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花雲裳
輕鬆擊敗了夏侯亮，石小樂毫無自得之意，收劍入鞘，準備返回船上。
「等等。」
就在這時，清脆的女音響起。
隨後就見一道黃影輕飄飄落在石小樂對面，彼此相距十丈而立。
「石兄劍術不凡，玄武州花雲裳前來賜教。」
黃衣女子頭梳飛天髻，身材嬌小，臉蛋算不上漂亮，但十分耐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石小樂總覺得，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複雜。
「原來是清水宗的第一天才，『玄情劍』花雲裳！」
「花雲裳的劍法早已到了神出鬼沒的地步，前幾年的情傷，讓她將心力全部花在了武學上。此時的實力，在玄武州所有年輕劍客中，只怕能排在第四第五的樣子。」
「與她一戰，大致就能看出石小樂的真正成色了。」
看清出場之人的樣子，眾人的心一下子火熱起來。
「師姐，終究還是放不下。」
一艘船上，清水宗弟子齊聚，說話的赫然是在遺迹古地中，曾與石小樂有過一戰的譚青艷。
當初譚青艷之所以與羅文旭結怨，正是因為後者始亂終棄，撇下了與他相戀多時的師姐花雲裳。
得知羅旭文被殺后，譚青艷原以為，師姐會很快忘掉那個負心人，迎接新生。沒想到，她不僅沒有，反而變得更加喜怒無常，練功已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師姐，你可不要遷怒於人啊。」
譚青艷無奈一嘆。
久久凝視，花雲裳傳音問向石小樂：「老實告訴我，羅文旭，是不是你殺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聽見花雲裳的名字，石小樂便猜到了一些，從容答道。
花雲裳皺起了秀眉。對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過這不重要，她再也無法找羅文旭算賬了，對方既打敗了羅文旭，那麼自己就打敗他！
「看招！」
一抹三色劍芒，以花雲裳為中心，團團旋轉，如彩雲般飄至上空，覆蓋了方圓二十丈的範圍。
彩雲之內，劍氣呼嘯縱橫，每一道的威力都足以重傷，乃至擊殺靈關境低階武者。
左手拔劍，長劍居中一劃，彩雲被劈開，石小樂邁步走出。
「彩雲依舊！」
花雲裳凌空而起，在她的氣機牽引下，被劈散的彩雲，忽又迅速重組在一起，絲絲縷縷的雲氣相互交織，竟形成了數十條密布的網，當頭罩向石小樂。
「好奇妙的彩雲真意，從層次上看，遠勝之前任何一人。」
卓非凡撫掌稱讚。
彩雲真意，擁有雲之真意的聚散屬性，難以摧毀，又多出了清水宗絕學，彩虹劍訣中的霸道和絢麗，可謂攻守俱佳。
真正讓卓非凡動容的，是花雲裳展現出的真意層次，分明已到了兩成巔峰，逼近三成。光是這一劍，就足以擊潰先前的夏侯亮，無愧於玄武州排名前五的天才劍客！
刷刷刷。
天龍劍氣不斷擊出，每一次轟在彩雲上，總是威力大減，發出類似人腳踩在雪地中的聲音。
「除非是威力勝過我五成以上，否則休想破掉彩雲劍氣。」
花雲裳承認石小樂很強，不過她這幾年日夜不分地練武，實力早已勝過所有人的預料，今日必勝無疑。
「彩雲中游！」
嬌軀扭轉，花雲裳如同一條在水中遊行的魚，巧妙地避開了天龍劍氣，劍鋒橫掠向石小樂。
鐺。
石小樂舉劍格擋。
然而下一刻。
花雲裳先前所行的軌跡，驟然形成了一條不曾消散的綵線，一個繃緊，如利箭般射向石小樂，此時恰好是雙劍交擊，石小樂空門大開之時。
驚呼聲響起了一片。
就算是清水宗眾弟子，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他們曾見過一些長老施展彩虹劍訣，但沒有一個人，擁有師姐施展時的美感和殺傷力。換句話說，師姐的劍法造詣，已超過了門派內的許多長老。
這是何等可怕的事實！
「雲無形無常，只怕就算我能接住這一招，也會生出許多後續變化，屆時，必定處處落於下風，被動挨打。」
淡漠地看著襲來的彩色劍氣，時間在石小樂閃電般的思維下，似乎都放慢了許多。
如果花雲裳知道，在這等危險的時刻，石小樂居然還有心情去分析她的招式，定會心涼如水。
雖然有自信，哪怕硬接對方這一招，也能擋住剩下所有的後手，不過石小樂沒興趣去嘗試。
左臂微震，他的劍勢變了，先前如龍咆哮，此刻則是如風，看不清劍芒，乾脆連軌跡都消失不見了。
鏗！
一點火星稍縱即逝，好像夜色中的螢火蟲，許多人甚至還沒看清，就聽一聲嬌呼，花雲裳腳步踉蹌地不住後退。
