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三章 巫婆婆
長刀引天，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下，藤木直倉一刀抹向自己的脖子，臉上帶著慷慨激昂的悲壯與平靜。
幾位東瀛刀客如遭雷擊，想要阻止，卻鞭長莫及。
叮！
刀被擊飛出去，砸在地上。
藤木直倉愣愣地看著石小樂：「為什麼阻止我？這場決戰，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將勝負看得比生死更重，你們以為這是武士道的精神，但在我看來，只是懦夫的行徑罷了。」
「你敢侮辱少家主！」
幾名東瀛刀客怒不可遏，偏偏不敢對石小樂出手。
沒有理會幾人，石小樂只是道：「你又為何不殺了念火師，天山六俠？」
藤木直倉道：「因為他們雖敗了，卻擋住了我的刀，武士絕不殺落敗之人。」
一名英氣年輕人走了出來，哈哈大笑：「藤木直倉，我師父王衛國就是死於你手，你給我好好活著吧，終有一日，我會親自為他報仇！」
又看向石小樂，表情前所未有的恭敬：「多謝麒麟大俠，捍衛我中原武林的尊嚴！」
師傅，你再也不用遺憾了，因為有人完成了你的心愿。
「記住，你欠我一條命。」
一縷聲音傳入藤木直倉的耳中，他獃獃地看著石小樂返回座位，拿起酒杯喝酒，彷彿先前的激戰對他來說，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熱身。
中原多奇人，此時此刻，藤木直倉才了解父親這句話的含義。可在他看來，石小樂絕不是奇人那麼簡單，而是奇人中的奇人。
一場大戰就此消弭。
許多人不理解，甚至暗暗埋怨石小樂阻止藤木直倉的舉動，這個劊子手，殺了中原三位超級高手，合該去死！
可是無人敢出聲質疑。
在石小樂風輕雲淡地擊敗藤木直倉后，所有人都意識到，他在武林中的地位，將會又一次拔高！
如果之前，他還只是天才領袖之一，是神關境第一人，那麼此戰之後，他已然是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是人人仰望的支柱。虛元境不出，誰與爭鋒？
誰又敢質疑？
沒有人敢。
「三十五歲，飛馬王朝明面上的第一人，從今往後，再也不能叫他麒麟，而應該是麒麟少帝了。」
天山六俠的老大，庄俊子喃喃道。
「這樣的稱呼，會不會太誇張？」
庄俊子身邊的女子掩著嘴唇，輕吸一口氣，可她仔細回想麒麟出道的一場場大戰，及至今日，又不得不承認，如果人世間真的有人配稱這兩個字，也只能是石小樂。
帝，天子也，人間至極。少帝，代表即將登基的帝，簡單的兩個字，重逾萬斤，承載著無上的光輝和榮耀。
非要通俗一點說，就是除卻虛元境之外，飛馬王朝江湖的第一人！
「麒麟少帝？」
風過庭臉龐抽搐，陶柏山握著摺扇的手骨節發白，張百川則在一旁發獃。
他們費盡千辛萬苦，往晉王府內安排人手，本想借刀殺人，豈料偷雞不成蝕把米，還助長了石小樂的威勢，心中之悔恨，實難用筆墨來形容。
姚滅聖臉色鐵青，龐大的身軀就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動不動。
如果他與石小樂相差了三個檔次，四個檔次，他絕強的自信心，或許能讓他平靜下來，但現在，差距又豈止是四個檔次，簡直是一天一地，雲泥之別。
這讓他如何追？
「少門主，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大家在各自的時區里進步，談不上誰先誰后，老夫相信，你是最強的。」
滅聖門的黑衣老者從旁勸慰，只是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吧。其他滅聖門高手，一派死寂。
斷腸人和捕魚者也不說話了，都在大口喝悶酒。
「媽的！」
穆棱忍不住大罵一句，拿起石小樂身前的酒就喝，忽然大笑道：「管你是誰，還不是幫我倒酒，哈哈哈！」
之後的酒宴，在晉王的一番調度下又變得熱鬧起來，只是氣氛再也恢復不到之前的狀態。無數目光或明或暗地盯著石小樂。
還有一些膽大的官家小姐，甚至主動上前與石小樂搭話，眉目含情，熱情洋溢，讓人懷疑石小樂稍微殷勤一點，便能當夜抱得美人歸。
