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美人(十二)已修改
崔珏上前,他隔著帕子摸了摸那人的脈搏,面色陡然凝重。
看他面色不好,閔太子試探道:「死了?」
「嗯。」崔珏站直了身子,垂眼道:「是閻門的傀儡香。」
傀儡香雖不比七日醉,但它的毒性卻是最強的。這人膽敢藏於口中,想必也是曾召恐他被抓,受不了嚴刑拷打而泄露了閻門裡的秘密。
「混蛋!」抓起那名服毒自盡的黑衣人,馮紹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今日他們這般的大張旗鼓,為的就是能夠引出曾召。即便曾召不來,只捉一個無名小,他也能從其口中挖些東西出來。眼下連無名小卒都死了,這叫他又怎能甘心?
瞥著一地的屍體,崔珏丟了手中的帕子。就在此時,百里流雲也摟著莫秀秀從樓上沖了下來。
「崔珏!」百里流雲對崔珏直呼其名,「你快來看看秀秀,她怎麼又吐血了?」
看著已經被放到了長桌上的莫秀秀,崔珏並沒有計較百里流雲的失禮。他往前走了一步,寧書當即也遞上了一隻嶄新的帕子。
摸著莫秀秀漸弱的脈搏,崔珏輕嘆了一聲。
「她到底怎麼了。」百里流雲上前要抓崔珏,結果卻被寧書一掌打開。此時百里流雲腦子裡念的都是莫秀秀,自然是不想再與寧書糾纏。他站定了身子,而後又抽出了卻邪劍。劍尖直指著寧書,百里流雲怒聲道:「滾開!」
「百里流雲。」寧書立在原地,冷眼看著百里道:「你這是要與我動手嗎?」
寧書嚴正以待,等崔珏收了手,他也緩緩地走到了寧書的身邊。崔珏掃了一眼百里流雲,低聲道:「百里,恕小生無能為力……」
「你撒謊!」百里流雲抖著手,「你方才不是說還有救的嗎?」
崔珏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也只是方才。」
「不!」收了手中的卻邪劍,百里流雲抓住了崔珏的雙肩,他道:「崔珏,你還可以給秀秀配藥啊。不論你說要幾日,我都可以等的,只要你能……」
「百里!」崔珏揮了揮衣袖,打落了百里流雲的雙手。「莫姑娘的命數已盡。」
崔珏說的直白,百里流雲楞了一下。待他回過神,他又揚天狂笑。
「我怎麼就這麼傻?」百里流雲拍了拍腦袋,對著崔珏癲狂道:「崔珏,我就是個傻子!你為樓無傷求了多少人才拿到的續命丹,你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給了我?」
聽著百里流雲的話,寧書神色微凜。擋在了兩人中間,寧書陰冷道:「百里流雲!你休得胡說!」
「我胡說?」指著那個正被寧書護在身後的男子,百里流雲冷笑道:「師兄,我有沒有胡說,你你問問他也就清楚了!」
崔珏不是大夫,但卻是一位制毒解毒的高手。續命丹與七日醉藥性相生相剋,他不會不知道。
明知道這會害死秀秀,他還是讓寧書給了。他的心思,實在是不敢讓人隨意猜測。
寧書不敢想,他青著臉,對百里流雲冷聲道:「夠了!」
「還不夠!」抬頭看著崔珏,百里流雲咬牙切齒道:「崔珏!秀秀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她?」
他救不了莫秀秀,而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為她尋一個公道。
崔珏輕嘆了一聲,搖頭道:「不是我要害她。」
「不是你,那還能有誰?」百里流雲目光兇狠,早已認定了崔珏就是真兇。
「百里,你救不了她。」崔珏斂著眼帘,聲音虛無縹緲,「即便她今日不死,明日也會死。」
莫秀秀解不了毒會死,解了毒……仍舊會死。不論百里流雲和他今日怎麼做,莫秀秀都是難逃一死。
百里流雲不明白,抖了抖手指,他顫聲問:「你什麼意思?」
崔珏默了片刻,隨後便對著百里流雲伸出了一隻手,而那白皙無繭的掌心裡,赫然躺著一朵還鮮艷著的荼蘼花。百里流雲不敢看,卻又控制不了他的一雙腳。繞過寧書,他最終還是站在了崔珏面前。
看著那朵生了七片花瓣的荼蘼花,百里流雲心中透涼。
「這怎麼可能……」丟手裡的卻邪劍,百里流雲喃喃道:「這不可能……」
「百里,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崔珏拍著百里流雲的肩膀,「百里,回去吧。」
百里流雲神色黯淡,他渾噩著晃了晃身形,隨後便抱著莫秀秀無聲離開。待百里流雲走遠之後,一直站在旁邊冷眼觀看的閔太子方才走向了崔珏。
盯著崔珏手中的那朵荼蘼花,閔太子不解道:「先生為何要騙他?」
崔珏回頭看了閔太子一眼,薄唇輕啟,「敢問太子殿下哪隻眼睛看到小生騙了人?」
「我……」閔太子頓了一下,他想說兩隻眼睛都看見了,可望著崔珏的眸子,他又不禁改了口:「難道先生就這麼放他離開?」
崔珏反問:「難道殿下想讓小生將他留下?」
閔太子擺了擺手,忙道:「先生誤會了,孤並無此意。」
若是從前,他當然是求之不得。可眼下,不說百里流雲無心歸他,就只一個閻門,也都能讓他斷了招賢的心思。
閔太子善用上位者的心思來考慮,崔珏卻與他不同。他垂著頭,看著掌中的荼蘼花,嘴角露出一絲苦澀。
「荼蘼……」崔珏壓著聲音,自言自語道:「雅逸,你當真是窮途末路么?」
「先生在說什麼?」閔太子湊到崔珏身邊,還是未能聽見他的隻言片語。
「無事。」崔珏笑笑,將那朵荼蘼花遞給了閔太子,也信步走出了茶館。
看著他那道清瘦的背影,閔太子暗自嘆息。
今日百里流雲一走,江湖必定再生波瀾。身為罪魁禍首,崔珏自然也是難逃此劫。閔太子當即招了馮紹,他嘴上說著要馮紹好生保護崔珏,心裡又求著崔珏莫要再將朝堂也攪成了一鍋亂粥。
沒過幾日,江湖便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至於這其中的因緣,卻是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