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木訥兩新人 春荷嫁阿海

  董照文拉著董照武趕緊退了出來，並且給他們關好了房門。經過哥哥嫂嫂這一通鬧騰，董照文的心情也開朗了起來。美多成親前那是：寧死不嫁的，還幾次拔槍相向。她當時的抵觸情緒，可比現在的李留弟大多了。現在他們倆不也是其樂融融、甜甜蜜蜜的嗎。


  董照文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其實他忽略了另外一個很重要的不同。那就是美多雖然不想嫁給董照勇，但她是心無所屬的狀態。而李留弟卻是心有所歸的，她的一顆心一直都系在董照勇的身上。


  如果當時他能想到這一層，就不會娶李留弟。人常常在關鍵的時候，忽略了事情的關鍵之所在的。


  兩天以後，董老太太當著全家人的面，問董照文：「可想好了？」


  董照文說：「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照文聽命於奶奶和娘的安排。」


  董老太太說：「好，照勇，明天看個好日子，給他們完婚。」


  李留弟原想著，董老太太怎麼著，也得問問自己的意見吧，可是沒有。現在，根本就沒有人把她當做一回事，她委屈的掉下淚來。


  董照文的心立刻感到堵得慌，留弟太傷他的自尊了，既然自己入不了她的法眼，何必強求呢？於是說道：「既然留弟覺得委屈，那就算了，送她回家吧。」


  這時董孫氏趕緊說：「既然照文都說了，就算了吧。」


  董老太太怒斥道：「這婚事可是李留弟的父母、哥哥與旺丁和你共同定下的，沒有人可以單獨違背，照文不行，留弟不行，你也不行。」


  這時，董孫氏求助的目光，和李留弟希冀的目光，同時投向了董照勇。而隨著這兩道目光之後，就是董老太太犀利的目光，和美多審視的目光。


  這些目光看的董照勇如芒在背、心裡發虛。他沉吟片刻，聲音溫和的說：「表妹，婚約不可違背，成親勢在必行。女子挑揀男人，不僅世人不容，也是董家不許。雖然，我家待你如親生，娘對你很縱容。但是，此等大事不是女子可以隨心所欲的，你沒有權利挑三揀四。等挑好了日子，就成親吧。你還有什麼要求，還要添置什麼東西，儘管找娘或者找照文都行。此事已定，不容更改。」


  董照勇說話時的嗓音謙和溫潤，一如和煦的春風溫暖人心。可是話的內容卻如嚴冬的冷風，吹的人冷徹心扉。那溫和的近似溫柔的語氣，似規勸、似寵溺、還似情人在耳邊的低喃。可那決絕的不容置疑的，不可更改的鏗鏘，卻似重鎚擊心般敲打著李留弟的心房。李留弟有一刻的錯覺，有一刻的恍惚，更多的是混亂。她呆若木雞的直視著前方，滿眼的空洞。


  在董照勇與美多成親近滿月時，董照文與李留弟又舉行了婚禮。這次的婚禮形式，與前一次的如出一轍，連司儀都是同一個人。還是滿眼的紅色，滿院子的喜慶。大紅的蓋頭下，依舊是一個傷心而又絕望的新娘，但是她沒有淚，她獃滯的木訥著，而新郎董照文則麻木機械的聽命於司儀，形同一個木偶。


  當晚，一對新人，兩個走肉，同床異夢、各不相擾。任憑窗外的小石頭如何的努力，也聽不到一點聲音，哪怕是鼾聲。


  這是一個難眠與難熬的新婚夜。


  第二天，沒有喜色的新郎和沒有羞澀的新娘，似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出現在全家人的面前。好似昨天的婚禮與他們無關，更似新郎新娘另有其人一樣。


  看著這樣的李留弟，春荷心頭一片悲涼，是兔死狐悲，還是世事無常。總歸，春荷感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一種莫名的惶恐。


  而董老太太又多了一個嗜好，那就是每天吃完中午飯，她都要在自己的窗戶根底下曬太陽。這個位置，能把院子裡頭所有的房門盡收眼底，包括春荷住的那間倒座房。直到她看著董照勇午飯後上工，走出院門一刻鐘之後，她才回房午睡。


  看著董老太太怪異的行為，全家人都不甚了解，只有春荷的心裡像明鏡似得。因為前幾天董照勇來過這倒座房，兩人還沒說幾句話，小石頭就在門外報信說老太太過來了，董照勇趕緊找了一個借口搪塞了過去。看來，老太太並不相信當時董照勇的話。


  就在董老太太開始曬太陽的那天起，春荷就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有歸宿了。


  果然，她的「喜事」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