當然，表現最奇異的還是晉王。他沒有去找石小樂說話，反而拉著一些準備去找石小樂的人聊天。
落在有心人眼裡，這分明是替石小樂擋住麻煩，以更聰明，更克制的方法向其釋放最大的善意。
「哥哥，何故悶悶不樂？」
借故如廁，桓王離開了宴席，妙言公主跟在身後。
桓王苦笑道：「我與麒麟相識最早，但現在看來，恐怕在他心中的印象，還不及四哥來得好，我真是無能。」
妙言公主眼珠子轉動，低聲道：「八哥莫要妄自菲薄，依小妹看來，麒麟此人心高氣傲，很難馴服，所以對他的策略，不該是招攬，而是折節相交，當成朋友。四哥今日的贈牌之舉，只怕是弄巧成拙哦。」
桓王眼神一閃，道：「朋友？可惜朋友是不受控制的，尤其是麒麟那等人，沒有約束的話，太過危險。」
妙言公主笑眯眯道：「哥哥大錯特錯，那等人，為了攀登武道巔峰，絕不會做出違心之舉，所以其實是最好控制的！只要哥哥對他坦誠，他必不會對不住你。」
桓王久久沒有說話，轉過頭來，突然對著妙言公主一躬身：「小妹，受教了。」
世間又有幾人知道，貪玩天真的妙言，其實才是他桓王最倚重的臂助之一。
臨近子時。
酒宴在賓客盡歡中結束，眾人一一告別。
石小樂並未與穆棱，端木可人同行，而是走向了梅君怡，豈料就在門口，梅君怡率先上了馬車，疾馳而去。
原本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突然間，石小樂面色一變，飛快朝著馬車跟去，潛行於夜色中。
馬車內。
「巫婆婆，沒想到你能找到我。」
馬車內的兩位侍女，人事不醒，一位滿頭白髮的黑衣老嫗，老神在在地端坐於錦榻之上，如同貓戲老鼠，含笑望著對面貌若神女的梅君怡。
「我教的第一聖女，卻做了天下第一美女，以高調來掩飾低調，湘兒，婆婆差點被你騙過去了。你現在跟的人是誰，居然派了兩位半步虛元高手保護你。
巫婆婆冷笑。
怪只怪，梅君怡的畫像沒有流轉在外，否則她也不會多浪費十幾年時間。思及此，巫婆婆渾濁的眼中掠過一抹厲色，臉色都猙獰了幾分。
「你想怎樣？」
梅君怡神情不變。
「嘿嘿，席湘蕾，我的湘兒，婆婆自小待你如己出，對你百般疼愛，什麼好東西都先給你，可你只因為不肯嫁給教主，就聯合外人，殺了婆婆唯一的兒子，他只是奉命行事啊！可我看你，似乎毫無悔恨之意！」
車廂內的空氣冰冷如霜，凍得人肌骨泛寒，連血液都會凝固。
席湘蕾沉默片刻，道：「做過的事，我從不後悔。」
「桀桀桀，好一個從不後悔！我的兒子，神教最出色的俊傑，愛上的是一個沒有心肝的女人，你以為，憑你和那個外人，真能殺了他嗎，他只是故意放過你，沒曾想你做得如此絕！」
巫婆婆的眼睛帶著一層血色，枯瘦的手閃電般抓住，狠狠掐住了席湘蕾天鵝般的脖頸，漸漸用力，令她難以呼吸。
「你該慶幸自己生了天媚之骨，在教主得到你的處子之血，煉化你的純陰氣息之前，我不會殺你。但是教主已經承諾，等他用完了你，就交給老身處置。湘兒，好好享受剩餘的時光吧，因為在那之後，你會後悔來到世上。」
席湘蕾道：「婆婆，金淵之盟在前，你此番出手，就不怕引動天機，受到制裁嗎？」
「不勞你操心，天機子測算過，金淵之盟的時間就快到了，屆時，虛元境武帝也將出世。」
席湘蕾閉上了眼睛。
巫婆婆，神教四大護法之一，外號『言出必行』，她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虛元境武帝？」
石小樂遠遠跟在馬車後面，一顆心提了起來。
馬車內的氣息如同太陽，絕對坐著一位虛元境武帝，可他想不明白，哪個虛元境武帝會對梅君怡感興趣，看馬車行駛的方向，分明是往城外去的。
要不要跟？
石小樂沒有猶豫太久，梅君怡是拯救歸之行唯一的線索，他絕不能放棄。況且有著金淵之盟的約束，虛元境武帝應該不敢太囂張。
此時已過了宵禁，可奇怪的是，城門卻突然打開，等到馬車遠去后才迅速關上。石小樂飄身而起，以絕強輕功越過了城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若有人在此，定會驚駭萬分，因為他此時暴露出的功力，竟還要遠勝今夜在宴席上的表現。
同一時間，晉王府。
晉王推開密室大門，往內走了數百米，穿過重重陣法，來到一間隱蔽石室內。
石室內，坐著一名並不魁梧的東瀛男子，見到他立即起身，躬身九十度道：「大久保見過少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