所謂難以摧毀的彩雲劍氣，在清風劍氣的穿針引線下，忽聚忽散，最後鋪滿了兩百米長寬的琉璃仙台，範圍大了，但威力卻無限減弱。
「兩成風之真意，而且熟練程度不遜色於我。」
花雲裳瞪大美眸，第一次感到心驚。
無論先前石小樂的劍道技術如何高超，反應力如何快，她有的只是佩服，但絕不會忌憚。
到了花雲裳這個層次，如何不明白，修為，武學，真意，乃至武學境界才是一名武者真正的實力基礎。
技術，只能錦上添花。
所以當石小樂展現出堪比她的真意時，花雲裳才意識到，這是一位真正值得她全力一搏的對手，不然她很可能會輸。
氣息收斂，盡數縮回花雲裳體內，此刻如果人們閉上眼睛，定然無法感應到花雲裳的存在，有的，只是一朵輕盈的雲。
「不對！」
楊峰發現自己的感知出現了錯亂，花雲裳哪裡消失了，分明整個琉璃仙台都是，數也數不清。
「好厲害的姑娘，將劍氣與彩雲真意結合，模擬出了雲的特性，以迷惑敵人的感知。」
饒是冠劍侯眼界頗高，此時也不由得讚歎出聲。
夏侯亮的暗影真意，同樣有迷惑敵人感知的效果，可是與花雲裳比起來，無疑是小巫見大巫，過於淺薄和簡單。
如果石小樂想要，以他的實力，完全能夠碾壓花雲裳，管她如何招式玄妙，一劍輕鬆破之。
不過這不是石小樂想要的。
戰鬥不是為了獲勝，而是為了樂趣。將實力壓制在與對手相同層次，並以純技術打敗對方，便是石小樂生平的一大樂趣所在。
不理彩雲真意營造的重重錯覺，石小樂一劍朝前直刺，飄逸的風劍就像盛開的花蕊，從無數方向衝出，擊透彩雲劍氣。
噗噗噗……
「你錯了。」
花雲裳現形，秀劍快聲音一步，劍尖抵向石小樂的咽喉。
「錯的是你。」
花蕊之中，一點花心激射，那是無數風劍融合於一的劍氣，隨著石小樂頭一偏，正中花雲裳的劍尖。
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中，花雲裳忙不迭朝後飛退，手臂一陣隱隱發麻。
「怎麼可能？」
剛才那一道劍氣，是石小樂提前發出的，可是他怎能預判到自己的位置？此人能預知未來不成？
還是說，他的劍道技術真的已到了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遙控劍氣？
花雲裳停止了思考，因為對面的石小樂，首次主動發起了進攻。
一劍出，凝成一束的劍芒凌厲莫匹，令虛空發出了鋸齒切割木板的可怖聲響。十丈下的花雲裳，只感到遍體生寒，好像每個毛孔都在往裡鑽入細針般的劍氣。
「彩雲遮霞！」
嬌軀旋轉，青紅藍三色劍氣，宛如螺旋階梯，饒著花雲裳直衝而上，最後將她團團包裹，清風劍芒擊在上面，發出咣當巨響，卻未曾擊破。
「彩雲遮霞，乃是彩虹劍訣中最強的一式守招，首尾相銜，毫無破綻可言，哪怕是實力高上一個檔次，也休想攻破。」
見花雲裳將『彩雲遮霞』修鍊到了超越大成之境，清水宗弟子們都鬆了一口氣。眼下師姐處於不利局面，不過有了這招，至少不會敗。
「很厲害的守招。」
石小樂長劍連連揮動，右手食指蜷縮於掌心，一個彈指。
嗙！
三色光罩猛烈震顫。
「以手指發出劍式，將劍氣凝於一點，增大單體破壞力？」
宇文蒼笑了起來。
如果一開始，石小樂只是稍稍值得他注意，那麼現在，就連他都開始有些欣賞對方了。
各種招式信手拈來，隨心所欲，在石小樂身上，宇文蒼看到了一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和行雲流水般的掌控力。
「任何招式都有破綻，只是看施展者如何運用。」
左手連連揮動，石小樂冷然地注視著對方。
在他的劍氣和劍指雙重攻勢下，原想藉助守招喘息，伺機反攻的花雲裳，有苦說不出，徹底陷入了狼狽挨打的局面。
面對別人，彩雲遮霞是不敗的保護罩。可是面對石小樂，一味採取守勢，反而加速了自己失敗的進程。
這一刻，花雲裳從石小樂身上，看到了一種脫離花俏，返璞歸真的靈性。
對方的一舉一動，從來沒有多餘，一切只為了取勝。
不知不覺間，花雲裳好像在面對一座不可跨越的山，對方的眼神不曾刻意高高在上，但就像是主人操縱木偶，讓她難以反抗。
「原來如此，此招的銜接，並不是在發招之前，而是以氣息提前牽引，在數個呼吸前暗埋發力之機。」
換成清水宗宗主，或者境界更高的劍客來施展，石小樂鐵定不能發現『彩雲遮霞』的秘密，可惜。
長劍沿左下方一個斜劈，隔著數次呼吸，又一彈指。
石小樂收劍入鞘。
砰砰。
對面，花雲裳先是被前一劍震得氣息大亂，錯了換息的最佳時機，正想順勢延後，又被一道不輕不重，卻恰到好處的劍指擊中了劍招的銜接點，頓時氣勁大亂，招不成招。
花雲裳踉蹌後退了十幾步，長劍都險些脫手，落在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