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五章 真是一個傻瓜
黑衣劍客手中的劍，已不再是劍，而是一片血紅，讓人絕望，有死無生的血紅。氣機輻散下，許多人眼中出現了累累的白骨，連抵抗的心志都削弱了大半。
「害我損失數十年積累的精血，我要用你的頭下酒。」
聲音凝成一線，卻快不過黑衣劍客的出手，隨著他力劈而下，大地變紅，天空變紅，一切都變成紅色。
「能逼出血海浮屠斬，那小子還真難纏。」
與四女激斗的瘦削男子有些驚愕，旋即又冷然譏笑起來。
再天才又如何，一個死去的天才，只能生活在人們的回憶里，而且很快就會被遺忘。
「糟糕。」
血劍的餘波不經意擴散而出，連四體劍陣都受到了影響，裴秋艷四女心中發寒，讓她們面對這一招，固然能夠抵抗，但也會費很大的力氣。
石小樂到底還是高等八甲地仙，如何擋得住？
「死，給我去死。」
段長歌心中狂喜，恨不得立刻看到石小樂屍首分離的畫面，最不濟也要變成廢人，那樣才痛快。
血海浮屠斬的速度太快，人們只來得及轉過思緒，卻見血海之中，一點極亮的劍芒倏然亮起。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劍。
就彷彿是夜空下的流星劃過，凝成了一柄有意識的劍，以彎曲迴環的方式刺開劍海，連一路留下的軌跡，都透著一股摧枯拉朽的絕殺味道。
星刺，這一招，正是石小樂新創而出，在近距離殺傷上，更勝以氣馭劍的星刺。
咣！
鏗！
一點寒星萬丈芒，第一聲響，是血海分裂的破碎聲，第二聲響，是兩劍碰撞的摩擦聲。
兩道身影交錯而過，又同時停下。
「噗。」
沉寂片刻，石小樂張口噴出一股血，臉色略微有些蒼白。
「剛才的劍招著實嚇人，不過到底還是鬼王墟高手更勝一籌。高等八甲地仙，縱然戰鬥技術再高明，也不可能戰勝頂尖八甲地仙，沒有人能做到。」
「神關境七重對抗神關境九重，拼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
眾人退得遠遠地，看見這一幕，除了有些惋惜，並不如何意外。
但是。
「哇，呃……」
氣勢如虹的黑衣劍客，突然渾身一哆嗦，嘴巴拚命合攏，但終究壓不住上涌的血氣，濃濃的血沫從嘴角溢出，終於還是一吐再吐。
他倒不是傷在石小樂的劍下，憑石小樂還傷不了他，只是為了發動血海浮屠斬，損耗了一身精血，難免遭受反噬。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如此，倉促之下，他很懷疑自己能否接住石小樂剛才的那一劍。
所以真正算起來，二人最多是平手。
思及此，黑衣劍客吐得更凶了。
四周早已一片死寂。
眾人的臉色十分之精彩，尤其是最先說話的幾人，更是嘴巴微張，表情獃滯，好像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咔咔。
邪公子的拳頭因為過度用力，發出了連聲脆響，但他渾然不覺，只因今日的震撼實在太大。此時此刻的石小樂，竟給邪公子一種再也難以追及的絕望感。
要知道，就算他敗給對方的那一刻，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只能說，對方的進步過於誇張，別人一年上一個台階，他能連上三個，這還怎麼追？
「興許以後會慢下來，對，一定是這樣，也許這一年裡，他得到了特別的機緣。」
深吸一口氣，邪公子這樣安慰自己。
「許伯，能不能殺了那小子？」
段長歌偷偷問向許伯，眸中殺機閃現。
許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現在不妥，我如果動手，等於直接得罪了惜夫人，會給少主以及段家帶來麻煩。」
身為幻蘭樓的前五號人物，惜夫人的權勢不容小覷，尤其對方的性格，比很多男子還剛正，傻子才會惹上這樣的人。
許伯不傻，他雖然忠於段家，但怎麼可能因為段長歌的嫉妒心理，就直接把自己置於不利的局面。
段長歌哼了哼，眼中掠過一道異芒，倒沒有再說什麼。
「我不相信，不可能！」
黑衣劍客狀若癲狂，不斷朝石小樂揮劍，可每次施展絕招，都會被對方的風之御所阻擋。至於近戰，更是令黑衣劍客憋屈不已，占不到上風不說，還得隨時提防對方的那一招絕殺。
一番激戰下來，黑衣劍客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他拿石小樂毫無辦法。
雙目如旋渦，戰鬥到了白熱化階段，石小樂忽然使出了變天擊地大法，身體化星刺出。
滋……
