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曾經最喜歡的地方
呼嘯的西北風,從車窗外吹來,刺激得何俊生更加清醒。他面無表情的盯著前方,銳利薄唇緊緊抿著。秦沙雲的話,讓他重新打量起對手。這個難纏的麻煩比他預料的更大。
「冬夏,你說的地方在這裡?」林月隨著他來到奧寶大廈的停車場,這是個新建成不久的寫字樓,她想不出這和她曾經喜歡的地方有任何關聯。
「我們上十三樓,看了你就知道。」李冬夏笑笑,和她走到電梯口。
林月一肚子疑惑的隨著他走進電梯,眼前這個十三樓的寫字間裝著大大的磨砂玻璃門,裡面似乎很空曠。李冬夏按著門側的密碼鎖,玻璃門從中間緩緩開啟,他打開了右手邊的電燈開關。
「哎,是畫室!」林月的眼中閃出光。
熟悉的松節油的味道籠罩著她,確實,這是個自己喜歡的地方。而自己,已經很多年未再畫過油畫。日光燈把周圍照得清楚分明,正前方的落地窗映射著遠處的點點燈火,窗外是錦江。林月能夠想象到,白天在這裡看著江水作畫的詩情畫意。
她的目光打量起周圍的事物,曾經再熟悉不過的畫架,顏料,畫板,削得細長鋒利的鉛筆散落在地板上。。。還有滿牆壁的畫,有油畫,有素描,有水彩。
而畫中的主角,全部是她。
林月愣住。
東側的牆壁上,那副巨大的油畫,畫面中的女子身著薄荷綠的長裙,回眸淺笑,身後是青翠濃密的竹林。這不是他們去杭州時的情景嗎?「冬夏,這些畫,不可能是你畫的。」林月看著這些寫實的,表情生動的畫。她知道絕對不是不擅長基本功而學設計的李冬夏所畫。
「不是我畫的。」李冬夏大方承認「我最遺憾自己那會兒學得三心二意,這間畫室的畫都是我請人,照著手機里照片畫的。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很喜歡來這裡。隨便畫畫什麼抽象風景啊,甚至就是拿顏料在畫布上抹幾筆,也覺得放鬆不少。」
林月盯著眼前幾個畫架上,還架著未乾的油畫布。這些粗狂的線條,高飽和的色彩,使她忍不住也有了塗畫的興趣。
「月,你也試試,我們這幾年忙著創業,忙著賺錢。早忘記曾經還有做畫家的念頭了」李冬夏慫恿著她。
林月走到那副玫瑰紅混著灰紫色的畫布面前,她不由自主的拿起了調色板和油畫筆。
「嗯,這幅畫少點亮色,來點淺橘黃吧」她笑著調色。
「確實沉悶了些,都是重色,大概心情不好吧,畫得就像那時候的沉重」李冬夏看著畫布,回想起自己作畫時,正糾結在秦沙雲懷孕中,思考著是不是,這輩子就娶了這個女人。
林月揮動著畫筆,隨意的塗抹,作畫真的讓她心情好了不少。
「冬夏,你這是想畫玫瑰么?」她盯著畫布中朦朧的輪廓。
「對,一輪玫瑰。」李冬夏笑了。
林月詫異的回頭,一輪玫瑰?這個生僻的字眼,他是怎麼知道的?
「香水?我用的香水也是這個名字」她不自覺的說。
「嗯。你只用這個香水。」他輕聲說道。這個清澈到極致的玫瑰香,是他問了無數人,聞過好多玫瑰香水,才尋到的答案。
林月拿筆的手有些顫抖,無數的回憶湧上心頭。
那些他們在畫室度過的年少時光,全部清晰的毫無保留的呈現在這幅玫瑰紫的畫布上。那時的李冬夏,擔心她畫得太晚回家路上不安全,即使自己再貪玩,也守著她最後離開,陪她一起回家。他們走在深夜的小路上不著邊際的聊天。
「冬夏,那顆最亮的星星是北極星?傳說中的北斗七星?」
「傻瓜,那是紅色的,是火星。」
「火星?好像和地球環境最相似呢?以後地球上的人住滿了,咱們一起移民到火星」
「好啊,我選在你隔壁住。」
「煩死啦,移民到火星,你這個牛皮糖也跟那麼緊。」林月抱怨著。
「你說誰是牛皮糖?」李冬夏的大手覆蓋在林月柔軟的頭髮頂上,他輕輕錘了了下她。
「不許摸我頭髮,耍流氓!不和你一起走了,離我遠點!」林月嘟起嘴,她討厭他揉她頭,偏偏他生得那麼高,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
「嘀嘀嘀。。。嘀嘀嘀。。。」突然的門鈴聲,在這個安靜的畫室格外刺耳。
「有客人來?」林月疑惑的回過頭。
何俊生的身影,出現在玻璃門的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