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的對手是我
「景空，你們兩人昨天到哪裡去了？」劍玄真人叫住了景空，布下隔音禁制。
「回師尊，是關於星序與辰錄的事。」
劍玄真人擺了擺手，捋著發白的鬍鬚，露出了嚴肅的神色：「為師知道。放在平時倒也罷了。現在是道門大比時期，你們要小心一些。那四大道門隱士高人也有不少，切莫被人發現不妥。」
「是，師尊，弟子明白。」
景空拜別了掌門，大步流星地回到觀戰坐席，卻見比他先回到原位的陌果，坐在一邊認真地在一張白紙上摩挲作畫。
「倒是沒看出來，什麼時候你還有畫畫的興趣了。」
景空隨口的問話沒有得到應答，身邊只有悉悉索索作畫的聲音迴響。
皺了皺眉，他輕瞥了一眼畫作上的內容，登時臉色一變，一把扯起丟開了畫紙。
「你怎麼在畫『那個』東西！」
陌果有些茫然而不愉地抬起頭：「怎麼了？我只是近來幾次觀察幻境發現了一些不同，想要用紙記錄下來而已。也許這其中隱藏著什麼玄機……」
話未說完，就被景空疾言厲色地打斷了，陌果還想伸手去撿畫紙，景空修長有力的手指扼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聲音如同雪片，冷冷的，又透漏著些許冰雪融化的關心：「答應我，不要輕易去刻畫它，也不要輕易去進入它，我們還不夠強。」
「……那好吧。」陌果有些不以為然，但看到景空如此認真，她便沒有再堅持。
她總覺得她似乎探索到了幻境的某些秘密，如果景空來得再晚上片刻，她應該能完成這幅畫作的，將這些秘密進一步地剖析。
那張紙上，畫著冰川林立的冰雪場景，和一陣無形的風——風的走向，已經被陌果畫出了些許形跡，遊走在冰川之間。
此時再去回顧，卻怎麼也抓不住之前的那一絲靈感了。
正當陌果出神之際，乾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第三十六場結束，勝出者覆星閣墨弈。」
「本輪比試已經全部結束，勝出者共三十六位，下面有請這三十六位繼續抽籤對決，直至決出前十。」
景空自然而親昵地拍了拍陌果的肩頭，示意他離座抽籤去了。而留在原位的陌果，扳了扳手指，三十六位勝出者，居然沒有把她算在其中。
是因為她第一次抽了空簽，所以這一輪都直接輪空，還是因為沒有勝負的緣故，就不算第三十七位了呢？
陌果想了想沒有想通，便不再去擔心了，反正光耀蜀山的重任主要還是擔在景空肩上，她並不會在道門大比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全心全意關注著景空戰況的陌果，絲毫沒有發現，被扯落到角落裡的那一張孤零零的畫紙，悄無聲息地發生著變化。
一陣淡淡涼意的風刮過角落，紙上稍稍顯露一縷蹤跡的風，竟井井有序地隨風散去，重新遁入無形。
畫紙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畫作之跡，嶄新得宛如一塊白板……景空的實力毋庸置疑極其強大，除卻對陣有著陣法輔助的覆星閣弟子，必須先讓一步，單單直來直去，無人能撼其一擊之威。
兩次比試，第一次只走前一步，其冰心劍意泰山壓頂般的氣勢，直接逼得對手投降；第二次只揮出一劍，無影之劍在對手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便擱在了脖子上。
陌果自問做不到贏得如此爽利，因此口中讚美毫不吝惜地贈予了景空。冰山般高冷無波的俊顏，在陌果的慰問下稍稍融化。
靜等比試逐一結束，決出了九位最後的勝出者。
「下面宣布進入第二輪的名單：蜀山景空，離火宗涅飛秋，天武門守破離……共九位，此外還有一位幸運的輪空者，蜀山陌果。」乾元頓了頓，繼續宣讀道，「第二輪的規則很簡單。本輪採取點名邀戰制，出戰者皆可互相點名決戰，淘汰者不可再度出戰。」
台下安靜了片刻。
相比第一輪比試，第二輪中是十名優勝精英弟子，無論是誰的比試，想必都有相當精彩的看點。
觀戰台上的弟子此刻屏息靜待，究竟會是誰來做這第一個出頭之人，嶄露崢嶸頭角？
不過許多弟子的目光都下意識地聚焦在了一襲黑衣的景空身上，暗含不明意味的期待——
若是這位公認的同輩弟子最強者率先出戰，豈不是能一路高歌到底，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所向披靡直接奪得冠軍。
