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再見故人
城主捋著胡須哈哈大笑：“小友這話直白，有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勢，好——好——”
驃騎將軍覺得眼前這女子倒有幾分新鮮，粗橫的臉上有了笑意：“新鮮，老子橫掃沙場這麽多年第一次有女的說了一句中肯的話！果然不愧是留仙城的奇葩，有膽量有氣勢！老子喜歡！”
清麗的佳人莞爾一笑，回道：“謝將軍抬舉！”
原本不怎麽在意她的大都督看到她那笑顏，絕美的臉上也顯出了一絲讚許：“果真是個不卑不亢的巾幗。”
蘇芯順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手握折扇的大都督正一臉笑意地看著她，絕美而溫柔的臉驚為天人。但，她更震驚這個男子，不就是她剛穿越到雷府的那位大哥麽？怪不得，怪不得這聲音聽上去這麽耳熟。
皇帝準了她起身，幾人相視一眼，紛紛落座。大都督回座時還特意地往蘇芯那邊看了一眼，可她卻一臉失魂落魄，突然之間情緒沉了許多。
大都督搖搖頭，舉起酒杯敬皇上，嘴角噙笑。
按照位階之分，最後敬酒的應是坐在最下座的蘇芯，直到城主這杯敬客酒飲完，也不見她有所表示。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齊齊地聚集到她身上。
她捋了捋耳邊鬢發，神思渺遠，大都督是雷玧，那麽座上的雷妃娘娘就是雷蝶，他們兄妹二人已經和朝廷攪上關係了。那雷氏，現在的勢力必定在朝中如日中天了，自己擔心的雷太傅大概也是升階了……
“蘇小友？”
“蘇姑娘？”
……
她還陷入無限的感慨之中無法自拔，忽然屁股上被人狠狠地迅速地踢了一腳，嚇得她一個激靈。
“蘇小友。”城主喚了一聲，舉起手中的酒杯暗暗示意。
蘇芯暗道不好，顧不上屁股傳來的隱隱痛楚，連忙舉起杯子雙手前拱：“陛下恕罪，民女這杯就當是自罰了吧！”說完仰頭一飲，一杯薄涼一飲而盡。
葉漠心情出奇地好，細長的眼睛黑漆漆亮著，沁入心骨的聲音柔柔說道：“朕接了你這杯罰酒，女子出門在外，還是少喝點酒穢之物。”說罷，也是利落地幹掉一杯。
蘇芯這時候才看清楚皇帝的模樣，一身淡金色的銀藤長袍，溫文爾雅的視覺衝擊甚至蓋過了雷玧。瓷白的臉上有一雙細長深邃的眼睛，眼角微微地彎著，滿是笑意。
她魔怔了好久，這是哪朝哪代的皇帝啊？這是潘安宋玉的結合體麽？他好看到想讓自己找根頭發吊死，如此絕代風華……蘇芯不由得木訥地瞥了一眼大都督，不料正撞上他深意的視線，她暗自咬著舌尖，對，清醒！就算皇帝比雷玧還要好看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自己不能墮落啊……
再橫掃一眼過來，就撞上了雷妃娘娘隱忍且淩厲的視線。三年了，雷蝶果然不出她所料，長得媚氣而性感，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一雙細長而大的鳳目眼波流轉。果然呢，變了許多，沒有少時的衝動，也少了幾分直率的單純。不過短短三年就已經位居妃位，看來大夫人沒少費心思！
雷妃冷笑一聲：“看夠了？”
蘇芯一笑而過，招呼婢女斟上一杯，起身道：“民女隻是被陛下和娘娘所打動，璧人成雙，天偶佳成，民女祝陛下娘娘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為她提著心的驃騎將軍等人鬆了一口氣，大都督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折扇，一邊暗暗歎著此女子的應變能力。