衣衫破碎，黑衣劍客胸口見血，一臉駭然地抽身暴退。
「距離太遠，影響了效果。」
石小樂搖搖頭。
無論是變天擊地大法，還是星刺，都是近距離的殺招，距離一遠，難免威力不足。
黑衣劍客奈何不了他，他同樣奈何不了黑衣劍客，除非是生死決戰，依靠生死武道的補充，或許能把對方耗死，但自己也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不過再怎樣，總算拖住了對方。
轟隆隆！
這時，萬米高空突然傳來了一聲爆響。
「臭女人，你還隱藏了實力？」
九虛鬼王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悚然。
「你很幸運，能成為第一個見識到我全新殺招的人，幽蘭空谷！」
天空中出現了一粒花籽，旋轉之間，慢慢放大成了花苞，花苞朝四方綻開，中心處的花蕊，爆發出比天上太陽更加耀眼的光芒。
整個過程明明很緩慢，但所有人不止動作，連思緒都跟著停止了，好像成了空谷中的賞花客，靜待花開花落。
花瓣果然凋零，九虛鬼王發出一聲驚怖的慘叫，渾身飆血地飛退了上萬米，氣息一陣大衰。
「你敢陰我，今日的賬，老子記下了。」
恨恨一咬牙，九虛鬼王轉頭就往外飛掠，繼續留下來，他只有死路一條。
九甲地仙，一定程度上與虛元境武帝很像，往往殺招便能決定彼此的實力層次。當然，虛元境武帝更誇張十倍，那個圈子的殺招，與普通意義上的殺招截然不同。
見老大跑了，丑鬼王哪裡還敢停留，亦是催動秘法，不要命地撒腿就跑，很快消失無蹤。
至於瘦削男子和黑衣劍客就慘了，前者被安如眉一劍斬下了腦袋，後者被惜夫人隔空震斷了心脈。
「師叔，你的武功那麼高，早就該動用那招，教訓一下那群醜鬼了。」
大戰結束，曲妮搖著惜夫人的手，半是驕傲，半是撒嬌地說道。
「哪有那麼容易。」
惜夫人失笑。
幽蘭空谷的威力雖大，但其實並未完善，需要一段時間的蓄勢。這也是為什麼，惜夫人希望石小樂能撐住一刻鐘的原因。
不過事情有些超出想象。
惜夫人不禁看向不遠處的少年。
他的模樣過分英俊，身材頎長挺拔，腰懸長劍。一襲天青色的長衫，將他本就飄逸的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此時輕風一吹，兩鬢白髮微微拂動，說不出的動人瀟洒。
這是一個近乎於夢幻的劍客。
一生當中，惜夫人自問見過了不知多少奇才，俊才，但石小樂的才情風姿，還是給她留下了無與倫比的深刻影響。
如果能順利發展下去，此子絕對可媲美三大巨頭。
順著惜夫人的目光，裴秋艷四女亦是看向了石小樂，就連不苟言笑的安如眉，眼中都破天荒地帶著一絲欣賞。
「多謝惜夫人，以及各位的相救。」
在眾女的注視下，石小樂沉穩上前，抱拳感激地說道。
「你救了秋艷她們，我救你也是應該的。」
惜夫人展露笑顏。
曲妮忽然問道：「石公子，你沒有看到白師妹嗎？」
「沒有。」
張曉婷擺擺手，打斷二人：「要敘舊找個地方再敘，先辦正事要緊。」
大局已定，四周的高手早已消失不見，眾女輕鬆靠近悟道果，斂去功力，將之拿在手中，隨後離開了現場。
……
一處內凹的隱蔽石壁下。
「石公子，你拿到的三枚悟道果，便全部歸你，剩下六枚，由我們六人平分，你意下如何？」
惜夫人淡笑道。
「這樣你們太吃虧了，我只要一枚。」
老實說，讓石小樂交出兩枚悟道果，他是不甘心的。但沒有惜夫人，他就得浪費一次殺人技，而且能不能躲過鬼王墟的追殺，尤未可知。
於情於理，他都無法腆著臉獨佔三枚。
惜夫人搖頭道：「我是該說你明事理，還是臉皮薄？你我各救一次，算是扯平了，但你憑本事拿到三枚悟道果，又助我拖延鬼王墟高手，我怎能讓你割愛，不必多說。」
一邊的安如眉冷冷道：「師叔為人剛正，你就別客氣了。如果真想給，那就給我吧。」說罷，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石小樂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噗嗤。」
眾女都笑了起來，頓時如海棠初綻，連四周的景緻都黯淡不少。
「真是一個傻瓜。」
曲妮低聲笑罵一句。
當下，眾女各自以功力掘開了一處洞穴，進入其中，打算消化悟道果。
石小樂苦笑一下，很快將丟臉的事放到了一邊，亦開始有樣學樣。
待所有人就位，惜夫人從懷中拿出一個陣盤，催動之下，朦朧的氣息掩蓋住了九處洞穴。哪怕是普通虛元境武帝靠近，不仔細感應，也絕對無法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