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左刀右劍（上）
交流過半，該上場的都已上場。
似乎有默契般，眾人安靜下來。
「趙兄，你我還少一戰。」
唐雎然站起來，高大的身影給人十足的壓迫感，利劍般的眸光，射向正對面的男子。
放下酒杯，趙奕歡笑道：「我正要向唐兄發出邀請。」
刷刷。
身影一閃，二人幾乎同時出現在場中。
不待其他人反應過來，就聽一陣讓人心臟狂跳的巨響聲爆裂而出，炸得吹起的風都散亂了軌跡。
一陣陣酒香亦隨之散播，遠處偶有鳥兒飛過，撲扇幾下，似也被熏得失去了力氣。
「好招！」
有人拍案而起，大聲喝彩。
的確，雙傑雖然才剛剛交手，但無論場面還是聲勢，都遠超之前的戰鬥。因為，這是一場真正棋逢對手的較量。
「唐兄，今日讓你見識柔劍的真正威力。」
趙奕歡面相陰柔，右手在腰帶上一拂，直接抽出了一柄軟劍。
「你必敗無疑。」
搖搖頭，唐雎然像是一頭猛虎，持著重劍就沖了上去。
與一般的劍客不同，唐雎然不僅招式細緻入微，氣勢更如刀客般狂猛，給人十分矛盾，又異常難纏的感覺。
如果唐雎然是猛虎，那麼趙奕歡，便是一頭狐狸。
狐狸不及猛虎有侵略性，卻有猛虎不具備的靈活與狡猾，放在招式中，便是刁鑽。
在石小樂的觀察中，趙奕歡的每一劍，都彷彿是狐狸的眼睛，專找唐雎然最不適應，最難防禦的點刺去。
其出劍之詭異，角度之精準，可用嘆為觀止來形容。
這又和岱宗如何不同。岱宗如何，找的是對手的破綻，而趙奕歡的劍法，卻是在人為地製造破綻。
石小樂肯定，對方修鍊的必然也是一套二流下品劍法。
「殺生狐劍。」
身旁的蘇俊豪一字一句道，印證了石小樂的猜測。
殺生狐劍，二流下品劍法，崇陽派至高絕學。
「來得好。」
面對趙奕歡層出不窮的攻擊，唐雎然大笑一聲，揮手震劍，玄奇的劍光如同萬花筒般閃爍，差點晃花了在場眾人的眼睛。
二流下品劍法，太真劍訣。
咣！
雪地炸起，風寒凜冽。
兩柄利劍不斷碰撞，如同雨打芭蕉般叮噹作響。
短短片刻間，二人不知交手了多少招。
眾人只知道，他們的呼吸都隨著二人的交手而變得急促，眼睛更是不敢眨動一下，生怕錯過了精彩的畫面。
「納氣五重修為，同時修習了二流下品劍法，這就是雲三角雙傑的實力嗎？」
石小樂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心情。
以雙傑二十二歲的年紀，不遜色四英秀的天資，納氣五重的修為並不過分，加上他們的地位和使命，修鍊門派中的鎮派絕學也不難理解。
因此就目前來看，石小樂若是對上二人，只怕是輸多勝少。
可是這個發現，不僅沒有讓他沮喪，反而令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興奮。
有動力才有進步。
從他穿越至今，哪次不是奮起直追，將前方的人一個個甩在身後。石小樂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完成對二者的超越。
事實上，也只有他會這樣想。
就算是傲氣十足的蘇俊豪，看見雙傑爆發出的實力后，也只能在心中暗嘆，三年內無法啟及二人之項背。
鏗鏗鏗……
爆發的雪花中，兩道身影各自後退。
「唐兄，近來我已參悟了殺生狐劍的終極一式，還請你品鑒。」
深知尋常招式無法分出勝負，趙奕歡手拂劍身，語氣沉凝道。
「哈哈，我亦領悟了太真劍訣的最後一式，趙兄，比個高低吧。」
唐雎然的話，令趙奕歡面色一變，旋即才恢復了正常。
聽到二人的話，眾人激動起來。
不是所有人的悟性，都像石小樂一樣變態。
所以對於修習了二流武學的年輕人來說，往往二流武學的絕招，威力比他們自創的殺招還強大許多。
眾人知道，這場對決來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殺生滅狐！」
眼瞳似乎縮成了一個點，趙奕歡出劍了。
這一劍直愣愣地刺出，沒有一絲刁鑽的影子，然而落在識貨之人的眼中，卻彷彿有數道劍影從四面八方，同時刺向了唐雎然。
所謂返璞歸真，殺生狐劍的最後一劍，渾然已將出劍的刁鑽詭異，提升到了另外一個層次。
「太真非幻！」
感受到了濃濃的壓力，唐雎然精氣神融為一體，揮動了此生最強的一劍。晃動的劍光，將四周的雪地映得白上加白。
鏗！
兩柄劍又一次交擊在一起。
趙奕歡的手腕一抖，劍尖擦著對方的劍鋒，倏然刺向了唐雎然的肩膀。而借著對方的力量，唐雎然的劍光亦是閃爍不停，以恆定的頻率震向對方。
勝負只在一念之間，眾人的心幾乎都停止了跳動。
「都停手吧。」
