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碧簪夫人
濃濃秋意的夜間，霧靄彷彿一層薄紗，遮住了半個月亮。
荒山之中，迎面飛來一頂轎攆，一輛碧色香車。
「碧簪夫人深夜相邀，真是令貧僧倍感榮幸，不知有何貴幹？」
轎攆之上，坐著一位身材雄壯，皮膚黝黑的中年喇嘛，那雙莫測的眼睛望著對面香車裡的婀娜人影，閃過一陣異色。
若是有江湖人在此，定會萬分震驚。
碧簪夫人，大涼州頂尖勢力，碧玉宮宮主，乃是風塵榜排名第十三位的大高手。
「天智，昔年你暗害我師尊，今日要你償命。」
香車裡的人聲音悅耳，語氣卻很冰冷，帶著刻骨的仇恨。
「哈哈哈，昔年貧僧與令師坐而論道，陰陽交泰，使令師體會到了人生從未有過的快樂，夫人所說的償命，不知是何意？」
中年喇嘛邪笑起來，聲震四方。
「惡僧！」
碧簪夫人怒斥一句，一股無形的氣勢隨之蔓延，好似讓人來到了寒冬臘月，血液都跟著凝固起來。
不久后，荒山中傳出驚天動地的爆響聲，四周鳥雀齊飛，碎石四濺，林木炸裂，直到過了很久很久，動靜方才止住。
月，從霧靄中掙脫。
……
石小樂並無固定的目的地，或者在他看來，江湖任何一處地方，都是他的目的地。
這個世界太奇妙了，各種奇地險地，危險機緣，數不勝數，他要在闖蕩中進步，攀登武道巔峰。
當然，在此之前，他遲早會殺回青雪州，讓那七大門派付出深重的代價！
有林少奕為伴，旅途卻也沒有多少熱鬧，常常是一個人打坐練功，一個人對月喝酒，各坐一邊，互不打擾。
青山裊裊，綠意蒼翠。
一陣刺眼的劍氣從石小樂身上散發出來，令遠處的林少奕停下了喝酒的動作。
嗤嗤嗤。
地上的枯葉倏然翻卷在半空，又被劍氣洞穿出無數小洞，碎成漫天飛屑。飛屑之中，石小樂青衫依舊，不染塵埃，彷彿有一層莫名的力量將他隔絕。
「無處不在的劍氣，這是，即將領悟劍心的徵兆？」
林少奕握酒壺的手一緊，終於真正知道了石小樂的底細，可是這個發現，卻連他都忍不住有些心悸。
大涼州有四大小劍侯，最年輕的『落日小劍侯』，今年只有二十歲，卻已經無限接近領悟劍心。
可是據林少奕所知，石小樂也就是差不多這個年紀，莫非，他的天賦不遜色『落日小劍侯』嗎？
「九成八的劍心。」
收回劍氣，石小樂緩緩睜開眼睛，沒有欣喜，甚至有些失望。
來到大涼州已經四個月，但是他的劍心，僅僅從九成七達到了九成八，這速度，跟龜爬差不多。
石小樂總算真切體會到了劍心有多難領悟。他懷疑，若非種種機緣，再給他五年時間，也未必能達到今日的程度。
「還差最後兩分，不過想跨過去，難度卻比之前還大。」
別看九成八到十成，只差兩分，但這兩分，卻代表著厚積薄發，水到渠成，沒有足夠的積累，不可能達到。
苦笑一聲，石小樂從地上站起，獨自邁步走向遠處。心有些亂，他想散散步放鬆一下。
「還真是不知足。」
喝下一口酒，林少奕壓下打人的衝動。
荒山中很安靜，偶爾有蟲鳴聲響起。
石小樂心想，假如能在此地搭個草房，攜一位紅顏知己，終日里比劍作畫，飲酒對弈，也是一件很逍遙自在的事情。
一陣細微的波動傳來，令石小樂停下腳步，若非他的心神感應遠勝過去，絕對不能發現。
波動時有時無，就像一池清水中落下的飄葉，盪起不為人知的漣漪。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石小樂收斂氣息，慢慢往波動傳來的方向走去，結果卻越走越心驚。
視線中，滿目蒼夷。
大塊的落石，七零八碎地堆成一片片，土層也被翻了好多次，樹木東歪西倒，就像發生了小範圍的地震一般，景象十分駭人。
「嗯？」
最後，石小樂忍不住視線一縮。
約三十丈外，盤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皮膚黝黑，身材雄壯的中年喇嘛，另一個是渾身綠紗，頭插碧玉簪子的清秀女子。
那股時有時無的波動，便是從二人相隔三寸的手掌中心傳出的。
「內力比拼！」
石小樂暗暗驚駭。
江湖中，武鬥的方式多種多樣，但最兇險的，無疑是內力比拼。因為這是不死不休的對決，稍有不慎，便會經脈盡斷而死。
假如讓石小樂知道，遠處的二人已經比拼了一天一夜，必定會更加吃驚。這二人的內力該雄厚到什麼程度？
