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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回宮

  「屬下來遲了,請陛下,娘娘恕罪;是屬下疏忽,罪該萬死」,我看著如影跪在地上,那一副萬死不辭的樣子,想著若是這個時候,我要是開玩笑的說,那你去吧,他可能真的會去死……


  面前的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幸好這會兒丫頭累極了,正趴在冥夜的懷裡睡著,不然一定會被嚇哭的。


  我伸手從冥夜懷裡抱過丫頭,「我先抱著丫頭回去了,無影他們……還是不要進村子的好」,我轉頭看了一眼跪了一片的黑衣人,不想讓他們嚇到村子裡面的人。


  冥夜沖我點了點頭,將丫頭送到了我的懷裡,我抱著丫頭,往村子里走……


  我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一直在這裡,其實也不過只是個美好的想法罷了……


  我看著懷中睡的正香的丫頭,想著大概今日一別,以後便再無緣相見了吧,便將她更緊的抱在了懷裡……


  我將丫頭抱回去后,不一會兒冥夜就回來了,他默默的站在門外,看著我給丫頭蓋好被子,什麼都沒說,便轉身走了出去。


  「今日之後,怕是再也看不到這樣的月色了」,我出去的時候,冥夜正坐在外面的地板上,抬著頭有點捨不得的看著夜空對我說。


  我默默的坐到他的身邊,靠著他,抬頭看著繁星似錦,伸手握住冥夜的手,或許以後的路會很難走,但是你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反手握緊我的手,每次他這樣握住我的手的時候,我都會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這樣一雙手,可以讓我覺得如此溫暖,如此不再懼怕前面的路……


  第二天一早,如影便一個人來了村子,說他是冥夜的表弟,已經找了好久才找到這裡來的。


  這話說的倒是沒有什麼破綻,可這人……我瞧著一身黑衣的無影,怎麼看都覺得像一個殺手,不想一個表弟……


  我們走的時候,丫頭哭的泣不成聲,弄得我都忍不住流下淚來。


  可當她摟著冥夜的脖子哭著說,讓冥夜一定要等著她長大,長大了要嫁給他的時候,我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原來,這丫頭打的是這主意……我深深的感到……此地不宜久留……


  我坐在馬車裡,頭別向一邊,不去看冥夜那忍不住想要笑出來的樣子。


  「還不高興呢?好了,小孩子的話,你也當真?」,見我還是氣呼呼的樣子,冥夜搖著頭笑。


  「我才沒有生丫頭的氣」,我氣呼呼的怒瞪著他,想起之前在靈月節的時候也是這樣,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他是這樣的能招惹人的……


  「璃兒這是……在吃醋?」,聽了我的話,他像是詫異了一下,然後竟有些興沖沖的看著我。


  「誰……誰……誰吃醋了」,我大聲的反駁,可心卻虛了,忙轉過頭,可他卻會心的笑出了聲,那笑那樣的神采飛揚,讓聽著的人都不禁跟著莞爾……


  隨著馬車緩緩的前行,冥夜的臉色變的越來越凝重,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無影說,我們失蹤的這幾日,都是雲塵在代理朝政,他對外宣稱皇上忽染重疾,皇后衣不解帶服侍在側,還命人將永寧殿護了起來,美其名曰皇上需要靜養,不宜被打擾……


  德公公他們雖然知道一切都是雲塵所為,可是卻並沒有證據,即使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而且,雲塵也在暗中派了大批的人,尋找冥夜以及我的下落,這次回去,若是一步錯,便會滿盤皆輸。


  我知道,冥夜其實根本不想跟雲塵爭這個皇位,但是如今到了這個時候,已經不是冥夜一句不爭就能了事的了。


  我看了看外面,又奇怪的看了看冥夜,馬車並沒有停在皇宮外,而是停在了一處再普通不過的民居前。


  「如今,皇宮內外都有雲塵的人,連宮門外守門的侍衛都換了人,我們若是這樣回去,還沒等靠近,就已經被發現了」。


  冥夜見我一臉狐疑,耐心的沖我解釋道,我看著冥夜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好像早就知道會這樣似的。


  可聽他這樣說,我不免有些著急,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回來又有什麼用……


  而且這裡離皇宮並不遠,不是讓雲塵更容易找到我們嗎,可是冥夜只是說讓我不要擔心,他自有辦法。


  看他說的那樣的胸有成竹,我雖還是有些疑慮,卻也不再說什麼,我知道依冥夜的脾氣,若不是做了萬全的安排,是不會這樣神色從容的。


  冥夜說,我們要等,卻也並沒有說要等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就靜靜的陪著冥夜在這裡,雖然不知道他到底要等什麼,卻也並不著急……


  有時候,他在案几旁寫字,我就在旁邊研磨。


  有時候,我們就在院外迴廊里的木板地上,席地而坐,喝茶聊天看書。


  有時候,不知不覺就在那被陽光曬得暖暖的地板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他的懷裡……


  好像日子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又好像是害怕這樣的日子,以後或許都不會再有了,所以便不想辜負此刻所有的時光……


  我盯著冥夜的睡顏,覺得真是造化弄人,若是我能早一點想明白,早一點承認,那麼如今是不是冥夜、我、還有雲塵,我們就都可以各得其所了?

  不用像現在,去爭我們明明不想要的東西,卻還要用命去拼……


  我想著如果我去跟雲塵說,我們不要那個位子,不要那座皇宮,他想要便拿去,他會不會就此罷休?


