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璃兒……等我……
昨日,我去太醫院找秦太醫的時候,無意間聽說盈嬪病了,便喚了寧蓉與我一起去了趟盈嬪住的景惠軒。
太醫說,只是偶感風寒,並無大礙,我便在景蕙軒與她寒暄了幾句,囑咐她好好休息。
走的時候,她依舊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盈嬪本就是個內斂的人,這景蕙軒更是偏僻,離著那冷宮也不過百步之遙,真不知道當時怎麼就給盈嬪挑了這麼個地方。
寧蓉跟著我一起往回走,經過一處迴廊的時候,卻看到前面一個人,正負手側身站在那,不知在看什麼,看的那樣的出神……
很快,我就認出了那個人,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那扇門……
那扇門……曾經有我自以為是的一世安好,如今依然被緊緊的鎖在了裡面……
那人感覺到了我與寧蓉的存在,轉頭看了過來,當他看到我的那一剎那,眼睛閃了光,「璃兒?你沒事就好了!我……」。
看著他向我這邊走過來,我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本宮好的很,多謝王爺掛心「。
我這句話一出口,他整個人愣在了原地,不等他再反應,我便徑直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直到我走出去數十步,才聽到身後似是如夢初醒般的聲音:「璃兒是不是還在因為之前的事,生我的氣?我並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我有派人去找你,想要跟你解釋的,可是你……」。
聽到他的話,我停住了腳步,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向他,「王爺覺得,三更半夜派人去敲皇后寢宮的窗戶,此舉合適嗎?」。
他似乎是完全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難以置信的看向我。
我看著他不能接受的樣子,最終還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轉身沖寧蓉說:「你先回鳳寧宮一趟,將梳妝台上那個琉璃盒子拿過來」。
寧蓉看看我,然後有些擔心的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去了。
我看向離我只有幾步之遙的人,」很多事,本宮都不想再提起,不過既然王爺說了,那本宮就跟王爺說清楚吧「。
「王爺騙的,瞞的,又何止這一件事?本宮也以為自己會恨,會怨;可如今王爺站在本宮面前,本宮才發現自己……沒有恨,也不想再怨……」。
我說著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過去的種種。
那支梅花簪子,那場將軍府的火,月華寺的黑衣人,懸崖上的咄咄逼人,想到這些,我不禁失笑……
「若是非要怪,就怪本宮……將王爺心中的自己想的太重了……」。
聽到我說這句話,雲塵突然像是大受打擊,瞪大了雙眼看向我,「璃兒,我……」。
他說著,就想上前,我馬上又向後退了幾步,「如今本宮與王爺的身份,還請王爺自重,不要逾越了」。
「身份?自重?逾越?你倒是撇的乾淨,一句話就將我們之間的關係化為虛有了?」,他寒了眸子,森冷的盯著我。
「那王爺告訴本宮,咱們以前是什麼關係?」,我淡漠的笑笑,看著他反問道。
他被我這樣一問,反倒遲疑了。
「怎麼?是不是連王爺都覺得,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可笑了?」,我看著他始料不及的樣子,心裡更覺得諷刺。
「若非要說本宮與王爺以前的關係,那也只能說,本宮以前不過是王爺的一顆棋子罷了……」,時至今日,我終於肯承認,也不想再騙自己了……
「璃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聽我這樣說,他忽然有些激動起來,想要努力解釋些什麼。
「王爺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王爺當初已經做了選擇,江山與璃兒,王爺選了江山……」。
我說著輕淺笑開,眸子卻凜冽的帶了些寒意看向了他。
他大概是從來沒有見過我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整個人登時就面無血色,白了臉……
「當年王爺為了江山,親手將本宮送到了別人的身邊,那個時候,王爺就沒有想過會有今天嗎?」。
我看著他一臉措手不及的樣子,好像真的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也會離他而去,突然就覺得自己有多麽的傻,「雲塵……我就這樣的沒有心嗎……」。
想著他對我說過的那些真真假假的話,看著他在我面前啞口無言的樣子,我像是在問他,又像是自在言自語:「你告訴我……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璃兒,我沒有……」,雲塵看著我的樣子,整個人都焦灼起來,好像在努力的想要解釋這一切。
正說著,寧蓉就從不遠的地方跑了過來,她氣喘吁吁的跑到我身邊,將我說的那個琉璃盒子遞給我。
我伸手接過盒子,輕輕將它打開,盯著那翠綠翠綠的玉鐲子,又看看緊擰了眉頭看著我的雲塵。
「這鐲子在本宮這兒放著,實在是有些不太合適,如今還給王爺,願王爺能早日找到它的主人」。
我說完便伸手將那鐲子遞給雲塵,可他卻並未伸手去接,只是愣愣的看著我。
「王爺,萬物自有定數,有些事還是不要太過強求,否則……害人害己,還望王爺今後……好自為之……」。
我說完,將那琉璃盒子連同裡面的鐲子,一起放在了迴廊的長凳上,也不管滯鈍的站在一旁的人,越過他朝迴廊的出口走去……
原來,有些事情,你以為你永遠都放不下,可是有一天卻發現,放下其實並沒有那樣的難。
而有些事情,你以為你不在乎,可是有一天卻發現,你早已深深的將他放在了心上……
我剛進永寧殿,就聽到了冥夜相當不滿的聲音。
「你到底是誰的人?這樣盯著孤,孤又不是不喝,就是喝不下了而已」,聽著像是在跟德公公說話,可這語氣怎麼聽起來像是在跟對方吵架?
