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三章 無奈的取捨
哪裡有人，哪裡便有紛爭。
飛馬王朝的齷齪石小樂不清楚，但大夏王朝的內部鬥爭，他已經看到了一角，比江湖更醜陋，也更兇險。
事實上，早在夏小九說出皇室與宗廟的關係時，石小樂已能聯想出一角冰山下的波濤洶湧。
夏小九和夏遊螢的身體為何難以修鍊？
前任夏帝好好的，怎麼會失去生育能力？
甚至皇室嫡系一脈日漸凋零，真的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嗎？
有些事，不想還好，真要深究下去，足以驚心動魄。
石小樂沒有心力思考這些，他不是皇室中人，與夏小九的情分，也最多停留在『師徒』的口頭關係上，也許更深一些，但絕沒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門被推開，陽光透入的同時，一道高挑窈窕的身影也走了進來，聲音魅惑，輕撥心弦：「戲好聽嗎？」
一如初見的打扮，不過脫下了紅色狐裘，衣衫也變成了素白色，卻絲毫不掩她的媚態，彷彿先前與年輕男子的衝突，從未發生過。
「我不懂你的意思。」
石小樂道。
夏遊螢就笑笑，在他身前三步處站定，以哀求的口吻道：「樂兒，你就讓本宮玩一次吧，又不會少塊肉，還能讓本宮達成心愿，你好我好大家好。」
石小樂的臉色變得很差，他自認喜怒不形於色，但面對這女人，隱忍毫無用處，只會助長其囂張跋扈的姿態。
之前幾次談話，這女人每每調戲自己，現在回想起來，似乎自己的容忍，反而被這女人當成了某種樂趣，就像登徒子調戲良家女子，見到後者敢怒不敢言時的暗爽。
「你別逼我動手。」
石小樂冷冷道。
夏遊螢蹬蹬後退兩步，以手撫胸，一臉驚恐，就這樣維持了兩秒，忽然噗嗤笑了起來：「樂兒，本宮好害怕哦！」
她說笑間，鳳目微眯，皓腕掩著小嘴，陽光照在雪玉般的臉頰和脖頸上，非要形容這女人，大概用邪艷最恰當，十分魅惑，又具有攻擊性。
想起這女人曾在房中，當眾輕薄身邊的侍女，石小樂便冷笑道：「姬圈大佬。」
這下子換成夏遊螢愣了愣，似乎不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
「若無事，夏總攻，還是快滾吧。」
石小樂下了逐客令，身體不動，一層罡風卻將夏遊螢推到了門外。
「夏總宮？這什麼意思？」
夏遊螢喃喃自語，聲音傳到了石小樂耳中，頓時引得他哈哈大笑，似乎十分暢快，惹得夏遊螢狐疑起來。
……
大夏宮廷，御書房。
「陛下，川王昨日在府中遇刺，身中三十三刀，右臂，左腿皆被斬斷，丹田亦被廢掉，如今正昏迷不醒。」
嘩！
聽到大太監的稟報，夏小九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臉上蓄滿了難以言喻的驚駭和憤怒。
如今的皇室，嫡系只有他夏小九和夏遊螢等寥寥幾人，剩下的便是旁系。而川王，正是旁系中為數不多，願意公開支持夏小九的人。
川王本身實力強大，又統領朝廷三大禁衛中的「羽衣軍」，堪稱當今皇室最強力量之一，居然在天子腳下，被人攻入府中，打成了廢人。
警告！
赤果果的警告！
這定是宗廟那幫人策劃的，為的就是給自己這個不聽話的皇帝一個沉痛的教訓！
其實何止是川王，就在不久之前，禮部尚書杜德，吏部侍郎王茗等幾個大臣，亦在不同地方先後遇害，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皆是堅定的保皇黨。
一言不合，便誅殺朝廷大臣，儘管早知宗廟實力強大，近乎一手遮天，但真正意識到這點，還是令夏小九面如死灰，渾身泛起冰冷刺骨的感覺。
他無力地倒在椅子上，看著御書房上方的天花。
朝堂之上的大半人馬，早已倒向了宗廟，三大禁衛有兩支也不受控制，而今日過後，怕是會有更多中間派做出選擇。
呵呵，堂堂一個皇帝，卻處處受到掣肘，推出的政令無法實施，命令過不了皇城，不得不虛與委蛇，如履薄冰，何其憋屈！
夏小九甚至懷疑，若不是有巫天衛暗中鎮壓，那幫宗廟之人，怕早就派人把自己做掉，扶持聽話的傀儡上位了吧。
他們更不會規矩地請求下嫁皇姐，多半直接上門拿人，送到那位宗廟第一天才的床上，任其採摘羞辱！
說到底，嫡系二字，反成了夏小九與夏遊螢等少數幾人的護身符，何其可悲！
「你們如此施壓，無非就是逼迫朕妥協，下嫁皇姐。」
夏小九雙目血紅。
他比誰都明白，一旦被宗廟的那位絕世天才，得到皇姐的處子之陰，凝練出巫祖之血，夏家真的就完蛋了。
可他若不妥協，結果也不會有任何不同，至不濟保得一條命罷了。只要不死，巫天衛根本不會插手。
