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露鋒芒
蘆雁山綿延縱橫，海拔高千米，畫劍派的山門恰好位於半山腰位置。
走在演武場邊緣，隔著白霧，石小樂低頭能看見遠處翠羽城的重重屋舍，仰頭又能看見重疊的覆雪青山，當真是風景如畫，莫名讓人有種身在仙境的錯覺。
石小樂心情舒暢，轉身朝演武場中心走去。
這裡就很熱鬧了，放眼望去，大約有不下數百位弟子，比武的比武，交流的交流，還有一大批人圍在演武場東側的石壁前，似正在議論什麼。
「這個岳天麟當真猛得一塌糊塗，據說才十六歲吧，居然已經練到了納氣六重的境界，嘖嘖，遠勝我等不知多少。」
「與他的戰績比起來，內功境界又算什麼？這個岳天麟，剛出道便一劍秒殺了流雲十三寇，日前更是一人一劍，橫掃青雪州惡名昭著的猛虎寨，現在很多人，已經送他游龍劍客的美名了。」
「岳天麟的確厲害，不過人稱追命快劍的關度離也不弱，無論實力戰績，均不遜色游龍劍客，乃是我青雪州新一代四大年輕劍客的有力爭奪者。」
石小樂站在人群外，掃了一眼石壁上的貼紙，心下瞭然。
為了鼓勵門派內的弟子勤加修鍊，畫劍派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將江湖上發生的有趣事件貼出來，這也是弟子們為數不多的談資之一。
不過這回的反應尤其激烈。
想想也正常，青雪州下轄縣城三百五十八座，畫劍派所在的翠羽城，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座罷了。
而能在整個青雪州揚名，由此可見岳天麟，關度離兩位同齡人的厲害。
「其實說起來，我蘆雁山十三派中，長風派的楚林也不弱，據說上次在江湖中，生生拚死了三位納氣境高手。」
有人將話題拉回到蘆雁山。
「哼，楚林是強，但我們的大師兄也不弱，同為蘆雁四傑之一，二人不打一場，未必分得出勝負。」
「岳天麟之流，我們就不必想了，此生若是能追上大師兄等人的步伐，我等也就心滿意足了。」
有人搖頭嘆氣，語氣中好似帶著無奈。
「真是恬不知恥，大師兄也是你這種垃圾能比的嗎？」
一道嘲諷的聲音適時響起來。
「誰？」
先前說話的少年臉色漲紅，轉頭四顧。
人群被撥開，一個腰配長劍，面龐瘦長的少年緩緩走來，笑道：「是我。」
先前說話的少年喝道：「趙瘋子，你又發什麼瘋？」
趙不平性格衝動，行事偏激，連武功路數都帶著暴虐之氣，因此人稱趙瘋子。等閑時候，誰也不想惹他，但事關面子，少年就不能忍了。
「我只是看不慣而已，一個渣渣，也配稱追趕大師兄，你是在侮辱畫劍派嗎？」
趙不平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劍柄，淡淡笑道。
少年怒道：「你說誰是渣渣，以為自己就很厲害嗎？還不是一個普通弟子。」
這句話戳中了趙不平的痛處，令他臉色陡然猙獰起來，竟一劍拔出，以劍身橫擊說話的少年。
這一招大出意料，百忙之中，少年不得不抽劍相迎。但一個是全力出手，一個是倉促迎戰，加上趙不平本身實力更高，所以一個照面，少年長劍脫手，人被抽得滾在地上。
趙不平並不罷手，這次長劍一甩，營造出一層波動的劍風，駭得眾弟子連忙閃避開來，卻暴露了地上的少年和另一人。
那個人是石小樂。
不知是不是錯覺，石小樂覺得，趙瘋子的這一劍，似乎不是朝著地上少年來的。
手握劍柄，拔劍出鞘。
鏗！
三點火星飛濺而出，趙不平持劍冷笑，石小樂卻倒退了三步。
「石師兄。」
地上的少年連忙站起來，猶自心跳加速。他雖然確信，礙於門規，趙瘋子絕不敢真傷自己，但那一瞬間還是心有餘悸。
趙不平看著石小樂，道：「我要教訓人，任何人也休想插手，石小樂，你是不是皮癢了？」
石小樂道：「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若無深仇大怨，何必如此？」
「你在教訓我？」
趙不平眼眸一閃，腦中卻想起大長老昨夜說的話。
「不平，你想個辦法，裝作不小心廢掉石小樂，到時有老夫為你斡旋，頂多就是面壁百日，等你出來，老夫收你為徒。」
趙不平自知天資有限，按照正常發展的軌跡，這輩子最多也就混個門派執事到頭了，可一旦被大長老收為弟子，只要對方肯栽培，成為下一任大長老都有可能。
退一萬步講，就算大長老不肯栽培，但一個大長老親傳弟子的身份，也等於令趙不平的身份提高了一個檔次。
