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莫如馨計潰
「你們三個去那邊查看」密林之中，身形頎長的男子有序吩咐眾位便裝士兵展開又一輪搜查。
眾人得令離開后，男子握劍的指關節微微泛白。
此刻夕陽西下，男子面容剛毅，端正五官在夕陽的照耀下多了幾分刀削的俊美，此人正是沐清。
容皓軒離開許久之後唯有驚九歸來，看到驚九蹄上的血跡沐清便猜到容皓軒在林中出了事，只是待他跟著驚九趕到的時候，面前只有狼藉草木還有屍橫各處的黑衣人白衣人。
「殿下你可不能出事啊」沐清低喃。
衣擺微動，沐清望去，是驚九。
跟著驚九往林中某處走去，沐清看到一抹紅，食指抹了些於指腹揉搓，沐清雙眸閃過寒光，這是不久前留下的血跡！
「誰！」草動黑影現，沐清追上。
那人受了傷，然而即便是這樣使盡全力的沐清還是難以追上。
沐清不敢掉以輕心，追的同時防範對方接下來的動作。
許是因為沐清的窮追不捨給對方造成困擾，黑衣人突然停下，回頭就是使用暗器！
「噌！」沐清擋下一枚，其餘翻身避開，暗器襲擊不成打在旁側手掌大的樹榦，樹榦承受不住力道居然被打的晃動，插在上面的暗器更是打入到樹榦之中穿插而過。
好身手！沐清更加警惕。
身後人追纏，鬼徹捂住傷口在林中各處穿插，為的是要迷惑身後的沐清以便更好脫身，然而他終究是小看了對方，當鬼徹飛身跳過斷裂的樹榦之後，面前等待的人堵住了他的去路。
「閣下身手不凡，不知閣下出現在此處所謂何事」沐清寶劍橫在身前，未出鞘已是敵意橫生，就時間地點而論，此人令人不得不起疑心，或許，殿下失蹤與此人有關。
鬼徹黑帽子壓得很低，雙眼視線停留在沐清脖子處，不回。
「閣下可是不方便透露？」對方不回話，沐清凝眉，這個人給他的感覺越來越可疑，走近，想要看清楚這個人的相貌，奈何對方一身黑袍從頭到腳包的嚴密，唯一一雙眼睛也只是通過黑衣布露出一點點的目光。
果然可疑。沐清抬手要抓下那人黑衣帽，一記勁風劃過，介於危險，沐清收手後退，待狼狽避開，沐清看清楚樹榦上的暗器，又是飛鏢！
驚九嘶吼，黑衣人逃走。
沐清追上，眼看黑衣人要消失在視線以內，沐清看準驚九就要上馬追人，然而一聲馬鳴——
驚九直立，沐清顛落。
「嘶——」沐清被驚九狠狠摔到地上，狼狽不堪。
被摔下來的沐清顧不上疼痛更無暇哀嚎，摸著屁股就是扭頭追尋黑衣人蹤影，然而經驚九這麼一個不配合的瞬間，剛才逃跑的黑衣人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跡可尋。
沐清回頭，瞪著驚九就是責罵「這個人或許與殿下交手過，追上去或許能有線索，為了殿下你難道就不能配合一下」
馬兒仰頭鳴叫，叫完左右搖頭，顯然是在回答沐清的話。
「你……」沐清恨鐵不成鋼，還要教訓這匹倔馬的時候驚九『怒目而瞪』抬蹄警告。
驚九使出這樣的動作反警告沐清，沐清還能說什麼。
看著霸氣離開恣意甩尾巴的驚九，沐清咬牙，這頭自以為是脾氣古怪又高傲的呆驢！
那邊沐清跟丟了人，這邊鬼徹已經回到原先既定的地方。
「主上」林中某處，黑白衣人齊跪。
望著眼下整齊跪下的黑白十餘人，鬼徹怒氣騰飛，袍下利爪青筋暴露。
「唔」其中一個倒霉的黑衣人經不住鬼徹一爪轟然倒地，血水自黑色頭巾溢出漸生血腥氣味，其餘的人似乎早已經習慣這種情況俱都無動於衷，就是閃一個眼神也不曾出現。
「廢物」鬼徹尖利的手收回袍袖之下，冷眼看著那個被他一爪破了腦袋的手下。
「主上，那邊來信」白衣人呈上一張書信。鬼徹五指勾爪將那書信吸至掌中，信中寥寥幾字映入，鬼徹眼神無波仍舊淡漠，此信內容如是他早已猜到，鬼徹手背後將書信捏了粉碎，閃身鬼魅隱身以後吩咐兩個字「撤退」
