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線生機
拔刀術，只是石小樂的一個嘗試，他真正的絕招是劍法。
摻和著奇險意境的華山劍法。
一瞬間，連屠眼前閃過墜崖的景象，在兇險的劍招面前，他的心神不自覺顫抖一下，連動作都變慢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
連屠臉上現出瘋狂的神情，不顧刺來的青鋒劍，義無反顧地一拳打向石小樂的面門。
嗤的一聲。
青鋒劍擦著對方的脖頸而過，石小樂心中驚訝不小。
自己無往不利的奇險意境，首次被人給破解了。
雖然早就知道，對上心智強大的狠人，這種意境的效果會大幅度減弱，但還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小子，你居然領悟了意境，而且達到了一成，不簡單啊。可惜即便如此，你還是鬥不過我。」
連屠臉上的驚詫很快隱去。一個轉身，赤紅色的拳頭如同炮彈般攻來，顯然已將血手這一絕技發揮到了最強狀態。
「這位石兄危險了。」
台下的朱潛看見這一幕，搖頭說道，令藍凝臉色一陣發白。
她如何看不出，連屠此刻的攻擊力甚至超過了大師兄方才的輕劍大法，石小樂哪裡能擋得住？
萬一這小子在這裡出什麼事，恐怕金鳳樓又不能消停了。
藍凝的念頭還未轉完，就見石小樂不退反進，竟然一劍就迎著連屠沖了上去。
湛青色的劍光與赤紅拳頭，就在藍凝瞪大的眼睛中擊在了一起，居然發出一聲清亮的鏗鳴。
石小樂人在半空，身體一轉，第二劍掃向連屠的脖子。
豈料連屠剛剛擋下，石小樂快速絕倫的第三劍又來了，這次的目標是眼睛。
這一霎那，那種奇險無比的感覺再度湧上連屠的心頭，卻比第一次強烈了足足三四成有餘。
正是融合了奇險意境的太岳三青峰。
作為三流上品武學，太岳三青峰的威力本就比華山劍法高了兩個檔次，配合奇險意境，絕非一加一那麼簡單，而是相輔相成，同時提高了劍招威力和意境威懾力。
兩者疊加之下，哪怕連屠擁有強大的心志，也在猝不及防之下崩潰了。
嗤！
石小樂長劍一劃，將連屠擊飛出去數米遠。
「什麼？」
望見這一幕，人們俱都瞪大眼睛。局勢轉變太快了，以至於很多人腦子都沒轉過來。
「這還是連屠首次被人擊倒吧？」
「別高興太早，你看。」
眾人目光望去，駭然看見中劍的連屠站起來，身上只不過多了一道淺淺的印子，連一絲鮮血都沒有。
「連屠的橫練功夫，比他自身的實力還強一些，只要攻不破他的防禦，便無法取勝，反過來還會被他碾壓。」
朱潛重重地嘆口氣，說出了連屠身上最讓人絕望的地方。
然而藍凝卻根本沒有聽清，因為此刻，她的眼裡只有台上的石小樂，將連屠給擊飛出去的石小樂。
「很好，你是我來到翠羽城，第一個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的人，你該值得驕傲了。不過作為回報，我也要在你身上留點東西。」
連屠舔舔嘴巴，滿是橫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極端殘酷的表情。
但凡是看見這一幕的人，無不從心底生出了絲絲涼意。似乎連屠的鬥志，此刻才被激發出來。
「你儘管來吧。」
石小樂握緊了青鋒劍，淡淡說道。
狂嘯一聲，連屠的氣勢完全變了，如果之前還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此刻則完全撕碎了羊皮，暴露出其凶野可怕的本性。
他兩條粗長的手臂上，道道青筋如蚯蚓蠕動，肌肉似鋼澆鐵鑄，隨後像是將所有力量灌輸於拳頭，連環朝石小樂打去，震得空氣轟隆而鳴。
石小樂的回應更是簡單。
出手，揮劍。
來來回回，皆是加持了奇險意境的太岳三青峰，似乎那隨時可穿透人體的拳頭，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二人身形相差甚大，卻陷入焦灼的死戰中。
對於連屠，人們還能理解，畢竟這傢伙本來就是從江湖中殺出來的。
但是石小樂，看起來明明就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郎，怕是練武都沒幾年，哪來這樣一股子視死如歸的狠勁？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這一刻，看著喜怒不形於色的石小樂，一些人腦中浮現出這八個字來。
「小子，你有種！不過你永遠都擊不穿我的防禦，而我卻能一次次傷到你，將你磨死為止。」
連屠承認石小樂的強大，不過這也激起了他的凶性，嘿嘿笑道：「反正今日是最後一戰，我還有一招始終未曾施展，今日就用在你頭上好了。」
「什麼，他還有絕招？」