千鈞一髮間，一股無形的氣勢從天而降。就見人影飄落，雙手朝左右一推，直接扯開了雙傑，避免了兩敗俱傷的局面。
雙傑同時鬆了一口氣。
兩敗俱傷可不是他們想看到的，要贏就要贏得漂亮，只不過剛才的情況下，二人已經收不住手。
「多謝沈師兄。」
思及此，雙傑同時朝人影一抱拳。
沈滄海淡淡一笑：「你們要是弄出點血來，玉雪舉辦的這場聚會可就變味了。」
眾人聞言，也都笑起來，曖昧的目光在他和白玉雪身上流轉。
江湖早有傳聞，沈滄海追求白玉雪良久，從他今日的種種表現看，傳聞果然不假。
就在雙傑下場，眾人都以為今日的賞雪煮酒告一段落時，就見沈滄海突然轉頭，竟對著石小樂笑道：「石師弟，有沒有興趣下場，和沈某切磋一下？」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全都愣住。
就連石小樂都有些不能理解，隨後道：「承蒙沈師兄看得起，在下不是你的對手。」
從剛才對方的出手看，沈滄海的修為無疑達到了納氣七重，雙傑都遠遠不及，他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沈滄海笑道：「石師弟莫要誤會，沈某隻是見獵心喜，這樣，我會將內力壓制在三成，你看可以嗎？」
雙傑的實力，他知根知底，而其他人，又提不起他的興趣。
倒是這個石小樂，毫不聲張，反而讓他眼前一亮。
沈滄海的好奇心向來很重，他真的很想看看，這個低調沉穩的少年，真實實力達到了什麼地步。
其實這不僅是他的意思，也有白玉雪的意思。
聽到沈滄海的話，眾人心思各異。
要知道，壓制內力和壓制境界可不同。
武者突破境界，實際上是打通體內的關節。一旦人為壓制境界，等於暫時關閉了關節，各種能力都會受到影響。
而壓制內力，關節照樣疏通，頂多就是內力的威力不及平時，但運轉速度和效率卻不變。
以沈滄海的境界，又修鍊了二流下品內功，哪怕將內力壓制在三成，恐怕在場人中，也只有白玉雪和雙傑能夠力敵。
聯想到石小樂才十五歲，這著實有些欺負人了。
童松眼眸一亮，以為沈滄海想要打壓石小樂，立刻笑道：「姓石的，沈師兄都好言相邀了，你還端什麼架子？莫非，連沈師兄都不被你放在眼裡？」
今日被石小樂公然擊敗，童松自然是又羞又怒，若非中途不得退場，他早就待不下去了。不過如果能在結束前，看到石小樂吃癟，倒也能解他一口怒氣。
「童師弟，莫要強迫別人。」
另一位崇陽派弟子道，看似勸解，實則在側面逼迫。
直接無視了二人，石小樂站起來道：「既然沈師兄誠心相邀，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身在江湖，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何況石小樂看得出來，沈滄海對自己並無惡意，試試身手也好。
「哈哈，石師弟果然是痛快人，你儘管出手便是。」
沈滄海單手負后，暗中運功，將內力壓制到了平時的三成。
咻。
沒有任何遲疑，石小樂的出手速度快得讓人錯愕，幾乎是沈滄海話音剛落，他手中的碎雪刀已經劈向了對方。
「還真是雷厲風行。」
沈滄海微微一愣，大感興趣之餘，雙腳在雪地中悠然邁步。
三流上品輕功，尺步。
圓滿的尺步，令沈滄海每一次移動，都是不多不少的一尺。身體如同一條泥鰍在雪地中左搖右晃，由於動作太快之故，甚至令人的視線產生了一重重幻影。
「好厲害的步法。」
「不是步法厲害，而是人厲害。」
不少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沈滄海出手，當即就大讚出聲。
「石師弟，你的刀法似乎還不夠快啊。」
一邊移動，沈滄海一邊笑道。
石小樂不發一言，手中的刀突然加快了速度，一次次劈出，將零落的碎雪刀芒連成了一體。
狂風刀法。
「原來留了力？」
沈滄海毫不在意地一笑。他早已將尺步修鍊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閉著眼睛都能依靠風聲辨別位置。
如果石小樂想要靠速度擊中自己，無疑是痴人說夢。
「看來右手奈何不了沈師兄。」
久攻不下，石小樂淡淡一笑，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只見他身在半空，右手一松，碎雪刀順勢遞到了左手。
下一刻，他手中的碎雪刀如狂風暴雨般襲去，剎那間淹沒了沈滄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