粉碎的紙屑隨風飛散，誰也不知前一刻還是完整紙張的時候上面僅寫了一個字：歸。
…… ……
「老爺，您找了一個晚上該是回去休息」陪莫英雄找人找了一個晚上的荷香勸莫英雄。
莫英雄停下順了順氣「顏兒還未找到，我怎麼放心回去」
「要是小姐已經回到寺里呢」
莫英雄舉手截住荷香的話「出來之前我已交代守在寺里的護衛，要是顏兒回來了起個信號，如今一直沒看到風華寺那邊有動作，顏兒定然是還沒回來」
莫英雄早有打算，荷香也就不多勸慰了，只是想到小姐吩咐，如今莫英雄在林中又是奔波了這麼長時間未曾歇息，荷香終究是要說一句「還是休息一下吧，小姐回來要是看到您累成這樣，小姐一定會自責」
「哼，豈是累，那孩子一整個晚上不回來我是擔心得要命……」莫英雄嘴上語氣重，心下則是擔憂居多，想到那孩子雖頑劣但不至於真的這般不懂事，莫英雄想了幾番是越想越擔心，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勁。
「老爺」莫英雄起身要繼續找人的時候，一個護衛跑了過來，莫英雄看去，那人正是他留在風化寺等莫清顏的侍衛。
「可是顏兒回來了？」莫英雄按捺不住激動，顧不得腳下草類絆腿，上去就是抓著那護衛雙臂一連炮地問了起來「她怎樣？可是傷著了？嚴不嚴重？現在怎樣？」
「老爺……」莫英雄遇事不驚，但只要碰著是大小姐的事情他就會失了鎮定，這是相府所有護衛知道的事實。看到莫英雄眼中的焦急，護衛趕緊把話說清楚「不是大小姐，是二小姐」
「如馨怎麼了」相對於剛才的慌張，此刻的莫英雄顯然是淡定多了，但是眼中擔憂之色仍在，只不過沒剛才強烈。
護衛沒多想，直接就把莫如馨昨夜帶著他們出去找莫清顏途中不小心摔傷的事情簡單複述，因看到莫英雄聽到這話時心有擔憂，於是又道「二小姐只是皮外傷，老爺不必擔心」
不必擔心那你來報道什麼。一旁聽著護衛說話的荷香扁嘴了，二小姐才不會擔心小姐到這種程度，小姐出事她莫如馨巴不得小姐回不來呢又怎麼會跟著出去找人，還是深夜出去。荷香想著想著忍不住下定論，小姐得老爺寵愛二小姐妒忌的很，她這樣做八成是想要博老爺歡心。
畢竟是自家骨肉，莫如馨再有不是，他莫英雄這個做爹的還是關心的，聽到護衛說莫如馨是為了找清顏才不小心受傷，莫英雄嘆氣「回去看看」
風化寺，莫如馨此時躺在床上，腿上纏著厚厚的布，布上散著濃重的藥味。
柳絮娘看到自家女兒摔成這樣眼睛都要哭腫了，瞪著莫如馨身邊的陪伴丫鬟就是罵「你怎麼照顧的你家小姐，她出去你也不勸勸，大晚上又是在林中你就任由她出去」
柳絮娘聲色俱怒嚇得知畫站不住直接跪地上止不住顫抖「二娘息怒」
「娘不怪她」莫如馨起身「是我的主意」
「什麼？」
「要爹爹對我重新看待，只有這個方法最快」莫如馨臉色蒼白眼神卻是不倦反而得意。
柳絮娘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家女兒，竟然會不顧性命拼這一次，如果哦昨夜她知道女兒要做甚絕對不允許。
莫如馨當然知道柳絮娘在想什麼，所以她昨夜才會瞞著柳絮娘出去。望著看陌生人似的柳絮娘，莫如馨笑「娘，上一次你可比這時候震驚」
莫如馨的話只有柳絮娘聽得懂，莫如馨說的就是上次她告訴柳絮娘，她在柳絮娘下手之後復又加了一毒的時候，柳絮娘的神情絕不比這個時候差。
莫如馨深知柳絮娘，唯獨這一次她猜錯，柳絮娘這一次不是震驚她的不折手段，而是不相信從來愛己的莫如馨有朝一日竟然會不惜傷害自己來重獲莫英雄的注意，柳絮娘不相信莫如馨這個做法不是放在容皓軒身上而是她的親爹。