「陛下,您就別為難奴才了,皇後娘娘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陛下都喝完啊,回頭娘娘回來知道了,奴才跟陛下都不好交待不是?」。
德公公這話說的,真是連我聽了都覺得沒話可以反駁。
「你你你……竟敢拿璃兒壓孤……」,我聽的出,冥夜氣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我忍了笑,故作嚴肅的緩步走進殿內。
德公公看到我,像是突然看到了救星,走到我跟前,沖我行了個禮。
「娘娘,您可回來了,奴才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還是勞煩娘娘吧」。
我輕抿了嘴角,點了點頭,德公公退了出去,我抬眼看向坐在桌邊的人,走到他身邊。
「好了好了,我喝還不行嗎」,還沒等我說什麼,冥夜就無奈,且帶了些孩子氣的嘆了口氣,一口氣將剩下的都喝了下去。
他放下手中的空碗,剛想開口說話,就被我彎腰輕啄了嘴角,他整個人都一驚,抬頭怔怔的盯住我。
突然,我就看到他狡黠的一笑,感覺好像動了什麼壞主意。
果然,還沒等我來得及退開,他已經手快的一把拉過我,我不自覺地原地轉了個圈,坐到了他的腿上,整個人就暈暈的被他抱在了懷裡。
我看著他,慢的,慢慢的,俯身離我越來越近,每次他那張好看的臉,離我這樣近的時候,我都忍不住的紅了臉……
我微微掙扎了一下,見好像並沒有什麼用,覺得這大白天的,德公公這會兒也還在外面,就想提醒他。
「冥…….」。
還沒等我說出口,他便俯身上來,吻住了我的唇,未盡的話語淹沒在了那個滿是柔情的吻里……
直到我覺得有些不能呼吸了,他才戀戀不捨的從我的唇上離開,用鼻尖輕輕蹭著我的鼻尖。
我看著眼前的冥夜,因為剛才那個吻,呼吸之間有了些許的急促與不穩,他有些迷離的看著我,臉上露出一個很溫柔的微笑。
我此時突然不自覺的輕添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這個動作似乎是刺激到了他,他整個人忽然一顫,微眯了眼睛看著我,好像在努力剋制壓抑著什麼……
「下次要跟秦太醫說,這葯膳里少放些糖,甜的都有些膩了」。
冥夜聽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明白過來我剛才舔嘴角的意思,臉色突然就變了。
他有些不高興的看著我,伸手抵住我的下巴,帶著些抗議的語氣沖著我說:「做正事的時候,要專心些……」。
說著不等我反駁,便又低頭繼續剛才那個纏綿悱惻的……吻……
那天,冥夜突然開口跟我說,雲塵今日進宮來,說是來請旨,准他去司幽……
我知道,冥夜正在為這個發愁,司幽最近蠢蠢欲動,野心昭然若揭。
幾日前,司幽還曾附信一封,說是他們的文熙公主在罹月,他們甚是挂念與不安,希望罹月也能派一位皇子或公主來司幽做客……
可冥夜如今膝下並無子嗣,即便是有,依冥夜的脾氣也斷不會同意的,說是做客,其實不就是去做質子嗎……
正在為難之際,雲塵就突然進了宮,說自願去司幽,一來是為了安撫司幽那顆蠢蠢欲動的野心,二來也是為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冥夜本是不同意的,可雲塵卻堅持,冥夜並沒有馬上答應他,只說會考慮。
冥夜問我的意見,我其實並沒有什麼意見,想著既然是雲塵自己執意要如此,那也不是別人能阻止的了的。
這樣其實也好,依著雲塵的性子,讓他這樣待在罹月,他心中定是不會好受的。
況且不管怎麼說,司幽也不敢在罹月頭上動土,他們也不過是想要安心,畢竟若是哪一日罹月動了心思,滅了司幽還是易如反掌的。
所以,雲塵去了必然也不會受什麼委屈。
想來,冥夜與我的想法大概差不多,最後還是准了雲塵去司幽的摺子。
為雲塵送行的那一日,看起來尤為的隆重,我看著那些冥夜賜給雲塵的東西,覺得都夠雲塵再重新在別處開府,榮華富貴一輩子的了……
那一日的雲塵,臉上雖是帶了笑的,可我卻怎麼看怎麼覺得陰沉森寒。
尤其在他臨上馬車的時候,轉身掠過身後的每一個人,當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那眼神突然變的柔和起來。
雖是站的遠,我卻分明看到了他沖著我,說了句話,雖只是個口型,可我卻看的清楚,他說:璃兒……等我……
我在看清他說的這句話的時候,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一種說不出的恐懼瞬間籠罩了我。
我看著雲塵,看著他毅然決然的轉身進了馬車;突然覺得,就讓他這樣走,到底是不是對的……
冥夜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轉頭看著我蒼白的臉,抓過我的手,「這是怎麼了?怎麼手這樣的涼?」。
我勉強沖他搖頭笑了笑,「大概是這裡風大,吹的我有些不太舒服」。
冥夜有些緊張的看著我,生怕我會受風著涼,伸手攏了攏我身上的斗篷。
「這樣不行,咱們還是快些回去,讓德公公去熬一大碗薑湯,不然真的著涼就麻煩了」。
我看著他緊緊握了我的手,護著我往回走的樣子,剛才還冰涼的身子,這會兒覺得漸漸的暖了起來,心也跟著暖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