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哪怕下一刻魂飛魄散
「大師兄，大師兄！」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景空目送著一人一妖遠去，心中不知在思索著什麼，卻是被從後方傳來的呼喚聲驚醒了。
自由城結界已經消失，青雲峰一眾人飛快地趕了過來和景空匯合。
雖然景空有些深入自由城腹地，有著當地的建築阻擋視線，但是在展桐發現迦藍風鈴晃動后，跟著妖氣趕來，就順利找到了景空。
「大師兄，你都到這裡來了，有沒有發現狐妖的大本營？」說完這句話，展桐也看到了前方不遠漫步的兩人，他大驚擺出了警惕的對敵姿態，「我的風鈴偵測到附近有妖，就是前面那個狐妖嗎？」
「沒錯。」景空點了下頭。
正當展桐訝異為何景空明知是妖卻不出手時，一旁卻是有一道劍影快速地掠了過去，精準地摘下了走遠的狐妖的頭顱。
景空沉默不語，昆湘墨一擊得手，提著劍走到了他的身邊，不無諷刺地說道：「喲，咱們蜀山的大師兄，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嗎？連親眼所見的狐妖都下不了手了。既然如此，我就幫你一把。」
「你。」景空胸腔莫名地燃起一股怒火，眼前一對好不容易殊途同歸的伴侶就這麼化為泡影破滅了。
但是他瞬間又將這種不該存在的憐憫壓了下去，是妖就該殺，就連與妖勾結的修道者也終究難逃制裁，這一切只不過是換成昆湘墨替他動手罷了。
昆湘墨得意地笑著，為他壓制了景空一籌並且剷除狐妖再添一功而興奮，正當這時耳邊卻傳來展桐的驚呼：「你們看，那狐妖的身體不見了！」
「不好，我的劍上為什麼沒有血？」昆湘墨提起劍刃一看，卻是愣了。
由不得他反應過來，熊熊的火光就從身側出現，原來是那狐妖的伴侶修道者面目猙獰地看著他，以及所有的蜀山弟子。而他身旁的狐妖再度出現，剛才被消滅的不過是幻術所致。
能在這自由城活下來的，不論是人是妖，都有著非凡的本領，昆湘墨這一舉動無疑為他們招來了兩個勁敵。
但是修道者遊走在生死之間的經驗雖然足夠嫻熟，修為上築基與金丹之間的差距卻是天涯海角之差，不多時便雙雙敗在了昆湘墨以及他的弟子的手下。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蜀山弟子要來招惹我們？」臨死前，那修道者吐出一大口血也不忘控訴著，血淚流出的眼睛讓人不敢直視。
隨後他依依不捨地轉向了自己的伴侶：「我們只能在地獄繼續在一起了，那裡沒有人與妖的分界，沒有種族的區別，只有愛會永恆下去。」
「唰！」
昆湘墨直接一劍帶走了兩個生命，他啐了一口，陰冷無比地看著狐妖的屍體最終化為骯髒的狐狸本體。
「告訴你們吧，禁忌之愛是不會得到眷顧的，等待你們的只有死亡。你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一直在冷眼旁觀，不動手也不開口阻止的景空，聽到昆湘墨的這句話時卻愣了一下，他這句話也說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景空不由得又捫心自問道，即使有著雙劍宿體的關係，他和陌果就真的能夠在一起成為道侶嗎？
「怎麼，我們的大師兄怎麼變得如此心慈手軟了？如果你是用這樣的態度看待妖，那就別怪我有能力把你拽下掌門的繼任之位了。」
昆湘墨一陣狂笑，景空迅速鎮定了自己的心神，不管他對陌果是如何想法，這次除妖行動還是要圓滿完成的，並且不能有一絲一毫輸給昆湘墨。
