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一輪玫瑰

  安靜的小酒館中，放著《cheap hotel》，男聲性感低沉。


  李冬夏叫了老友趙嶺陪他喝酒，他根本不想回家。


  「冬子，今天有心事啊？」趙嶺看著喝空的酒瓶，李冬夏從進來到現在就沒說過幾句話。


  「嗯。」李冬夏喝了口福佳白啤，清淡的陳皮香也未緩和心中鬱結。


  「你們光合農場不是賣得挺好嗎，有什麼好煩的？」趙嶺隱約有些猜到，他大概又是為了林月。


  「賣得好也沒用，月，不想繼續做了。趙老師，求指導，我該怎麼說服她？」李冬夏很無奈。


  「你們合夥那會兒，我就不看好，還勸你來著。現在這樣，也是意料之中」趙嶺和他一起長大，太清楚他和林月的往事。她就是他命中繞不過的結。


  「你怕我們舊情復燃嘛。」李冬夏灌了幾口酒，低低的說，「現在，我是燃了。她沒有。」


  「這不挺好嗎，你還真想拆散人兩口子啊？」趙嶺吐出口中煙，說「咱可是有道德底線的啊，情人可以有，老婆不能丟。」


  「情人？手都沒再牽過。」李冬夏自嘲。


  「為這個煩啊，那我老司機了，好好提點下你。」


  「這可不勞你操心，跟你學，我怕翻車。」李冬夏，終於浮起自坐下來的第一個笑容。


  「我技術比你高明多了，你再這樣繼續下去，才是要翻的節奏。」趙嶺安慰他：


  「不合作就散夥唄，多大點事。錢是賺不完的，你何必死磕林月那一顆樹呢。她天天就瞎忙事業，家也不顧，我要是她丈夫早忍不住離婚了。秦沙芸更適合你，娶媳婦不就為了家裡有個安穩寄託嗎。」


  李冬夏悶悶喝著酒，心想，要是娶了秦沙芸，那可真就和這老司機成同路人了。更何況，幾個月前，他曾向她提出過分手。她一直拖著不願意，而自己又心軟，想著她這兩年付出也很多，這個問題便拖成了懸而未決的難題。


  老司機趙嶺從來是個幸運兒，開了家烤魚店，生意紅火。但他小富即安，也沒花多少精力籌謀規劃，娶了個賢惠而隱忍的妻子，總對他背地裡的偷腥，睜隻眼閉隻眼。他享盡齊人之福。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聊著天。趙嶺得意炫耀手機里新認識女孩的照片。他也不怕臉盲，統統是同個模子刻出的錐子臉，大眼睛，低胸衣勒出胸口深溝。這重複的口味，也不知他什麼時候吃膩。


  李冬夏帶著一身酒意回家時，客廳暖黃的光照例亮著。


  「冬夏，你又喝這麼多。」秦沙芸擔心的看著他

  「幾瓶啤酒，不多。」李冬夏隨手拿起桌上削好切塊的蘋果，連叉子也為他準備好了。


  「天氣預報說明天要下雨，我把你的風衣燙好了，掛在玄關柜子里，明早記得加衣服。」秦沙芸叮囑著。


  「嗯，好啊。」李冬夏盯著裝蘋果的白瓷盤出神，他仍在想著光合農場的事，只是本能的回應。


  「冬夏，在想什麼呢。」秦沙芸走過來，雙手環住他肩頭。


  李冬夏嗅到熟悉的玫瑰香，但似乎又有點不同。女孩白色蕾絲裙上特地噴了jomalone的紅玫瑰。她終究還是不願選擇林月的同款香水，太傷自尊。玫瑰香味誘得男人湧起情慾，他轉身抱住她，親吻她白嫩的頸脖，雙手在她胸部遊走。秦沙芸卻不安的抗拒他突如其來的熱情。


  「怎麼了」他有些奇怪她的反常，難道用了玫瑰味的香水，女人都會性冷淡？

  「冬夏，現在。。。不行。。。」秦沙芸，垂下頭，小聲的說。「我懷孕了，才檢查出來」


  李冬夏到抽一口涼氣。她居然在這時候懷孕了。他眉頭緊鎖，因為暫未打算和秦沙芸結婚，他記憶中幾乎每次關係都是做了措施的。


  「醫生說前幾個月是不行的。冬夏，我好開心，咱們有孩子了。」秦沙芸一臉期待。


  「嗯，那你好好注音身體。」他對意外降臨的小生命，有些喜悅，也有些無奈。


  「我會的，冬夏，這周要不要回家吃飯呢？我媽昨天還問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再過段時間，我擔心穿不上禮服了。」秦沙芸小心翼翼的問他。


  他沒想到，自己的婚姻，以這麼被動的方式提上日程。他沉默著。每一秒鐘都過得好慢，嘀嗒的時鐘聲響，似敲打心臟的大鎚。


  李冬夏認真看著秦沙芸。這麼幾年，他關心她的時候太少，少到自己都過意不去。可是，為什麼，她就是不放棄的對他好？內心深處，他習慣她的溫柔，她的貼心，她仔細為他做的每件事。


  可他，從未因她心跳加速，更未因她心疼。這是揮之不去的遺憾。


  「沙芸，我會好好計劃這事的。」他答覆著。


  今天發生的事，全都出乎意料。李冬夏徹夜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