「碧簪夫人，僵持下去對你我都沒好處，快散去玉石俱焚大法吧。貧僧以活佛的名義發誓，放你一馬。」
天智上師一副好言相勸的樣子，眼眸深處卻帶著邪惡與焦急。
他沒料到，碧簪夫人居然練成了玉石俱焚大法。這種武功簡直是損人不利己，一旦被纏上，必須耗到一方內力衰竭而死方能罷休。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誰也無法動彈，除非有一方的功力高出一個層次。
天智上師在風塵榜排名第十一，實力僅比碧簪夫人高出一線，哪裡能掙脫？
若是這樣也還罷了，偏偏荒郊野外的，萬一有人靠近怎麼辦？需知以他們目前的狀態，一個不會武功的成年男子都能要了他們的性命。
「妖僧，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今日就算殺不了你，但能耗到你功力大衰，也算值得了。」
碧簪夫人清秀的臉上帶著快意的笑容。
如果可以選擇，她當然不願死，但不動用玉石俱焚大法，她會落得與昔年師尊一樣的下場，被這妖僧活活採補至死。
既然如此，何必妥協？
就在這時，天智上師和碧簪夫人同時一凜。二人同為風塵榜高手，感知何等強大，都發現了遠處的石小樂。
所不同的是，天智上師面色陰沉，碧簪夫人卻是滿臉的喜色。
僅從面相和氣質看，石小樂都不像是壞人。
「少俠，此人是惡貫滿盈的妖僧天智上師，身不能動，快趁現在殺了他！」
碧簪夫人大喊。
「你這該死的臭婊子！」
天智上師氣怒交加。
「天智上師？」
石小樂瞭然。在大涼州四個月，該了解的東西，他基本都已經了解。
這個天智上師，據說是密宗分支的一個高手，縱橫江湖數十年來，靠著一本歡喜禪，採補了無數無辜女子，犯下累累罪惡，實為江湖一大禍害。
「少俠。」
天智上師突然轉頭，露出和藹的笑意，一對眼球卻詭異地轉動起來，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幻覺氣息。
「糟糕！」
碧簪夫人大急，暗悔沒有提醒石小樂。
這是天智上師的催魂大法，以對方的心神施展出來，就算普通靈關境高手都會中招，這少年如何能擋住。
「大師，你想暗算我？」
石小樂眼神清明，嘴角甚至露出一絲笑意。
「什麼？」
天智上師笑不出來了。怎麼可能，他的催魂大法對這小子無效？
碧簪夫人也一臉奇異地看著石小樂。
距離二人三丈之遙時，石小樂停下腳步，雙眸現出使人迷離的詭異色彩。
「好強的精神力！」
畢竟是靈關境高手，各方面都堪稱頂尖，天智上師沒有被迷惑住，但心中卻著實震撼。他從來沒在這種年輕人身上，感受過如此旺盛的精神力。
石小樂搖搖頭，伸手拔劍。
天智上師叫道：「少俠且慢，只要你不傷害貧僧，貧僧願傳你歡喜禪神功。」
又能快活，又能飛快提升功力，天智上師相信，只要是男人，沒有幾個能拒絕歡喜禪的誘惑。
那些正人君子，表面上對他這妖僧喊打喊殺，但私下裡，哪個不是想將歡喜禪據為己有？
「歡喜禪？」
果然，石小樂停止了動作。
心中冷笑，天智上師一臉誠懇道：「少俠，歡喜禪乃密宗秘傳之術，只要你手下留情，貧僧以活佛名義發誓，將之傳授於你。」
話一頓，聲音變得循循善誘：「不瞞少俠，對面的女人便是碧玉宮的碧簪夫人，有權有勢，有才有貌，江湖中不知多少人想打她主意。你先廢了她的丹田，她便是你的了。」
玉石俱焚大法，理論上不能被阻止，但只要廢掉武者的丹田，什麼內力都消失了，自然一了百了。
「少俠，不要聽信妖僧的讒言。」
碧簪夫人忽然有些擔心起來。知人知面不知心，石小樂看著像模像樣，但誰知道品行如何。
石小樂沉默片刻，對著天智上師道：「好吧，我以天地意志起誓，只要你肯背出歡喜禪，便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否則讓我天打雷劈。」
老實說，石小樂對歡喜禪的興趣不大。人之所以為人，便是要堅守自己的原則，那種損人利己的武功，石小樂還不屑去練。
但不能否認，歡喜禪的確是傳說中的奇妙武功。就算自己不會練，至不濟也能交給系統，兌換出同等級的高超武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