景空正想要說到陌果，展桐就開了話茬：「對了，陌果在哪裡，怎麼沒看見她跟大師兄你在一起，難道……」
「陌果失蹤了，按理說她的方位就在這附近，但是我卻找不到她。」景空語氣嚴肅，黑眸寒芒閃爍，若有所思地看著腳底下一般無二的厚實破落的土地。
自由城之大，荒無人煙，陌果又能跑到哪去呢？
「展桐，立刻派所有青雲峰弟子都去尋找陌果，一旦發現端倪立刻用傳訊符向我通報。」
景空命令一下，青雲峰弟子馬上都全部出動了，只有一名戴著眼鏡的弟子留在了原地，這名叫做聶明的弟子在整個行動過程中，每每聽到陌果的名字，臉上都出現極度的不耐煩神色，只是他很好地掩飾著。
「大師兄，我覺得還可以查看一下附近，或許會有什麼發現。」
聶明打了聲招呼，處於煩惱之中的景空直接點了點頭。於是聶明搶在昆湘墨一隊人之前查探了修道者和狐妖的屍體。
「這狐妖只剩個光潔溜溜的本體，但修道的儲物袋裡怎麼也會有些好東西吧。」
聶明是這麼想的，不過修道者身上他是一個值錢的東西都沒有發現，反倒在狐狸精毛茸茸的尾巴下面摸到了一樣不同尋常的物事。
「讓開，讓我們檢查一下這兩個人的屍體。」昆湘墨手下的葛蠍和伏虎走了過來，兇巴巴地瞪了眼戴著鏡片一副文弱樣子的聶明。
聶明握了下拳頭，隨即沒骨氣地鬆開了，不過他識趣地走到了旁邊之後，卻是悄然拿出了自己剛剛發現的一塊令牌，上面竟然寫著狐妖身份的字樣。
「原妖界狐族，現已流放。族長狐清第四代狐女。會合地點：地下城。任務：混跡自由城。」
聶明默讀完這些信息，老學究鏡片之下的眼睛精芒一閃，他竟然意想不到地掌握到了如此重要的信息。不過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景空，這塊令牌又被他偷偷地藏了回去。
他可不想讓景空他們有能夠得知陌果方位的機會，這些人都像是鬼迷了心竅一般，整天圍著陌果轉。真不知道那個粗鄙自私的女弟子有什麼好的地方，反正一點不值得他們賣命。
「最好能拖到陌果死了，我再把這令牌上的事告訴你們。到時候除妖的功勞，便是也有很大一份能落在我的頭上。」聶明暗暗思慮，然後裝作一副什麼也沒發現的樣子走遠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絲陰冷，就彷彿被什麼陰魂般的東西碰觸了一般，雖然這種感覺轉瞬即逝，但還是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貼身儲藏的那枚令牌不經意間晃動了一下。
沒有人知道，死後的狐妖魂魄又回到了君主的身旁，就在他們此刻看不見，卻再近不過的某個地方。
狐妖魂魄將自己對外面那群蜀山弟子的認知，全部一五一十地報了上去。
「你很不錯，我會再給你找副身軀，讓你好好的活著的。」君向歌的笑容看上去非常滿意，他時不時地撇著一個方向。
狐妖魂魄此時卻是沒有離開，她眼帶淚花，小心翼翼地說道：「君主大人，我有一個請求，可以幫我也復活我的愛人嗎？我可以為你獻出一切。」
「當然不行。」君向歌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他戲謔地問，「難道你真的愛那個相處了不過十天的人類？」
還沒等狐妖魂魄激動地點頭，君向歌又仰天嘆了口氣：「可惜啊，我的能力只能作用在你們妖的身上，讓你們的靈魂為我所用。人類，我卻是沒辦法的，誰叫你愛上的是一個人類呢。」
隨後他臉色一變，隨手掐滅了可憐的狐妖魂魄，緊接著坐了下來迎接剛剛來到的蘇煙縈，還有被數只幽魂裹挾而來的陌果。
「原來是你，捉妖師？」
陌果見到了蘇煙縈口中所謂的正主，她極度的吃驚，卻又覺得有些在意料之中，只是對方的形態已經不能算得上是人類了，疑問接踵而來。
