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東海遠行
陌果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死死拽著拓流焰褲腰帶的手，剛才情急之下摸到個順手的東西就抓住了，用力過猛把蛇王的褲子都拉下來了，這真不是她故意的。
見拓流焰冷氣甚濃的金色豎瞳還是充滿慍怒之色，陌果又伸出手來把他的褲腰帶往上提了提，訕訕一笑:「對不起啊。」
「本王不想聽到你說廢話！」
拓流焰只覺頭頂籠罩著兩朵雷雨轟鳴的烏雲，嘩啦啦一下剛才的好心情全都澆沒了，他怎麼就帶了個這麼蠢的小妾上路。
儘管霽月不想聽，但背上兩位旁若無人的調.情還是一字不拉地忠實地貫進了霽月耳中。任憑霽月青翼振動扇起狂風，失控喝醉酒般地打著轉兒飛，背上那個討厭的女妖仍在蛇王的庇佑下紋絲不動。
霽月放縱視野被忿怒蒙蔽，畢竟前面有光風引路，她只管心不在焉地飛，不用動腦子。現在她要想的是怎麼讓背上的女妖出醜。
與此同時，君向歌得知蛇王來黑龍帝國做客，便佔了一卦，意外得知神秘的東海將有異寶出世，並且隱隱有種與他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感。
君向歌將佔卦結果的前半部分告訴了黑龍皇帝，皇帝決定派人揚帆起航探尋東海，最好能跟在蛇王後頭得安全保障，順便為蛇王提供歇腳之地。
「十幾年了，這個可恨的家傳血脈一直困擾著我，不得讓我安寧！」國師府的地下室里，沒有書籍經綸，沒有金銀珠寶，有的竟是一頭頭奇妖異獸和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活像解剖生物實驗室。
君向歌喃喃自語，比女人還要白上幾分的修長手指撫摸著冰冷的玻璃層壁，隔著玻璃彷彿嗅到了其中存放的妖血異香。
那結晶一般呈螺旋狀聯結網路的碧色妖脈，如同地獄彼岸綻開的曼珠沙華，風姿搖曳，奇異的魔力吸.引得人慾罷不能。
君向歌向來溫和的笑容在血色映照下顯得沉醉而瘋狂，深吸了口氣褪去長衫：「第128號妖血，純濃度中級血脈青霞虹艮梟！來吧，讓我們融合，讓我獲得你的力量，讓我擺脫無法修習仙術妖法的凡人之軀。」
「什麼三百年傳承，什麼捉妖血脈，就算我能克盡天下妖，區區凡人就可傷我，又有何用！我要換血，我要逆天改命，如果第128次失敗，我就去東海！」
……
一望無際的碧海將天邊的濃雲染上了淡淡的藍色光暈，數十米長的羽翼恣意地鋪展開來，一棕一青兩條翼蛇遮天蔽日般掠過了東海千米之上的高空。
「咻！」猛烈的風聲擦邊而過，霽月斜斜地歪了下蛇軀，青色羽翼迅疾收攏，驟然縮起的青瞳心有餘悸地朝身後看去，竟然是只通體雪白飛速極快的踏雲隼。
霽月頗為不悅地沖飛在前頭的光風吼道:「你怎麼帶路的，差點讓我撞上妖獸！」
「我剛才就提醒過你了，是你自己沒聽。」
光風的聲音在高速飛行中聽不大真切，但那鎮定自如的語氣卻是讓霽月清楚地意識到了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哼！昨天犯了傻好心救你，看來是救了條白眼蛇！」
霽月自覺在蛇王面前辦事不力，丟了面子，餘氣未消地瞪了光風一眼，也不管蛇尾對著她的光風能不能看到，高傲地仰著蛇首，壓下確實是她沒在聽的心虛。
拓流焰扶著懷裡東倒西顛的陌果，金色豎瞳微冷:「本王該考慮一下換個空騎蛇仆了。」
霽月正要繼續指責光風失職，拓流焰不愉的警告驚得她羽翼一個蜷縮，當下收斂了所有不滿的情緒，不敢再動小心思，專心致志地循著光風的軌跡飛行。
陌果明顯感覺腳下的翼蛇比之原先變得平穩了許多，也不是那麼難站穩了。陌果任由拓流焰扶持，落腳點則在一塊塊青磷羽片和青色紋路之間游移，尋找著平衡點。
連續在寬闊的蛇背上挪動了幾個方位，極為平穩的感覺傳來。陌果心中一喜，找到了，那是一塊位於蛇背前半部分中央的羽片。
當下，陌果有些艱難地從二人緊貼的身軀縫隙中騰出手來，推了一下拓流焰，他的手臂卻宛如鋼鐵盔甲般搭置在她圓潤的肩頭。
陌果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之時，近在鼻尖的特殊氣息濃郁得周圍空氣一陣灼熱，他的味道陡然清晰可辨，這令她有些恍惚。
拓流焰金色豎瞳微微一動，瞥向了她，手上使的力氣更重了些，將她完全置於他的控制之下，他似乎有對反抗者不由分說暴力鎮壓的天性。
陌果皺眉，肩上被他大力鉗製得有些疼了，心裡默默地問候了他一遍，然後又掙了掙：「你放開我，我一個人站得穩。」
「就憑你？」拓流焰豎瞳上下打量著陌果那嬌小的身板，充滿懷疑和輕蔑的眼神刺得陌果氣不打一處來!
