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大雨貓囡歿 董照文陣亡

  大雨一家搬到楊宅之後，沒了往日的清閑。在董家小院時，他們四口人主要是伺候李留弟母女和董照勇，剩下春荷母子三人，和他們是一家人，不但不用他們伺候，有時還幫著他們幹活。所以，他們很是清閑自在。


  可是在楊宅就不一樣了，他們不但要看孩子做飯洗衣服收拾衛生，還要監視著董四寶。更讓他們不適應的是晚上睡不好覺，一個多月大的梔香，就是一個哭夜郎，一夜總有半數時間是在哭鬧。


  雖然並不在一個屋子裡，但是年紀大的人本就覺少覺輕，一層窗戶紙的隔音有限。所以，鬧得大雨和貓囡也休息不好。


  這樣折騰了十幾天，貓囡就病了。先是嘔吐、狂吐，大家以為是吃壞了肚子。可是後來發現嘴有些歪了，再後來說話時的口齒也不清楚了。等請了大夫過來時，人已經不省人事了。這個大夫只說了一句：「準備後事吧」連葯都沒開就走了。


  兩天後，貓囡就沒了。這件事情對大雨的打擊很大，幾天之內他就變得老態龍鍾了。他耳聾嘴笨、彎腰駝背、步履蹣跚，天天只會靠著牆根曬太陽。三個月之後，大雨在睡夢中追隨愛妻而去。


  （1942）由於栓柱身體單薄，時常被董四寶欺負，更不要想他能限制董四寶了。所以，董四寶就常常惹是生非。


  一九四二年的中秋前夕，董四寶又被人暴打了一頓。所幸他跑的夠快，否則一定會被人打殘。


  董照勇問他出了什麼事，董四寶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讓董石頭去打聽才得知，是董四寶在一個人少的地方，強擄民女時遭到反抗。那被虜的女子不但奮力的掙扎撕咬，還拚命的呼救 ，結果就有人出手教訓了董四寶。


  董四寶以為女人都會像鈴鐺一樣，一害怕就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個女人真彪悍，不但撓了他好幾把，還讓他挨了一頓胖揍。這也給了他一個教訓，讓他有所收斂。


  知道真相的董照勇驚出了一身冷汗，這董四寶的膽子也太大了，竟敢在大街上擄人。這不就是個禍害嗎？可是面對著這個滾刀肉，他卻束手無策。


  看著董四寶被打的面目全非的臉，聽著楊書媛哀哀的抽泣，董照勇覺得胸口悶悶的疼，腦袋嗡嗡的響，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情緒低落渾身難受的董照勇，心事重重的向著董家小院走去，當他走到一半的時候，被一個男人擋住了去路。這人把手裡的一張照片交給他，同時說道：「董照文先生隨遠征軍入緬作戰，英勇殺敵為國捐軀，請節哀。國人的抗戰一定會勝利。」


  董照勇愣住了，等他反應過來之後，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這時的董照勇覺得剛剛的一幕太不真實了，如夢似幻的。他暈暈的下意識的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又認真的看了看周圍真實的場景，在確定這不是夢之後，他馬上掉轉頭向齊宅走去。不遠的一段路，他覺得是那麼的漫長，自己的腿是那麼的綿軟，他機械的向前掙扎著，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在騰雲駕霧……。


  他踉踉蹌蹌的奔進齊宅後院，然後就癱坐在了地上，進而又軟軟的躺了下去。這時的董照勇就覺得渾身麻木的沒有一點知覺，頭腦痴痴的空空如也，只有一個聲音在反覆的迴響：「董照文隨遠征軍入緬作戰，為國捐軀……。董照文入緬作戰，為國捐軀，……。董照文為國捐軀……，為國捐軀……。」


  那聲音由弱至強，由近致遠，然後變得綿長飄渺而又悠遠，……。依稀有一縷幽思隨著那悠遠飄蕩而去，越過萬水千山，跨過生死輪迴。出現在眼前的是硝煙瀰漫炮火紛飛的戰場，人成排的倒下，血霧漫天揮灑。董照勇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然後就墜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黃昏時分，董照勇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依然仰躺在地上，只是身上臉上多了些許枯黃的落葉。


  他沒有起來，也沒有活動，只是獃獃的看著天邊那刺目的晚霞：有橘紅、粉紅、深紅、大紅，火樣的紅色映紅了半邊天，真乃殘陽如血！


  那血腥的紅，讓他想起了夢中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他的淚奔涌而出。


  當眼淚流盡了的時候，董照勇的頭腦似乎清明了很多。他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也許是同名同姓，也許是搞錯了。因為董照文今年已經四十四歲了，這個年紀怎麼可能再干行伍？再說，他一直在幫助他的大舅哥秦優仕打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