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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美人(二)

  百里流雲鬆了手,不過也好在他反應夠快,在崔珏落地之前,他便從房頂一躍而下。接住了崔珏,他又繼續狂奔著回了客棧。


  莫秀秀此時正在打理她那一頭如雪的白髮,見百里流雲帶著一個血人回來,她忍不住叫了一聲:「流雲!」


  「乖,別叫。」將崔珏放到床上,百里流雲扯了一下莫秀秀,「秀秀,這一位就是我父親的老友,崔珏崔先生。」


  「崔先生?」莫秀秀湊到床邊,看著仍是青年模樣的崔珏,她疑惑道:「流雲,你父親的老友……這麼年輕?」


  「這個……」百里流雲撓了撓頭,對於莫秀秀的疑惑,他無法給出一個精準的答案,正當他想要找隨便一個來借口來哄了莫秀秀時,躺在床上的崔珏卻睜開了眼。


  遮著心口上的那個血洞,崔珏輕聲道:「不知這位姑娘可曾聽過駐顏之術。」


  「沒有。」莫秀秀搖了搖頭,站在她身邊的百里流雲卻突然變了臉色。


  「駐顏術?」緊盯著崔珏的五官,百里流雲皺眉道:「不是說那就是一本練不成的邪術嗎?」


  崔珏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認出了他就是當年的那個傻小子。「誰告訴你駐顏術是一本練不成的邪術的?」


  「三百年前,藏劍閣最後一任閣主顧千易說的……」被崔珏的目光掃到,百里流雲心裡有些發虛。見莫秀秀也在看著自己,百里流雲又挺了挺腰板強詞道:「先生要是不信,大可看看整個武林。從這本秘籍出現伊始,又有哪位江湖人士是練成功過的?」


  而且但凡練過這種邪術的,最終的結果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容顏盡毀。


  「誰說沒有?」崔珏低聲道:「三百年前,玉女教的教主玉生煙就曾練到過第八重。」


  「還有最後一重,為什麼她沒有堅持下去?」百里流雲驚詫,若是堅持下去,那位教主或許就能得個青春永駐的奇迹。


  崔珏合上眼,道:「因為顧千易。」


  玉生煙的飲恨,他的不死,以及如今的這一切,皆是因為顧千易。


  百里流雲楞了一下,隨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見兩人不再說話,莫秀秀便想先替崔珏看看傷口。她才伸出手,百里流雲就驚慌的抓住了她的皓腕。


  「秀秀!」


  「怎麼了?」


  「我……」百里流雲本想告訴她崔珏是身懷劇毒,為了不嚇到她,百里只好改口道:「無事,秀秀,你現在身體不好,這種小事,還是由我來做的好。」


  「哦。」莫秀秀乖巧的點了點頭。雖說她不明白百里流云為何如此慌張,但是她還是收了手。因為從她中毒之後,她便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千金小姐。


  「秀秀……」崔珏低聲默念,看著她那張與某人如出一轍的臉,他輕聲問道:「安君坊的雲瑤是你什麼人?」


  「先生認識我娘?」莫秀秀驚訝崔珏認識她母親,同時又疑惑安君坊是個什麼地方。


  崔珏掩住嘴角輕咳了一聲,敷衍道:「曾有幸見過幾面。」


  聽崔珏這麼說,莫秀秀有些失望的退到了百里流雲的身後。而得知雲瑤是莫秀秀的母親,百里流雲恍然大悟。怪不得秀秀的爹不喜歡他,原來他未來的岳母就是那個因江湖仇殺而死在居水崖上的雲瑤掌事。


  百里流雲苦著臉,他從懷裡掏出了幾瓶傷葯丹藥,轉而就要動手解了崔珏的衣衫。


  「不必了。」崔珏緊了緊衣襟,又斂著眼帘道:「左右都是死不了的……」


  抖了一下手指,百里猛然想起了幼時被崔珏搭救的那一幕。「當真死不了?」


  崔珏點了點頭,道:「死不了。」


  他沒有心,當然死不了。


  「那就好。」捏著手中的瓷瓶,百里流雲強笑,「要是你死了,恐怕秀秀也是難以活命。」


  「嗯?」崔珏皺了一下眉頭,不知自己的生死何為與雲瑤的女兒掛了勾。


  「秀秀中了毒。」回頭看了一眼莫秀秀,百里流雲低聲道:「是閻門七日醉,先生若是不肯出手相救,秀秀將必死無疑。」


  聽見「閻門」二字,崔珏忽然縮了一下瞳孔,待百里流雲將他與莫秀秀的所見所聞都告知了崔珏,崔珏又默了片刻,道:「百里啊,你們還真是惹了一個大麻煩啊。」


  「小侄知道。」百里流雲緊了緊拳頭,「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小侄才會趕來京城求先生出手。」


  崔珏眯著眼,見他只盯著莫秀秀不肯說話,百里流雲又道:「秀秀若死,我亦去死,要是小侄當真死在先生眼下,不知先生又該如何向我父交代?」


  「沒說不救。」百里流雲將他父親都搬了出來,崔珏只得無奈道:「只是那七日醉猛烈的很,小生也只能小心嘗試。若是不行,你就只能去閻門求葯了……」


  「好。」百里流雲點了頭,等他話音落地,追查到此的寧書也破門而入。握著腰間的寶劍,百里大叫:「什麼人?」


  寧書不說話,對著百里,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陣針雨。


  少年悶聲出手,百里也被迫動了手。奈何寧書的武功刁鑽難測,百里又才丟了一隻胳膊,沒過多久,他便落了下風。正當寧書要痛下殺手時,已經下了床榻的崔珏低聲喝止道:「寧書,住手!」


  寧書頓了一下身形,雖說心有不甘,但他還是乖乖的收了手。待退到了崔珏身邊,他陰冷道:「誰傷的?」


  心裡想著將死的魏王,崔珏垂著眼帘輕笑,「誰知道呢……」


  「那就先殺了他,再去魏王府。」捏著手中的透骨針,寧書看向了百里流雲。


  由莫秀秀包著舊傷的百里流雲噎了一下,「人又不是我傷的,你憑什麼還要殺我?」


  百里流雲妄圖與寧書講道理,卻不知道寧書根本就不認識「道理」二字。


  「因為該死。」寧書扯著崔珏的衣袖嘲諷道:「連個人都護不住,就你這樣還少俠呢……」


  眼前拂過了莫秀秀的白髮,百里流雲神色黯淡。


  「寧書。」唯恐他再往百里的傷上撒鹽,崔珏摸著他的頭髮輕笑道:「無事的,不過只是皮肉之傷,疼上幾日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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