而為了達到這一切，所付出的代價，不過是區區面壁百日罷了。
趙不平心中的野火猛然躥升起來。
「不是教訓你，只是陳述一個想法而已。」
石小樂無心和人爭執，轉身欲走。
「等等，石師弟，聽說半個月前，你以受傷之軀通過了年測，想必實力不俗，我們不妨較量一番如何？」
趙不平以冷靜的語氣說道。
石小樂心中一動，道：「不必了，我不是趙師兄的對手。」
趙不平笑道：「這我自然知道，為了不佔你便宜，我會將藏氣五重的內功修為，壓制在藏氣二重，公平一戰。」
這倒奇了，在場的許多弟子們面面相覷，趙瘋子今日發什麼瘋？
那個起先被趙不平對付的少年最先反應過來，對石小樂大喊道：「石師兄莫要中計！趙瘋子氣你剛才出手，不過想換個法子折辱你罷了。」
眾人也都一一反應過來，這個趙瘋子，果然不是好東西。
「石師弟，我等武者，自當有武者的驕傲。江湖中可從來沒有哪個俊傑，會拒絕同輩人的挑戰。」
趙不平繼續以語言相激。
豈料石小樂還是拒絕：「在下才疏學淺，比不得趙師兄。」話說完，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趙不平沒想到石小樂如此窩囊，大庭廣眾下愣是不出戰。一想到大長老答應自己的事，他的眼神瘋狂起來，大喝道：「戰不戰，由不得你！」
將修為壓制在藏氣二重，趙不平狠狠一劍朝石小樂刺去，帶起一聲清脆的破空聲，以及眾位弟子的驚呼聲。
趙不平加入畫劍派兩年，據說已將三流中品劍法，畫梅劍法修鍊到了形似圓滿的地步，所以哪怕壓制境界，也可以輕鬆擊敗石小樂。
在眾人看來，石小樂今日惹上趙瘋子，真真是倒了大霉。
察覺到身後劍風襲來，石小樂臉色一冷，腳步一閃，抽劍回擊的同時，喝道：「你別逼我。」
趙不平哈哈大笑：「逼你？難道你以為自己比我強？」
說話的同時，趙不平的劍術源源不絕地施展起來，卻不是畫梅劍法，而是基礎劍術。他這樣做，自然是為了避免被人抓到把柄。
我修為壓制了，動用的還是基礎劍術，結果石小樂還是廢在我手上，這當然不是我故意的，而是他實在太差勁。
石小樂不是一個衝動之人，有時為了最終的結果，甚至願意忍辱負重。
不過，趙不平顯然高估了自己，以他此刻的狀態，根本不配讓石小樂忍辱負重。
「你處處相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意念一沉，石小樂悍然出劍。
這一劍揮出，同樣是畫劍派的基礎劍術，但在寥寥幾劍后，立刻破掉了趙不平的劍路。
當年趙不平還沒把基礎劍術練透，就因內功突破到藏氣四重，急功近利地改換了畫梅劍法。所以長久以來，他的基礎劍術造詣，一直保持在形似圓滿的地步。
不，正確來講，由於長久疏於練習，趙不平此刻的基礎劍術造詣，甚至比當年還有所不如，頂多就是接近形似圓滿。
這樣一來，差距立刻顯示出來了。
「什麼？」
石小樂手腕靈巧，一劍劍遞出，每一劍都將趙不平的路數封得死死的，完全就是碾壓之勢，這令趙不平既驚且怒。
而周圍的弟子們，更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好！原來石小樂你深藏不露，居然將基礎劍術修鍊到了神合小成，看來我還是太留情面了。」
怒火攻心下，趙不平決定施展畫梅劍法，以雷霆之勢廢掉這小子。
石小樂嘴角一勾，劍速突然加快，竟逼得趙不平手忙腳亂，一時間無法改換劍招。
「趙師兄，不用壓制修為了，同階一戰，你不是我對手。」
一邊遞劍，石小樂一邊說道。
「你找死！」
石小樂的話，正好堵住了趙不平爆發全力的打算，畢竟先前可是他自己壓制修為的，現在打不過就耍賴，他丟不起這個臉。
硜硜硜……
十幾招后，石小樂已穩佔上風，但就是差一口氣，無法徹底打敗趙不平。
石小樂知道，問題出在自己的內功上。
畫劍派基礎心法，終究太過低級，欠缺爆發力和持久力，這麼十幾招激斗過後，他的內力竟然已經有些匱乏了。
反觀趙不平，畢竟只是壓制境界，本身內力比自己渾厚很多，久戰下去，落敗的反而會是自己。
「嘿嘿，我看你撐到幾時。」
趙不平顯然也看出這一點，猙獰地笑起來。
就在這時，石小樂面容一冷，竟迎著趙不平的劍鋒，狠狠衝上去，長劍隨之從斜下方刺出，一股險之又險的韻律頓時散發出來。
華山劍法第一式，白雲出岫。
嗤！
趙不平手腕一痛，長劍落地。石小樂趁此機會，一記掌刀拍在對方後腦勺，當即將他擊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