  可是,冥夜卻說,他如今已經不是只想要那個位子那麼簡單了,他想要的太多了,他想要那個位子,想要這天下,想要冥夜死,還想要……我……


  冥夜睜開眼,盯著趴在他面前,一手撐腮看著他的我,伸手撫開我額前的碎發,「在想什麼?」。


  我看著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撫著我長發的人,伸出手指滑過他的濃密的眉,長長的睫毛,目光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線條分明的薄唇……


  忽然覺得睡了一個下午,肚子有些餓了,便在這樣的氣氛下脫口說了句:」在想吃什麼」。


  我剛說完,就見面前的冥夜表情突然一僵,然後竟有些意亂情迷的,眯著眼睛看著我。


  我自知剛才說的話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剛想解釋,就被他一個翻身壓在了身下,「這麼巧,跟我想的一樣……」。


  「我……嗚……」。


  還沒等我來得及說什麼,他的臉就已經盡在咫尺,我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灼熱,溫熱的唇輾轉摩挲……


  讓人忍不住深陷了進去……


  昨日還是艷陽高照的,今日卻突然陰沉沉的落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來,我抬頭看著那些細雨,就像一張張的網,從灰暗的天空中飄落下來,落在了院子里,落進了心裡……

  無影就踏著這綿綿細雨,走了進來,我看著他冷著一張臉,走進來,沖我行了個禮,就徑直走進了屋裡。


  此時的冥夜正在屋裡熬粥,今早起來,我看著窗外的細雨飄灑,說下雨的時候,就突然想吃白粥……


  當無影看到冥夜正端著熬好的粥,放到桌子上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很難想象平時永遠一張冰塊臉的無影,當時的表情……


  不過冥夜倒是完全不在意,還探出身子,喊在屋外看雨的我進來喝粥,我應了一聲,便轉身進了屋。


  冥夜盛了粥,一邊遞給我,一邊叮囑我小心燙,我接過那碗粥,回頭看向身後有些尷尬的站著的無影,又看了看低頭盛粥的冥夜,「無影,要不要喝粥?」。


  如影聽了我的話,神色大變,像是我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似的,「屬下不敢!」。


  這反映倒是真把我給嚇了一跳,喝碗粥而已,他這個樣子倒像是我在為難他了……


  「算了,他就那個樣子」,冥夜看著我有些不知所可的樣子,笑笑說。


  想想好像也是,冥夜於我而言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可對於如影來說,確是天子,是主子……


  是我沒想那麼多,把個如此刻板的無影嚇成這個樣子……


  「有什麼就說」,冥夜沖站在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無影說道。


  如影看了我一眼,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一切都已準備好,陛下隨時可以回去」。


  回去?不是說到處都是雲塵的人,連守宮門的人都是嗎?

  我看向冥夜,他依然不動聲色,只是點了點頭。


  看著冥夜那表面上風輕雲淡的樣子,我知道他越是這個樣子,就越表示會有事情發生。


  明日,我們便要離開這裡,回到那個如履薄冰的地方,這次是真的要回去了……


  雨整整下了一夜,我走下馬車的時候,天剛剛開始亮,此時的天空已經放晴,太陽放射出來的光芒,在還沒散開的烏雲上鑲了一道淡淡發光的金邊……


  我抬頭看向已經開始有些耀眼的陽光,又轉頭看了看站在宮門外,不怒自威的冥夜,覺得有些事,有些人就是註定好了的,不是強求來的……


  無影早已在宮門前等著了,見我們來了,急忙上前拱手行禮,身後還跟著幾十個人,其實帶頭的人,我看著有些眼熟……


  我看著那人身上的那身裝容,認出了他是楊將軍,是爹爹最得意的門生,爹爹之前還想著要將我許配給他,是我一直沒願意,此事才做了罷……


  可他,現在不是應該遠在邊關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楊將軍感覺到了我在看他,便將目光投向了我,許久未見,他看著我眼神中竟有一些……掩不住的……激動……


  我趕忙收回了目光,往冥夜的身後站了站,「末將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五千精兵如今已在城外候命」。


  楊將軍手中至少有三十萬大軍,如今他帶了五千軍馬回來,難道是要……


  冥夜沉著的點了點頭,就轉身向宮門走去。


  果然,我們剛走到門口,就被攔住 了,「大膽,見到皇上還不跪下!」,無影上前喝止。


  可那些守宮門的侍衛一聽是皇上,不但沒有驚慌,反而眼神中多了一些陰狠,甚至有人手已經作勢要拔刀。


  如影手快,一劍就刺向了其中一個想要拔刀的人,那人慘叫一聲,握著刀柄的手瞬間就鮮血直流。


  冥夜身後那幾十個人見狀立刻上前,將幾個守門的侍衛圍了起來,所有的人便都不敢再輕舉妄動。


  「開門!」,無影乾脆利落的吐出兩個字,見沒人反應,便又是一劍,直直的刺入了那人的大腿上,慘叫聲連連,聽的周圍的人都膽戰心驚起來。


  「開門!」,當無影再重複這兩個字的時候,那道門終於被打開了……


  我跟著冥夜,緩步走了進去,那一刻,我第一次覺得自己走進的不是一座皇宮,而是一座牢籠,一座足矣吞噬掉所有一切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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