「呵呵，不錯，就是我。你知道身為捉妖師的我，第一次和你見面時候卻沒有打過你的原因嗎？」
君向歌看著陌果的目光彷彿太陽一樣炙熱，對她的熱情完全不下於當初讓他改命的那一口妖血，只因陌果是目前為止他碰到的唯一一個，封妖瓶完全對之無效的狐妖。
陌果皺眉卻聲色不動，她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並且已經在著手聯繫儲物戒中的冰白。
「為什麼？」
「君主，跟她廢話什麼，還不快殺了她！」這時，讓陌果更為震驚的一個聲音從旁出現了，那竟然是發過毒誓不得傷害她的霽月，她口中怨毒的話好似根本不曾受到誓言的影響，「殺了這個可惡的狐狸精，你答應過我的。我要馬上看到她碎屍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傲然身姿站著的君向歌，無視了身後兩對翅膀不正常的抖動，他溫和地輕笑一聲，慢慢走向了動彈不得的陌果，而蘇煙縈退至了一邊。
「殺了她？等我完成我的研究之後，我自然會完成答應你的事情。只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所以不要試圖命令我，知道嗎？」
「好吧，那你要快點。」霽月寄居在翅膀之中的靈魂，恨恨地瞪著不可見的眼睛，她的眼神是如此陰毒，以至於惹得陌果沒來由的一陣背寒。
突然，霽月發現了什麼在她計劃之外的事情，她訝異出聲：「光風，怎麼是你，你怎麼也來了？」
陌果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身形有些狼狽的她此時還是準備暫時按兵不動。
腳步聲傳來，光風揮動著他巨大的雙翼降落，他痛心疾首地看著已經變得不成形狀的霽月：「我是來解救你的，放心吧，這個君向歌我一定會替你殺了。」
「不要。你多管什麼閑事，趕緊離開這裡。陌果你也別想救了，今天她的小命我是一定要收的。」雖然看不出霽月的表情，但是任誰都能聽出她的語氣之下，有著十足猙獰的面目。
「哦？大話說得倒是不錯，只可惜你完全不是我的對手。」君向歌就差誇張地捧腹大笑，揮揮手就讓光風和陌果一樣也被禁錮不動了，那都是他的部下幽魂輕而易舉辦到的。
「你的夥伴霽月也知道，不是嗎？」
看著驚恐萬分無法掙扎，但是在使用了某種耗命秘術之後，勉力拍動雙翼行動的光風，君向歌笑容收斂，隨即也鼓展起他背後四對色澤妖異的翅膀來，只怕他瞬間就能靠近艱難移動的光風。
「霽月，不管怎麼樣你都是你自己，我絕不會讓你成為他人的附屬的，就算你犯了大錯，也由不得少主以外的人來殘害你！」
光風面對如此詭譎的敵人君向歌，心中恐懼，但仍然沒有一絲的退縮。
他說完這些話后，不進反退，竟然想要飛蛾撲火與君向歌決一死戰。
君向歌瞳孔一縮，揮手間又有了大量的幽魂飄來，充斥在他與光風之間，他的臉上充滿了絕對的自信。
正要碾壓光風之時，他身後由霽月操控的兩對翅膀卻是驟然狂扇起來，竟然帶動著他快速地朝後方退去。
「霽月，你在搞什麼！」君向歌強忍著被人操控的滔天憤怒，陰森森地問道。
即使他再想掐死霽月的魂魄，他也不能這樣做，因為他們是結下了誓約的，而且失去這兩對翅膀，也會帶給他無法承受的巨大損失。
「光風，你個大蠢蛇，你怎麼不去死啊。再不走就沒機會了。」霽月仍然是這般陰毒的口風，但是君向歌的臉色卻很是難看，而光風站在那裡不動，正是被霽月的行為震住了。
想不到到頭來，霽月這個壞透了的女人，還在用這樣的方式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