聽到連屠的話，現場高手莫不悚然，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沒有動用絕招的連屠，就已差點橫掃了這一帶江湖的藏氣境高手，一旦動用絕招，這連屠得有多強？
敢情從一開始，他們連讓人家全力以赴的資格都沒有。
一位位曾上場的高手，或是羞慚，或是憤怒，或是無力，這個當口已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朱潛的臉色陣紅陣白，沒有說話。
藍凝卻在此時尖叫道：「石小樂，快認輸啊！」
「認輸？已經來不及了。」
厲笑一聲，連屠凝聚畢生功力，化作一層淡淡的紅芒籠罩在拳頭上。這股紅芒比先前深刻了一倍有餘，就像是一灘刺目的血。
在場沒有人知道，連屠得到血手這個外號，並非因為之前的武功血手，而是此刻的殺招，浮屠血手。
浮屠血手一出，代表連屠已動了殺機。
轟！
他急竄一步，一隻手當空就朝石小樂按壓下去。
在現場一道道驚恐，擔憂，疑惑，甚至冷漠的目光中，石小樂面無懼色，忽見他全身一陣放鬆，雙手舉劍，然後就這麼平緩地朝前輕輕一揮。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這一劍是如此平平無奇，但是當它切過連屠的血手時，卻令血手發出了鋸齒般的聲響。
而當它切過連屠身上的劍痕時，那些劍痕立刻裂開，最後在砰砰聲中，一蓬蓬鮮血從連屠身上飛濺而出。
「什，什麼？」
連屠在巨大的震驚與恐懼下，差點咬破自己的舌頭。
至於現場其他人，早已在這一刻齊齊傻眼，令四周死寂一片。
連屠有殺招，石小樂為人謹慎，又豈會沒有防備？
其實在領悟出奇險意境的那段時間裡，石小樂對華山劍法就有了一個想法，想要嘗試將它們融合成一招劍法。
所謂去蕪存菁，武者想要提升實力，內力需要如此，招式同樣需要如此。
只不過華山劍法再怎麼低級，想要融合成一招，也需要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和付出。好在石小樂不差毅力，終於在數日之前，完成了這一招。
事實上，此次他之所以接受任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基於這一招的底氣。
「這，這是什麼劍法？」
渾身成了一個血人，連屠不甘地問道。
「一線生機。」
石小樂淡淡道。
一線生機，正暗合了華山劍法的奇險之意，並融入了奇險意境。任何人面對這一劍，只有一線生機。
「好，好一招一線生機，我連某敗得不冤。」
連屠一邊咳血，一邊哈哈狂笑起來。
他的浮屠血手，需要不斷取勝來凝聚氣勢，但輸了也很好，所謂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這次之後，他必能前進一大步。
「希望下次，我們不要再遇見。」
石小樂看了連屠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下擂台。
方才連屠對他動了殺機，按他的性格，本來是不可能放過對方的。
不過眼下，還有一個躲在暗處的敵人蠢蠢欲動。兩權相害取其輕，石小樂還是決定保留狀態，先拔掉身邊的刺再說。
「石小樂，你等等。」
身後響起一聲滿是複雜的叫聲，石小樂停步轉身間，藍凝已跑了上來。
「你，你真的是石小樂嗎？」
她剛一開口，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句傻話，冰霜般的俏臉莫名就紅了一下。
「藍師姐，這裡人多眼雜，不方便談話。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以後我們再聊吧，告辭。」
石小樂心繫暗中之人，為免被打亂計劃，說了一句，便拋下了一臉失落的藍凝。
「切！這人拽什麼拽，打敗了血手連屠就了不起嗎？」
一個輕劍門弟子忍不住哼道。
「是很了不起。」
另一個弟子下意識道，立刻被身邊的人瞪了幾眼。
「藍師妹，這位石師弟雖然天資不錯，不過為人似乎有些高傲啊。」
朱潛走過來，不陰不陽地說了一句。
藍凝搖搖頭，半晌才收回目光，嘆了一聲。
以前的她，根本不將石小樂放在眼裡。或許如今的自己，在對方眼中也是如此吧，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石小樂乾脆利落地走了，卻不知道，他已在整個翠羽城掀起了一場風暴。
幾乎當天中午，附近一帶的江湖人就聽說了連屠被打敗的事。而打敗他的人，竟是一個十五六歲，只有藏氣七重的少年人。
此消息一出，無數人為之動容，紛紛詢問少年的身份。
當時有人看見了藍凝與少年的互動，在一層層的抽絲剝繭下，很快，少年的身份大白天下。
一時間，石小樂這三個字橫空出世，首次被附近的江湖道人物所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