拓流焰揚手放開了陌果，讓陌果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還壞心地順手推了她一把!要不是她預先找准了最穩的位置，這一下估計會好懸沒讓她摔到茫茫大海里去。
「你推我幹嘛！」拓流焰已經走到了接近蛇尾的後半部分背對著她，陌果怒瞪著桀驁的黑色背影，拳頭緊握，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陌果等了半晌，也沒有等來拓流焰的迴音，除了氣怒還有莫名的委屈。放開她就放開她，這都不行嗎？非得推她一下讓她掉下去才甘心？
怒從心頭起，惡膽向邊生！陌果跑過去就是狠狠地一推拓流焰，雙手施加重重妖力！
本來只是也想讓他嘗嘗被人在千米高空上推了一把的鬱悶滋味，沒奢望過這輕飄飄的一記真的能對他造成什麼傷害，可是，萬萬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拓流焰悶哼一聲，就這麼順著她的力道被她推了下去……
她真的把他推下去了！他居然如此輕易地就被她推倒了！
陌果獲得了超出預期目標的巨大戰果，臉上卻生不出一絲喜悅的笑容，心頭竟然說不出的沉悶。
「喂，人呢！不會真的掉下去了吧？你一定是在逗我對不對！」
她顧不得重心不穩隨時可能掉下去作伴，徑直跑到了蛇背的邊緣，低頭看向那相隔千米之遠的海面，一個小黑點瞬間沒入蔚藍之中，沒有濺起多大波瀾。在餘光所及海的邊際似乎還有一艘艘白色的長船緩緩駛來，寧靜祥和。
明明應該高興她有很大希望能擺脫他的控制了，可是卻不由自主地為他的生死而有所擔憂，還有一點愧疚和說不清的情緒。
腳下一陣不受控的搖晃，陌果低咒一聲，她這是在發什麼抽？只是看在他們算是朋友的份上關注一下他死沒死而已，怎麼好像連她自己也要搭上了？
最終陌果還是沒能穩住已經失控的重心。墜落蛇背時試圖揪住一塊離她最近的羽片，但不知為何就在她觸手可及時，霽月突然打了個彎遠遠地甩開了她。
完了……
陌果放空腦海閉上眼睛，羅裙迎風鼓盪，開出一朵燦爛綻放的鮮黃花骨朵兒，身軀如同斷了線般的風箏直直墜落，深栗色的長發彷彿婀娜多姿的蝶影起舞翩翩。
腰身突地一緊，冰涼的蛇尾纏住了她墜落的身子，勢大力沉，陌果睜開眼看到的是足有水桶般粗，高蹺般長的巨大蛇尾，猙獰的暗黑鱗片閃爍著寒光。
光是圈在她腰上的一段尾巴，就比她整個人壓縮到一塊兒的體積還要龐大，似乎輕輕一絞就能讓她分屍兩半。恐懼和震驚一直從陌果被捲起延續到了拉入海中，陌果張嘴就被灌進呼呼的狂風，愣是沒下意識地驚叫出聲來！
黑龍帝國的長船上，拿著望遠鏡打探的海兵驚駭地一個哆嗦，望遠鏡「啪嗒」一聲就掉在了甲板上。
「怎麼回事你，望遠鏡都拿不動了？」海將疾步走來，怒聲訓斥。
海兵顧不得海將的訓斥，連忙撿起望遠鏡，顧不得顛置倒著的目鏡就望向先前攪起一大片巨浪的海面，可是那裡已經變得十分平息，就好像剛才巨獸出沒的景象只是一個錯覺。
海兵不信邪地又反覆看了幾眼，不忘報告：「將軍，剛才這裡冒出了一隻巨大的海怪！乃是屬下親眼所見，千真萬確啊。將軍別看現在風平浪靜，說不定……」
眼看海兵就要說出不吉利的話，海將掃視了一圈毫無波瀾的海面，風和日麗，天氣晴朗，哪裡會有什麼海怪，倒是海兵那張喋喋不休杞人憂天的烏鴉嘴聽了讓人煩亂。
「休得胡說！」海將生來粗獷的銅鈴大眼凌冽一瞪，海兵的話頓時噎回了肚子里，只有他一人看到那瞬閃即逝的巨獸尾巴，還有被捲入海里生死不知的一個女人，噩夢預示般的畫面在他腦中反覆回放。
漆黑的巨影橫呈在海面之下，額葉兩邊突起短而犀利的尖角，一道道三角狀充滿質感的巨大烏黑鱗片自上而下倒豎在健壯有力的蛇軀中央，黑中帶著暗藍的蛇軀與蔚藍色的大海貼合在一起，分辨不清它的身形。
只有那一雙變大了許多的金色豎瞳在海下仿若一盞永不熄滅的燈塔，無人能懂的深邃眼神，停駐於蛇尾纏繞捕獲的那隻狐妖。
陌果為了不被海水侵襲，早就再度閉上了眼睛，努力地憋著氣。要命的窒息感在急迫地催促她趕緊浮出海面呼吸空氣，可是她腰間纏著一尾不明生物，百般掙扎不得逃脫。
陌果緊閉著眼睛沒有看到，外形猙獰霸氣的巨蛇那幽深的豎瞳中，金焰陡然濃郁了許多，顎骨微微打開，掙脫出一對沁著暗黑血色的巨長獠牙，還是暴露出它此時濃重的不愉。
被美麗幻滅的高貴金瞳吸引而來的大批魚群，瞬間推推搡搡，一鬨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