陌果也在靜觀其變，心裡有著同樣的想法。
就在這時，一名不速之客輕佻的嘲諷聲自背後傳出。不大不小的一聲輕笑，盡顯傲慢，恰到好處地吸引了圍觀弟子的注意。
「輪空者？」蘿莎不屑地斜睨，「陌果，你可真是好運氣啊，不過馬上這運氣就要到頭了。我打賭一會兒上台的第一個人，必定會邀你應戰，打出個開門紅來。」
幾次三番遭人挑釁，陌果心頭邪火高漲。
但看景空一眼，發現景空也正看著她，冰寒的黑眸中看不出什麼情緒，卻莫名地讓陌果浮躁的心情安定了下來，不再為閑雜人等所動。
「哼，照你覺得，人當是柿子挑個軟的捏。不過可惜了，我可不是好捏的軟柿子。更可惜的是，某些人連當這個柿子的資格都沒有。」
陌果辯駁起來當真是伶牙俐齒，聽得蘿莎一陣難堪的惱怒。而陌果仍是端端地坐著，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一時間反差巨大。
蘿莎見此，氣怒地一挽頭髮，金光閃閃的手飾搖動發出清脆的響聲，頗有幾分盛氣凌人的姿態，將那傲慢的眼神抬得高高：「可憐的人，死到臨頭還不自知。我告訴你，這局比試你是被淘汰定了！你的劍法……」
「那真是爛，透，了！」
蘿莎頓了頓，說出這麼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的弟子紛紛皺眉，弟子之間有摩擦實在是十分正常之事，只是這蘿莎未免太過囂張，對於景空開誠布公庇護的人還敢如此得罪。
「離火宗林坤，斗膽第一個出戰。我要選擇的對手是她！」場中跳入一名少年，眸光如電，自信滿滿神采非凡，靈氣四溢溫潤如玉的臉色，一看便是做了充足的準備，事先吞下靈丹妙藥。
這名叫林坤的弟子做出頗為瀟洒的動作，下來便精準地遙遙一指，他事先選好的對手就是陌果。
聚在陌果周圍的弟子在蘿莎的催促下，紛紛大步讓開，就像早已安排好的那樣，手指所指向之處最終只剩下了一個人。
「你選的對手是我？既然如此，我應下了。」
景空筆直的身軀挺立在陌果之前，沒有一絲一毫的避讓，高出不少的身高和微風鼓動的黑衣，完全將陌果納入自己的庇護之下。
不管是不是蘿莎搞的鬼，景空都會悍然應下點名蜀山之戰，不僅僅是為了保護陌果，更是為了蜀山不可戰敗的榮耀。
「什麼？不，不是，我指錯了，應該是你後面的那個女弟子。」
看到最終走出眾人視線的竟然不是陌果，而是人人皆知的蜀山首席大師兄景空，林坤臉上的神采飛揚突然完全不見了，有著些許的茫然和慌亂，不由地扭頭看向景空背後，企圖尋找到陌果。
該死的，他可不知道那個女弟子的名字啊！
下一刻，林坤眼前一亮，嬌小的身材，清純柔美的臉蛋，水光流轉的杏眼，是陌果站到了景空身側。
「對，就是她，應該是她的。」林坤仔細地記下了陌果的樣貌，在心裡說道，懊惱著十拿九穩的一局比試已經搞砸。
但是他已經沒有機會改換對手了，因為景空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形，已經不知何時貼近了他，伴隨著冷冽驚心的劍意。
那仿若洞穿了一切的深邃黑眸，遠超林坤反應速度的鋒利劍刃，無論是哪一種，都讓林坤感覺不到任何的贏面。
在沒有把握，失去對策的情況下，林坤膽小的性情原形畢露，剛剛對陌果格外清新的外表產生一絲貪慾，便被景空的劍意毫不留情地斬滅了。
再高級的防禦型靈丹，也不能防住心靈的潰敗。
任憑林坤如何拚命地施展火焰道術，景空冷酷無情的劍眼，依然準確無誤地攻入林坤虛於防守的死角。
他的劍舞意動，甚至能將劍意不如他的對手帶到冰雪刺骨的意境中，摧枯拉朽地落敗是對手必然的結局。
「啊！」林坤的眼角赫然被辰錄劃出一道血跡，不深，但必將落下疤痕。
只有景空自己知道，他是為林坤先前覬覦陌果的目光而出手。
林坤散去焰火，露出衣衫凌亂狼狽不堪的身形，舉起雙手低落地道：「我輸了，不要再打了。」
景空收劍冷冷地看著他，看待敵人的眼神實在太過凌厲。
林坤像是在逃避毒蛇一般，一手捂住了流血的眼角，匆匆出場離開了。
「這個林坤怎麼一上來就有預謀一般點我，而且蹊蹺的是，點我卻說不出我的名字，只知道指我的方位。」景空回來后，陌果卻是迷惑不已。
「對了，蘿莎呢？蘿莎怎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