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接引
一座宏偉雄闊，方圓兩百丈的圓形石質祭壇下方，站著密密麻麻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俱都粗布裹身，與尋常的庄稼人沒有任何區別。
但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在場每一個人，哪怕是六七歲的幼童，氣質都遠比江湖中許多高手硬朗，一些人更是與虛空融為一體，好似水滴之於大海，已至返璞歸真的無上境界！
許多人還在趕來，口中嚷著是誰，言語中滿是興奮和期待。
「蒙大兄，要不要出手？」
人群最前方，一名國字臉的剛毅漢子問道。四周的聲音立刻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剛毅漢子身旁的棗面男子。
很明顯，二人便是這裡的首領。
棗面男子，亦即那位蒙大兄沉吟片刻，道：「利用祖壇陣法構建虛空通道，接引族人，乃是我蒙石兩族的秘傳之法，輕易不可動用。」
剛毅漢子道：「蒙大兄是擔心，會耗費太多的能量？」
「不！能引起祖壇這等動靜，必是我兩族的不世人傑，花費再多代價都值得。我只是擔心，會被那些人發現。」
聽到蒙仇的話，石復不禁露出瞭然之態。
數萬年前，從天外之地下來的天外人，共分成了三十六支，以蒙石兩族昔年的實力，絕對能排進前五之列。
可惜經歷了那一場滔天血劫后，蒙石兩族元氣大傷，如今數萬年過去，雖然大為復興，甚至接近巔峰時期。但別忘了，其他支的天外人也在進步，尤其那幾支原本就不遜色蒙石兩族的，很難想象它們強盛到了什麼地步。
貿然行動，萬一被他們感應到，不啻會打草驚蛇，惹來麻煩。
「他們把我們視作叛徒，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的確不可小覷。但也不必怕了他們，昔年一戰，我蒙石兩族可沒有退縮過。」
另一位蒙氏族人大聲道。
「蟄伏數萬年，不可掉以輕心。不過老六也沒說錯，尤其祖壇爆發出的這等動靜，萬年來也只出現過寥寥幾次，我很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位族中英傑，哈哈哈……」
一名石氏族人的話，引來眾人的共鳴。
祖壇除了堆放英靈骨灰，用以祭祀之外，還有一個作用便是測試血脈，血脈與天賦並非絕對的正比，但也大有關係。
此刻祖壇的動靜，簡直前所未有，至少在場的人沒有見過，也就祖籍的某次記載中能夠媲美，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吸引如此多族人趕來。
這等族人，誰又不好奇？
「蒙伯伯，光頭爺爺說了，一切由你決斷。」
一名小孩從遠處衝過來，千米距離，居然只用了片刻。
蒙仇沉默片刻，倏然眼神一厲：「石進，石開，蒙沖，蒙提……都給我做好準備，各守十天無極陣一角，立刻接引。中途若發現有人阻擾，害我族俊傑，不用留手，殺無赦！」
「殺無赦！」
蒙仇的話讓眾人大喜，一個個熱血沸騰，他們真怕族長會像過去般選擇隱忍，同時也很好奇，不知道另一頭的族中英傑到底是誰。
十位高手各據一方，圍住了祖壇，緊接著，十道恐怖無邊的罡氣恍如海嘯擊天，瘋狂瀰漫八方，眨眼將肉眼所及的虛空填滿。
茲夜國王城下方。
破敗祖壇的光柱之中，出現了一扇若隱若現的光門。
「這是……」
正陷在悲憤之中的石小樂，總算清醒過來，從光門之中，他感受到了一股無比穩定的空間之力，就像一條通道，通往未知的某處。
要知道，虛空深處的亂流之力極其恐怖，哪怕是禁忌武帝走入，也會被撕得粉碎，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對抗的。
但是現在，卻有人生生在亂流中開闢出了一條通道，儘管帶著濃烈的陣法之力，但能催動陣法，也足以證明出手之人的駭世功力！
「孩子，族人在接引我們，不過接引途中，有可能會被其他的天外人察覺，所以風險不小。」
國師說道。
「我想去看看祖地，去看看族人。」
石小樂語氣堅決。
國師露出無奈又欣慰的笑意，似乎早知會如此，提醒道：「你走在我後面。」當先掠向光門，石小樂緊隨其後，二人一閃沒入。
「他們來了，有兩個人！」
