，巔峰是相對概念，石小樂的巔峰，遠勝普世意義上的巔峰，在其他人眼裡，大概就算是虛元境無敵層次了。
而且連施三次「極神劫」，對石小樂的精神力消耗不少，每拖延一分，他突圍的幾率就越小。
「魔極滅生！」
石小樂與閻皇剛剛拆了一招，天地間，突然多出了一道漆黑無比的劍芒，這一劍是如此無情，導致劍下的眾生瑟瑟發抖。
漆黑劍芒之後，是魂山劍魔陰冷的面龐。
要說誰是在場最見不得石小樂好的，魂山劍魔絕對是其中之一。
石小樂越強，他就越不安，現在就這樣，再給對方一段時間成長還得了，屆時他將沒有絲毫還手之力。所以趁此機會，要他命，至不濟也要廢掉對方！
迎著魂山劍魔的必殺一劍，石小樂沒有如兩年前般避退，浣邪劍揮動，他抬手就是一記「閃電驚鴻」。
無形劍光快了黑色劍光一步，嗤啦聲中，魂山劍魔不敢置信地看著染血的黑袖，以及手臂上深達兩寸的傷口。
前後兩年，石小樂非人的進步，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何為恐怖。
發出劍招的同時，石小樂仍有餘力縱至高空，幾乎只相差千分之一眨眼的時間，他所在的原地被十幾道罡氣淹沒，虛空寸寸崩碎，宛如巨石砸湖。
「我就不信，今日留不下你這個妖孽，天地無極！」
來自天狼宮的三大尊使，不知何時組成了戰陣。
三人一戟，一刀，一槍，匯成一股滾滾直涌的長江巨浪，威力之巨，竟讓站在無盡險峰山腳的眾人頓生無法呼吸之感。
「麒麟，今日誰也救不了你！」
六大煞星，四大上師，兩大護法皆發出殺招，堵住乾坤八方，溢散的罡氣令天地失色，彷彿從白天來到黑夜，又從黑夜來到白天。
「我石小樂何需人救，我要走，你們誰攔得住？」
石小樂右臂如飛，連揮三十二劍，組成了縱橫交織的劍網，循著八方罡氣的空隙處穿過。他的左手點出一記記劍指，宛如流光散彈，看似密集，實則剛好填補了劍網的空缺。
在如此極致的劍速和無孔不入的攻擊下，西域群雄不得不停下腳步，雖然只是片刻。
但試問天下，除了麒麟，還有誰能在這種實力，這種情況下，以一己之力迫得諸般高手不敢上前？
唯有麒麟！
「這小子，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
風雷刀后眼珠子瞪大，幾近瘋狂。
石小樂所表現出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了妖孽的範疇，不，這本不是人類所能達到的境界。別說聽過見過，就算翻開古時典籍，你也絕對找不到這樣的一戰，找不到這樣的一人。
普老默然無語，看了看身旁的武道玄，頹然嘆了口氣。
閻皇是武道玄的目標之一，可這個他還需要花費很久，才能超越的目標，此刻卻與許多同階高手，圍攻另一個同輩人，不佔上風！
武道玄禁不住瞳孔收縮，頭目森然。石小樂的存在，讓他知道了什麼叫做絕望，難以追及。
炎極塵臉色鐵青。
當年的他，在煙雨小城中看似不屑與石小樂交手，實則卻是存在某種擔心，生怕會陰溝裡翻船。現在，他連麒麟的一招劍指都接不住。
「我不如他。」
聖木塔一方，被譽為大夏王朝第一驕女的木靈兒，望著天空中獨戰八方，無所畏懼的青衫身影，坦然地吐了口香氣，美眸異彩灼灼。
木后看了徒兒一眼，印象中，這是心高氣傲的徒兒首次被人折服，不過木后沒有感到奇怪。任何人，哪怕心存偏見，你也無法不被這樣的石小樂折服。
至於現場其他人，更是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口不能言。
仔細數數，慧智上師，閻皇，天尊使，魂山劍魔，實力最低都排到了帝皇榜第六十八位，再加上另外十三位高手協助，反觀石小樂，還托著靈兒和北宮絕的屍體，更要分心照顧，避免他們被傷到。
此消彼長之下，他居然還堅持到現在，這簡直就是不可複製的奇迹。
「閻皇神掌！」
久攻不下，閻皇心頭暴怒，濃眉都擰到了一起，全力催動下，斷命嗜魂的一掌拍向石小樂。
有了前車之鑒，慧智上師不敢靠近石小樂，只以「慧智之門」守在外圍，避免被石小樂逃脫。
剩餘人則圍成一個球體，也不與石小樂欺近較量，單純以殺招轟擊對方，這是最笨的方法，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如此一來，石小樂縱然擁有驚天戰力，也只能與他們硬碰硬，最終死路一條。
「石哥哥，你，不要管我，我要和爺爺作伴。」
不知何時，靈兒醒了過來，看見四周的情況，露出一個哀婉凄然的笑意。
從前她做夢都想來到外界，如今回頭再看，原來在無色界的日子，才是她最快樂的時光。有爺爺，有木頭爺爺，還有時不時上門找事的美人婆婆，痴情的醜陋公公，不理人的金蠶爺爺。
「靈兒，你知道北宮前輩最大的遺憾是什麼嗎？」
聽出靈兒語氣中的死志，石小樂連忙開口。
在層層攻擊下，他早已受傷，又為了保護靈兒和北宮絕的屍身，好多次被拖累，說話間，血沫從口中不斷溢出，臉色蒼白如紙。
靈兒沒有回答，不知是無力，還是不想回答。
「他最大的遺憾，便是不能手刃北宮世家的仇人，不能將六蓮教連根拔起，他帶著這個遺憾走了，世間再沒有人能幫他彌補，除了靈兒你。靈兒，你願意讓北宮前輩死得不甘不願嗎？」
如果可以，石小樂不想將復仇這個概念，植入靈兒腦中，讓這個天真單純的小女孩，蒙著陰影長大。但目前唯有復仇，才能激起靈兒生存下去的動力。
石小樂清晰感覺到，在他說完這句話后，背上的小人動了動，呼吸也用力了幾分。
「爺爺，真的很不甘嗎？」
「是六蓮教害了北宮前輩，將他的親人一一殺死，但他未能滅掉六蓮教，沒有替親人報仇。即便到了九泉，北宮前輩也必定十分悔恨，而你卻想著去死，讓北宮前輩的悔恨更多一層！」
說話間，石小樂身體一偏，但仍被閻皇的掌勢擊中，五臟六腑都彷彿移了位，幸虧他領悟了生死武道，而且達到了八成巔峰，否則這一記就能讓他重傷。
但更讓石小樂在意的是，背後的靈兒正用力抓著自己的肩膀，在幾次呼吸后，突然伸出手，緊緊箍住了自己的脖子。
「石哥哥說得對，靈兒不能讓爺爺遺憾下去，靈兒要堅強，要替爺爺完成報仇的心愿。石哥哥，求求你，帶靈兒離開這個地方。」
靈兒喃喃說道。
她不知道自己提出的這個要求，有多麼艱難，多麼強人所難，她只知道，自己現在不能死。
「好！」
石小樂放下了一樁心事，全神貫注投入到戰鬥中。多年來的自信，讓他擅長應付生死危局，更培養出了足夠的信心，和扭轉乾坤的能力。
他相信，自己一定行，打敗眼前所有人，完成北宮絕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