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父子同悲泣 所哭非同人

  聽著大寶吩咐大壯的話，董照勇就知道，大寶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他匆匆的吃完飯，父子倆就一同來到了後院。董照勇的這一間屋子已經好久沒有住人了，雖然大壯每天都過來把這裡打掃乾淨，但是這裡還是顯得清冷的沒有生氣。


  父子倆沒有坐在炕上，而是對坐在了八仙桌旁，他們先是默不作聲的喝茶。兩盞茶下肚，董照勇看著大寶說：「今天清晨，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三叔哭喊著要回家，可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這段時間以來，我經常做類似的夢。」


  董照勇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看著大寶依然不說話，董照勇就猜到，一定是大寶得到不好的消息了。於是，他直截了當的說：「我覺得，你三叔可能遇到不測了。」


  大寶沒有說話，他又給董照勇添滿一盞茶后，才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然後把它推到董照勇的面前。


  看著這封信，董照勇的心一陣狂跳，他突然不想打開它，他不敢看信的內容。他覺得不看信，心裡還抱著一線希望，可是如果看了，也許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大寶看著父親的樣子，輕聲的說道：「這是昨天收到的信，是順子師父在南京的徒弟寫來的，我不知道這信里所說的是否可信，您要不要也看一下，然後咱們判斷一下事情的真相。」


  聽了大寶的話，董照勇才緩緩的抽出信紙看了起來。


  信寫的簡單明了，首先他說自己是順子到南京后收的徒弟，他叫鄭宇生。他聽師父說過，齊大寶是自己的師兄，所以他要把師父遇難的消息告訴師兄。


  然後他說：師父全家人都在南京城破后遇難了。還說，同時遇難的還有師父的連襟，董先生一家人。


  他的這些消息，是從慈善機構崇善堂那裡得到的。因為是崇善堂的人，收埋了這一帶死難者的遺體。


  雖然看信之前，心中已有一種不好的預測，但是看過信后，董照勇還是覺得難已承受。


  全家人！那可是五條人命！五條啊！董照勇眼前，開始晃動著董照武英俊的面容、高大的身影。


  董照勇的淚不受控制的奔流著，他覺得自已的心似被火在燒烤，似被油在烹煎。他覺的燥熱難耐，只是瞬間，他上嘴唇的邊緣就起了一串水泡。


  這時，他聽見了抽泣聲。看著淚流滿面的大兒子，董照勇想到了「血濃於水」這個詞。董照勇本想安慰一下痛哭流涕的大寶，可是他心痛難耐。等到他心痛緩解一些要開口時，發現嗓子乾澀熱辣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只見大寶抹去滿臉上的淚痕，沙啞著嗓子說:「我不能讓他的靈魂無家可歸，我要給他立一個衣冠冢。」


  看著不斷點頭的董照勇，大寶繼續說:「母親不在的日日夜夜都是他在照顧著我們，他不但照顧我們的生活，還要替我頂門立戶。他教我習武，教我做人，他易父易兄，是我們兄妹的保護神。他把最美好的年華都給了我們，我說過要報答他，要為他養老送終的。可他卻突然就這麼不明不白糊裡糊塗的走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大寶的話，讓董照勇的心一悶、一涼，原來父子倆哭的不是同一個人。


  看著自己的兒子，慷慨地為他人拋灑淚水時，董照勇就覺得又有一股悲涼匯入了腦中，把他剛剛還燥熱的頭腦冷卻了下來。接著他感覺到，有絲涼氣掠過臉部、頸部、胸部，在到達腹部時引起了絞痛，他覺得大小便要失禁了。在噁心的同時，他的全身也開始冒出冷汗。


  看著父親突然臉色慘白冷汗直淌，人也軟了下去，大寶趕緊抱起他橫放在了炕上，然後跑到前院大聲叫人。


  雅妮姐倆和大壯都聞聲趕了過來，看著董照勇的樣子都不知所措。雅妮姐倆根本就不敢靠前，站在遠處發抖。大壯來到近前看了一下，又摸了一下脈搏，說道：「怎麼沒脈了？」


  大寶被大壯的話嚇了一跳，他趕緊跑到牆豁口處，沖著楊宅里大聲喊著:「栓柱，快去請醫生，七寶快去把老八叫過來，老爺子得了急病，挺重的。都快點！快點！」栓柱和七寶一溜煙的就跑沒了影，其餘的人就都從牆豁口跳了過來，只有楊書媛被大寶阻止住。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不允許董照勇的女人進入這個院子。因為這裡是母親的地盤，維護母親主權的意識無論如何都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