另一邊的祖壇，催動陣法的十位高手錶情激動，不過他們的臉色卻很蒼白。
虛空接引，對於江湖來說完全是幻想中的手段，不可能做到。化不可能為可能，短短片刻，十位高手所耗費的功力，根本不是常人能想象的，若是時間太久，還會傷及精血本源。
桃源村的人都在緊張等待著，由於消息傳得很快，幾乎各家各戶都趕來了。
虛空通道中。
石小樂一步萬米，前行的同時，亦觀察著通道表面的裂痕。
這些裂痕是由亂流之力撞擊而成的，淺的有數丈，深的幾乎將通道撞破，石小樂甚至感受到了一絲絲亂流之力撲面而來，令他汗毛倒豎。
但緊張的同時，他亦忍不住沉迷其中。
虛空，向來是最奇詭，最神秘的存在。天地萬物，都存在於虛空，卻沒有人能了解它，就像鏡面，你看到的只是自己，誰又能洞徹鏡面本身？
江湖中有一種說法，誰能領悟到虛空的精髓和真理，便能登上武道極巔，破碎虛空，逍遙宇宙。
石小樂不敢想那麼遠，但好不容易進入虛空深處，也想借著這機會，好好感受虛空的力量，或許有助於他的修鍊。
一縷縷弱到可以忽視的亂流之力，擦過石小樂的身體，他漸漸沉溺其中，這些力量，彷彿成了無數的劍，無數的手，製造出種種軌跡。
國師時刻注意著他，見狀，忍不住露出一絲驚嘆和讚賞。能在任何時刻都陷入感悟的人，就算悟性不佳，成就也不可小覷，更遑論還是石小樂。
呼！
一股恐怖的虛空風暴，突然從遠處襲來，滋啦，將虛空通道裂開了一大道口子。
「不好！」
國師反應很快，一把抓住石小樂，將其甩到後方，同時單手化爪探出，強勁的罡氣一接觸到虛空風暴，立刻被絞滅，進而附著到他手上。
幸虧虛空風暴的力量消耗了很多，加上國師後退及時，這才沒有重傷，但饒是如此，他的手掌也已血肉模糊。
轟轟轟。
這次的意外並非偶然，更多的虛空風暴從遠處衝來，絞殺石小樂二人。
「偷偷摸摸的雜碎，有種滾出來！」
通道盡頭，有人大喊，磅礴的掌勁遇到亂流之力，同樣催發出虛空風暴，阻擋之前的虛空風暴。
桃源村的祖壇前，蒙石兩族的人俱是臉色難看，終究還是被天外之人發現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這些叛徒，還想接引族中血脈，簡直做夢！」
風暴越來越盛，不止一人發現了虛空中的異狀，紛紛攻向通道中的石小樂和國師。
咔咔咔。
本就堪堪穩住局面的虛空通道，眨眼間四分五裂，眼看就要徹底裂開。
蒙石兩族的十大高手怒不可遏，這可是萬年不出的族中俊傑，若是出現意外，他們首先不能原諒自己。
十人瘋狂出手，一邊阻擋搗亂之人，一邊不惜消耗精血，加固通道。
「殺！」
桃源村的其他人也動了，在蒙仇的調度下，很快組成了小十天無極陣，源源不絕的力量湧入十人體內。
先前為了預防意外，蒙仇和石復早就做好了準備。
嗙嗙磅。
亂流之力好似浪花，一陣又一陣地衝擊。石小樂看得清楚，每一次衝擊所造成的殺傷，都足以輕鬆絞殺頂尖天境武帝，怕是禁忌武帝也難倖免。
倒不是出手之人的實力超過了禁忌武帝，而是激發了亂流之力后，連他們都控制不住局面。就好像魚雷引爆了海嘯，海嘯本身的破壞力，還要勝過魚雷。
「東郭一族，戈氏一族，慕容一族，你們很好！」
這個結果顯然對破壞者有利，因為虛空通道到了破碎的邊緣。
「這就是叛徒的下場，死！」
遠處不止一人冷笑，淡漠而無情。
「孩子，回去！」
國師似乎催動了某種秘法，渾身爆出血霧，氣勢如漲潮般狂增。他用力一推，石小樂便不受控制地沿來路飛退，比通道破碎的速度還快。
但如此一來，國師卻無力脫身，石小樂眼睜睜看著他暴露在虛空亂流之中，心痛如絞，大喊道：「爹！」
咣……
接引光門徹底碎開的前一秒，石小樂退了出來，祖壇光柱也隨之斂去。石小樂靜靜地站在原地，整個人好似泥雕木塑。
但一股無可形容，無法比擬的殺氣，卻從他體內爆發而出，恍如千萬劍齊鳴，欲要刺破九霄碎青天。
國師雖不是完整的石軒中，但某種意義上，他就是石軒中，為了自己，他毅然捨棄了生命。
「不會的，爹的手段那麼多，他可是聖君，功力蓋世的聖君，一定還活著，虛空亂流也奈何不了他！」
石小樂喃喃自語，嘴唇不受控地顫抖著。好在國師與石軒中的從屬關係，讓他心中存有幾分念想，莫名覺得國師應該不會身隕。
但在心中，石小樂卻默默記住了東郭一族，戈氏一族和慕容一族。待到來日，他一定會報今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