柳絮娘望著無甚血色的莫如馨，有那麼一瞬間，她往日的想念又涌了上來：她的女兒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琢磨不透，即使是她這個做娘的，也猜不出半絲所以。
「娘？」柳絮娘晃神，莫如馨疑問。
望著莫如馨清亮的雙眸，柳絮娘搖了搖頭「沒事」
女兒這般讓人難以捉摸，不正是她柳絮娘以前所望么？
「你爹回來還需要一段路程，休息吧……」
「爹！」
兩人說話的時候莫英雄進來了。
莫英雄一進來目光就落在莫如馨受傷的腿上「傷勢如何」
柳絮娘起開「骨折，休養一段時間就好」
莫英雄坐下，莫如馨甜笑喚了聲爹，只是此時她唇色蒼白笑起來多了些牽強之意，莫英雄看在眼裡到底是不忍「你不該出去」
「姐姐深夜在外，如馨擔心」說到這裡莫如馨低頭如是在認錯「本想著快些找到姐姐，想不到急中出錯成了這樣，如果不是這樣，如馨還可以繼續找」
許是受傷疼痛又怕他這個做爹的擔心，女兒極力忍著疼痛一個字一個字緩慢道來盡量讓她說的話很平淡。
但是，莫如馨剛才的話著實讓莫英雄抓住了什麼，她要真是擔心清顏只會問清顏目前狀況定然不會找借口說無法繼續尋人，雖然這個借口的確是個事實。
女兒妒忌之心如此竟不惜傷害自己身子來挽回他的關心，到底是她重視她這個爹，還是她被她私心所蒙蔽？
望著昔日他最為寵愛的女兒，莫英雄心下一嘆，小小年紀如此，他日助長必然成患。
「受苦了，顏兒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好生休養」
聽到莫英雄恢復往日的語氣，莫如馨抬頭，正撞見莫英雄一雙銳利眸子「爹……」
「顏兒吉相不會有事」莫英雄起來複又對柳絮娘道「好生照顧女兒」
「是」柳絮娘應聲以後莫英雄頭也不會就出去繼續找人去，那匆匆背影任誰都看的出來比起莫如馨他更擔心還未回來的莫清顏。
目送莫英雄離去的背影，莫如馨抓住被子的手狠狠收攏恨不得手中被子就是莫清顏，她要將莫清顏狠狠抓死。
莫如馨不明白，爹爹進來的時候還是一臉擔憂，為何她說話以後爹爹就變了個臉將剛才的擔心與慈愛一揮而去，莫如馨雖怒卻保持清醒：難道是她剛才說錯了話？
「老爺，您不留下？」跟著莫英雄出去的荷香小心問。
莫英雄看了看耍小花招的荷香，哼聲教訓卻沒有怒氣「到底是顏兒教壞了你」
荷香吐了吐舌頭，想到剛才莫如馨那粽子似的大腿，荷香還是有些同情「二小姐看起來傷的怪重的」
荷香雖同情卻沒有說要怎樣處理，顯然荷香也是知道其中有詐，莫英雄心下搖頭，想不到荷香比他還要懂如馨。
莫英雄不知道，荷香這哪裡是懂，只不過是以前看清了莫如馨的脾性，如今莫如馨鬧這一出，荷香不過是對號入座，把莫如馨的心思放到該放的位置上去。
「老爺不要擔心，小姐可要比老爺想象中的要厲害，再說了」荷香拍拍莫英雄肩膀安慰「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
荷香居舉止大大咧咧，動作要是再瀟洒無忌一些，那麼現在站在這裡的荷香就真的是莫清顏二號了。
「呃老爺對不起」莫英雄看著她『以下犯上』，荷香剛才的氣勢一時之間萎了下去趕緊道歉。
前一刻還是大大咧咧，現在一眨眼就變成怕事的小孩，莫英雄倒是不見怪，想著平日莫清顏待荷香如同姐妹，於是也沒了責怪的意思，無奈搖搖頭就走在前面「走吧，找你家小姐去」
風化寺高俯萬物，莫英雄望著眼下一片密林，眸中擔憂之色多了些祈禱：顏兒，務必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