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寒冰玄洞異蹤顯
陌果回頭一看，菱音已經走遠不見蹤影，她立刻把無用的拂塵往地上一丟：「開什麼玩笑，我才不幹！」
在寒冰玄洞之外，是一條下山的崎嶇小路，看起來罕有人至。凝霜樹下雖好乘涼，但著實寒氣凍人，連陌果化形中期的妖軀，都有些不適。
陌果走開了一些，坐地開始恢復妖力，濃郁的天地靈氣縈繞周身，剛才背誦下的整頁飛流斬重新浮現在腦海中。六成，六成半，七成……
「等妖力恢復到八成，我就開始練習飛流斬。」半個時辰過去了，陌果對於飛流斬的起手式領悟稍許。
「把你的珈藍風鈴收起來吧，這次我們是去采靈草的，不是去捉妖的。」
遠處細微不清的談話聲，在修鍊中的陌果聽來卻是一清二楚，化形期耳力已經能夠聞風百里。
捉妖？
捕捉到這個敏感的詞語，陌果耳朵微微一動，立刻停止吸收天地靈氣。
展桐的聲音很是耳熟，他搖著手裡的風鈴：「不行呀師妹，這件珈藍風鈴可是下品靈器，以我練氣期的修為還掌控不好呢。我要多加練習使用。」
「好了，就你的下品靈器稀罕。若不是大師兄送的，你會這麼寶貝嗎？一路拿在手裡都捨不得放下。」清凝沒好氣地道。
展桐突然停下了腳步，幾人的身形就處在寒冰玄洞背面的不遠處，那條羊腸小道上。
他吃驚地舉起珈藍風鈴：「剛剛我的風鈴搖動了，說明附近有妖氣！你們快看，它是不是動了？」
「噗嗤。展桐師弟，都說了你還掌控不好。」清凝叉腰，完全沒有當一回事，「這裡是蜀山，道門之中哪裡會有妖呀？」
「可是它真的搖動了呀……咦，剛剛還在動的，現在怎麼不動了？」
展桐不信邪地搖了又搖，珈藍風鈴感應到的妖氣，彷彿只是一個錯覺，瞬閃即逝。
「看吧，展桐，是你太大驚小怪了。再不走，我們就不等你了。」
屏神聽到那群道門弟子都一笑而過，陌果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發現她這裡真的存在妖氣。
她卻忽略了一點錯漏之處。在展桐的珈藍風鈴搖動之前，她就已經停下恢復妖力，並瞬間將氣息掩蓋，轉換成了真氣。儘管前後時間僅僅相差三息，但風鈴感應到妖氣，也是在她收回妖力之後了。
也就是說……這裡的妖，並不止她一個。
陌果躡手躡腳地回到寒冰玄洞前，準備不引人注意地拿起拂塵就溜。
她真是太意氣用事了，看這拂塵多乾淨，多順手，卻因為菱音和景空故意整她，就把拂塵就地扔下了。現在路過的道門弟子看到，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得繞到洞後面把她揪出來？
可就在陌果剛剛彎腰，拿起拂塵之時，展桐不經意地一個回頭，看了個正著：「等等。你是大師兄帶回來的那個女弟子！三天沒見啦，幸會幸會。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我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了？她就沒有告訴過他。
「姓陌名果。你呢？」陌果扛著拂塵轉頭，景空留下的寬大道服，經過她一番裁剪，已經比較合身，乍一看倒也像個正經的道門弟子。
「展桐。話說你跟大師兄，那個……」展桐仍然揪著這個問題，不依不饒，很快他也被清凝揪住了耳朵，「等一下，師妹，你們先去采靈草吧。我一定要問清楚這個問題不可！」
「都走開！不要在寒冰玄洞逗留，除非你們想進去受罰。」
聽到來人冷沉的聲音，展桐等人俱是收起笑容，一個個跑得沒影：「朝陽峰峰主，爾等告退！」
唯有陌果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心頭一沉。閑聊了兩句，卻把一聽就不好惹的主給招來了，這下麻煩大了。
身著黑色單衣的男人，眉目精緻，鼻細唇薄，長相稍許有些女氣，有股淡淡的書生氣息。陰冷的眼眸帶刺般扎向陌果，令她感覺不太舒服。
「你是誰？凡人也敢杵在這裡，我命令不動你？」
陌果聳了聳肩：「我是任命打掃寒冰玄洞的新晉弟子。打掃打掃，一會兒就走。」
說話間，陌果悄悄地打探了一下對方的修為，竟然深不可測，遠在她的修為之上，而目光對她的壓制，也比菱音更為強勢。這個發現讓陌果開始警惕。