難道，大夏王朝真要斷送在自己這一代嗎？
「不，朕絕不妥協，若然如此，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一番掙扎過後，夏小九又強行鎮定下來，吩咐大太監安排御醫去川王府，全力治療，自己則喊了聲擺駕公主府。
……
宗廟的人沒有再來過，據說那次之後，夏遊螢就命令公主府護衛，看見閔家的人上門，一律轟出去。
見狀，石小樂不禁搖搖頭。
根據夏小九的說法，宗廟的人根本不把皇室放在眼裡，既如此，如何會在意公主府？眼下這般平靜，多半是，宗廟有了把握，所以懶得理會罷了。
夏小九則每隔幾天，都會跑來看望石小樂，看得出來，他雖然在笑，但神情卻難掩倦怠，顯然憂心的事不少。
「師傅。」
這一天，夏小九又來了，眼中帶著殘留的血絲，開口聊了幾句，便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
石小樂察言觀色，心中暗暗一嘆。有些事，他和夏小九心照不宣，本以為能一直裝傻下去，現在看來，對方是準備攤牌了。
夏小九深吸幾口氣，從位子上站起，對著石小樂連鞠三個躬，這才抬起頭：「師傅，大夏城已不安寧，小九無法盡到徒弟之責，還請師傅儘早離去，等日後……平定一切，小九再於師傅膝下盡孝。」
石小樂道：「你就是要說這些嗎？」
房間內的空氣有些凝固，夏小九袖中的拳頭幾次握緊又鬆開，但他強壓莫名的心緒，笑道：「不然，師傅以為小九要說什麼？」
石小樂眸光湛湛，深邃不可測，注視他良久才道：「既然如此，多謝你的孝心，明日我便會離去。」
又是一躬，夏小九離開了房間，站在門外，隔著門紙似乎還能看清石小樂的身形輪廓，他咬咬牙，大步朝廊外走去。
直到夏小九消失不見，房中才傳出一聲嘆息。
石小樂的眸光很複雜，有些憤怒，有些無奈，也有些憐憫。他如無事人般，繼續修鍊，等吃完送進來的晚飯，便靜靜坐在桌旁。
月上中天。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
那位潘公公走了進來，貌似和善的圓臉上，露出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石公子知道雜家會來？」
「整個公主府，能擊敗我的人共有五個，而能將我留住，乃至控制的人，也只有潘公公你了。」
公主府乃是皇室嫡系的主要陣營之一，高手眾多一點都不誇張，但饒是如此，地境武帝以上的高手也只有五人，不得不讓石小樂感嘆皇室的勢弱。
那個便宜徒兒，想必日子是很難過了。
「石公子，那你知道雜家要做什麼嗎？」
潘公公奸笑起來。
「我與小九無冤無仇，他原本不會害我，不過形勢不由人。大概是他命令你將我困住，然後獻給夏遊螢吧。」
潘公公道：「並非是陛下，而是公主殿下的命令。」
石小樂笑了笑。
今日夏小九的猶豫反常，已給了他答案，那個徒弟，必是知道開口請求，會被拒絕，那樣便沒了轉圜的餘地，索性避重就輕。
「石公子何必拒絕，這是許多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福分呢。」
石小樂笑意轉冷。
福分？
一旦他與夏遊螢有了糾葛，被宗廟得知，皇室定然遭遇重擊，不過這對風雨飄搖的大夏皇室來說，根本就無所謂。
但自己何其無辜？！
夏小九絕不會將夏遊螢下嫁，而他也明白，自己在宗廟的逼迫下，堅持不了太久。最重要的是——這些天的交流中，石小樂以精神力發現了一件對夏小九來說，很殘酷的事，他沒有生育能力！
這意味著，大夏嫡系將會斷絕！夏小九當然不肯甘心，所以夏遊螢便成了他延續皇室血脈的唯一選擇。
但他又不可能讓宗廟之人得逞，所以眼下，自己這個便宜師傅，就落入了他的眼中——麒麟少帝天資絕世，與至陰魔骨結合，生出龍兒的概率總是大很多。
在皇室與師傅之間，夏小九終究選擇了前者。
這個選擇，也許在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時，就已做下——否則，自己又豈會被關在這個房間里，不讓外人接觸，不讓消息泄露。
對此，石小樂沒什麼好怨恨的，但站在他的立場，無法接受！
「石公子，你又不吃虧，等到事情完成，雜家就把你送出去，保管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
潘公公笑道，釋放出強烈的氣息。
石小樂斜睨對方一眼，忽然鬆口氣似地笑了起來：「你準備演到什麼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