雷妃無言，隻得回敬一杯，整個殿裏的人看著蘇芯的眼光都略有微妙。
葉漠纖白的手指轉動著小杯，聲若清風拂麵：“嗬，坐下吧！”
“謝陛下！”蘇芯款款落座，不經意地側身，對上了小黑平靜的目光。她原本的洋洋得意莫名其妙地短了一截，心虛地低下了頭。
幸好有小黑提醒，一想到小黑遲早是要走的，她不禁有些難受……
宴席氣氛微冷，城主開口道：“素問雷妃娘娘善舞，尤其是那一曲鳳舞九天！也不知老臣有沒有這個機會，可以一睹天姿？”
蘇芯又被小黑踹了一腳，罥煙眉擰成一團，十分不悅地盯著他，壓低聲音：“又怎麽了？”
小黑不語，一隻手暗暗做成耳廓的形狀，蘇芯會意，回過神去聽這些朝堂對話，勉強聽到什麽鳳舞九天。
雷妃的臉色不太好，她身為一國貴妃，幾乎權掌六宮，區區一個留仙城城主竟然妄想把自己當作舞姬使喚？
“這……”輕笑一聲，又把這個球拋給了皇帝——葉漠，上翹的鳳目定定地看著他：“臣妾自然聽從陛下的意願。”
這話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卻不料葉漠輕輕點頭，扔下一句“去吧！”
雷蝶心有不甘，隨著婢女到隔間換衣，高揚起的容顏不失一點禮儀，仍然高貴清冷。
人心叵測，各懷鬼胎的君臣眼神會意，蘇芯也不明白這幾人支開雷妃是不是專門眉來眼去攪基的。
很快，就在雷妃即將入場的一刻，琴師撥撩出了一聲清絕的古箏音，琵琶女皓腕扣上古樸的琴弦婉轉應和。
君臣幾人緩緩抬起視線，望向越來越近，衣袂翩翩的身影。蘇芯也按捺不住，好奇地往那邊看去。
琴聲嫋嫋，錦瑟和鳴，洞簫上轉的天籟引來了一片蹁躚如雪的舞袖，佳人絕美的身姿輕輕一躍，像是一隻輕盈的蝶輕輕地落在了紅色的地毯上。
群響畢絕——
佳人靜默的背影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傾泄如雲的長發襯得她仿佛是謫仙臨世。
鼓擂出一聲，琴牙有節奏地“擦擦”作響，鼓點越來越急，琴牙和得越來越快，佳人隨著音樂舒展開玉臂，婀娜的身姿像開在靜水的蓮，忽而柔荑隨之變換手勢，熱烈的舞步騰起一片極美白。
翻飛的舞姿千變萬化，樂師們手下奏出森然的兵戈鐵馬，殺氣騰騰的戰場。佳人的鳳目微張，傲然的氣勢，淩空騰翻之勢破如有神；忽而嫣然回雪，柔若無骨的腰肢，回旋間，仿佛整個人飄然飛升。
琵琶聲絕如裂帛，緊隨著，長笛舒緩悠揚，佳人變換的姿態漸漸呈現著柔和的姿態，宛若天鵝那般優雅的姿態。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時而婉轉低眉的柔，時而轟轟烈烈的剛。
正是，凝情眄墮珥，微睇托含辭。
琴聲陡然氣勢上升，伴隨而來的是更快的節奏，隻見佳人玉足輕點，借著四處散開的柱簾，輕盈地繞了一圈，即將落下時，連續三個翻飛。
沒有風，她的裙裾激揚著，腳下下仿佛生了雲，又輕輕地落下。
群音畢絕，卻仿佛餘音繞梁，她優雅的身姿盡態極妍地配合著迤邐一地的輕紗，靜靜地收回玉臂。
沒有人喝彩，仿佛會因此驚動了這如此唯美的畫麵，蘇芯的眼底大顯驚豔之意，率先鼓起掌來。
雷妃頷首微笑，回座。
張城主極慢地跟著拍了兩下，說道：“雷妃娘娘果真名不虛傳，卻不知小友什麽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