她復又拿出令牌，認真地複述了一下菱音的任務安排，這才讓對方臉上的不愉和疑慮打消了一些。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眼神愈發讓陌果感到不適了，剛一見面，就好像對她有企圖一般。隨著他的打量，壓力也在不斷增加，陌果迫切地想找一本水系功法修鍊起來，看看修道之人到底有何特殊之處，可以壓制他人。
「沒有疑問的話，我這就繼續打掃了。」陌果揮了揮手中的拂塵，語氣趕人。
「慢著。」
陌果又轉過頭來，深栗色的長發像蝴蝶飄舞般撫過肩頭。昏迷剛醒不久，她睡眼惺忪，杏眸卻又水潤有神。矮小嬌弱的身形讓她看起來十分的清純美好，讓人著迷。
男人眸中一動，似乎對她有一點點上心。陌果見此，暗道這具狐妖化形的人身，天生麗質難自棄，這樣有福也有禍，可別給她帶來麻煩。
所幸他沒有言明，而是仍然語氣陰冷地問道：「你可曾在寒冰玄洞，看到什麼人？」
「沒有。」陌果連連搖頭，眼神真誠。
男人又打量了一圈寒冰玄洞四周，末了，再次冷聲警告：「沒有就好。記住，恪守本職，別多管閑事。」
陌果點頭應聲，崎嶇小路上總算清凈下來，除了陌果再無他人。朝陽峰峰主，峰名朝氣蓬勃，霸氣十足，峰主卻是恰恰相反，怎得如此陰冷，他的目光招人反感。
他的話，亦是勾起了陌果的好奇心。莫非這凍死人的冰洞里，還有其他人存在？
沒有妖力的保護，陌果孤身隻影地接近了凝霜樹，寒氣凍入體表三分。不算難以忍受，但就如同方才那個男人的陰冷目光一般，讓她感到不適。
測試了一下寒冰玄洞外面的寒冷程度，陌果覺得妖力全開，她有把握在寒冰玄洞中撐上一天一夜。
據玉簡概述，築基中期道修，僅能撐上三個時辰。可見道修的肉身是個弱點，遠不如妖修一般妖軀強健。有弱點，那麼一定也有著強勢的地方……
在氣息掩護下，陌果毫無後顧之憂地運轉起了一成妖力，在體表形成妖力屏障，頓時寒氣不能攝入，愜意如閑庭散步。
妖力緩慢地流逝著，陌果走進圓月冰盤數十步，零零散散地倒插著四片冰葉子。
冰葉子的尖端厚實而堅固，尾末卻也沒有易於下手之處。陌果倒轉拂塵，試探著用力敲了敲冰葉子，意料之中，紋絲不能撬動。反倒是拂塵的把柄被敲出了几絲裂縫。
陌果還指望扛著拂塵，像模像樣地裝道門弟子，不能讓它壞了，也不能丟在外面，最終還是收進了儲物戒。
再次想起儲物戒中，靜躺數日沒有聲息的冰刺，似乎和寒冰玄洞，這冰天雪地的環境比較適應。等她拔除冰葉子，就嘗試喚醒冰白。
陌果小施暗鐧術，幾番收縮妖力鎖鏈，就輕易地讓冰葉子……碎成了兩截。其中半截卻還盡數埋在圓月冰盤之內，無形中反倒增加了下手的難度。
妖力鎖鏈將上半截冰葉子捲入手中，有著妖力的保護，倒也不是很冷。陌果不得不彎下腰，用力地拔起了下半截冰葉子，尖端之銳很適合偷襲殺人。
看著冰地上余留的一個小坑，和蛛網般的細碎裂縫，陌果很懷疑寒冰玄洞如何能夠自動復原。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陌果不再借用法術，而是徒手拔起剩餘三片冰葉子，一股腦地塞進儲物戒中，有種尋寶開始積累收穫的感覺。
「咔嚓」一聲，又是一片冰葉子從凝霜樹上掉落，陌果快速地抽出妖力鎖鏈，托住冰葉子下墜的趨勢。葉尖勢大力沉，倒還讓陌果被帶動著輸出了更多的妖力，但總算沒有讓它落地。直接收入手心。
陌果抬頭看了眼冰葉累累的凝霜樹，預估每半個時辰，就掉下一片冰葉子。現在往後半個時辰，是不會繼續掉落了。她決定不再逗留在外，進入寒冰玄洞一探究竟。
若是外門執事菱音看到也無妨，就讓她以為已經逃了吧。僅僅呆夠一個時辰，怎麼夠她探索整個寒冰玄洞呢？
陌果凝聚起三成妖力作為防護，終於步入寒冰玄洞外的三尺之內，看清了洞口情形。
「咦？」
陌果輕咦一聲，洞口兩邊，竟然靈草叢生。這正是玉簡概述中提及，不能私自採摘的冰屬性靈草。不過，和她在仙草圃吞服的仙草相比，其中的藥效相差甚遠。
冰屬性靈草，僅僅有淡淡的霧氣環繞，並無結晶異狀。這麼多靈草，這麼冷門的寒冰玄洞。少一株，哪裡會引起注意？
陌果可不怕道門規則，作為妖修，她甚至下意識地嗤之以鼻，此次拜入蜀山，有種郊遊的自在心態。天大地大，大不過好奇。當下，陌果就伸出手來，探向一株靈草。
靈草叢深處棕影聳動，異聲迴響。
陌果果斷地收回手，卻只看到一雙血紅的鹿眼一閃而逝，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