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從來不是我離開了你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我睜著眼睛看著都是龍圖案的這張床……
半天才反應過來我是又睡著了。
我猛的坐起來，「娘娘？您醒了？」，寧蓉這一聲，直接嚇的我驚呼出聲。
「寧蓉？你……」，我看著她竟在這裡，突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冥夜呢？」，我試探的問了問，結果，果然如我所料……
我……錯過了離開的最佳時機……
「陛下啊，在外面呢，之前說等娘娘一起用早上，剛才說……還是等娘娘一起用午膳吧……」。
午膳？
「現在什麼時辰了？」，我不敢置信的問寧蓉。
「已經……快午時了……」，寧蓉誠實的回答。
「午時？！」，我瞬間猶如給焦雷灌頂，整個人都被自己能睡這麼久給驚呆了……
「不過，寧蓉……你那是什麼表情？」，我看著身邊這個丫頭，給我報個時辰，竟然紅了臉，什麼意思？
不會又想多了吧，我正想解釋解釋，就聽寧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陛下說，娘娘……娘娘是太累了，所以……才不讓奴婢叫醒娘娘的……」。
「寧……寧蓉，他……他不是那個意思……你……千萬別……」，我已經無力解釋了。
這個冥夜一定是故意的！在這欲蓋魔障，越抹越黑……
我越想越氣，從床上下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赤著腳跑到了大廳里。
「你……幹嘛跟寧蓉說我太累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說……這樣說會……」。
我吞吞吐吐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口，而冥夜此時，只是盯著我赤著的雙腳，微微皺了眉……
「這幾天都為了上元節的事忙到很晚，當然累，我有說錯嗎？」，他一邊不容置疑的說著，一邊站起來一把抄起我，將我抱在了懷裡。
「你……你幹嘛！你放我下來！」，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他是這麼個胡攪蠻纏的性子……
我怒視著他，在他懷裡不停掙扎著，想要讓他將我放下來，可他絲毫不為所動，完全不受影響，依然還是穩穩的將我抱回了床上。
他將我放在床邊，不等我說話就蹲下身子，將床下我的鞋子輕輕的穿在了我的腳上……
我低著頭看著他，忘記了剛才為了什麼而生氣，忘記了我要說什麼，只是突然羞赧的盯著他……
奶娘曾經跟我說過，女孩子的腳是不能隨便讓人碰的，只有自己的夫君可以……
那我是不是應該現在就抽回自己的腳呢？
可是他其實……也算是我的夫君嗎？
而且上次在月華寺的時候，他也有幫我揉我假裝麻掉的那隻腳……
就在我還在傻傻糾結的時候，鞋子已經好好的穿在了我的腳上。
「赤著腳在地上走會著涼，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知道？」。
他幫我穿好鞋子，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好像我是真的不知道似的，我只是一時忘記了而已……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他莞爾微笑看著我。
「我……」，突然發現，所有的氣勢都已經在剛才……被仔細給我穿鞋子的人消磨掉了……
「我……忘了……」，我懊惱的將頭扭向了一邊，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他面前成了這個樣子的……
這些日子，有了冥夜的幫忙，我終於順利的將那些混亂的禮冊單子弄好了……
這偌大的皇宮，突然前所未有的熱鬧起來，到處張燈結綵，沉浸在節日的氛圍里……
大概，也是因著這樣的氣氛，連帶著我的心情也跟著一起好的很，整日都笑眯眯的。
連寧蓉都說，好像又看到了還是郡主時候的我……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這鳳寧宮冥夜來的駕輕就熟，都不用再找各種理由。
對於他的到來，我也已經習以為常，有時候他如過來晚了些，我還會讓寧蓉去德公公那裡問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上元節這一天，夜色來臨，整個皇宮中燈火輝煌，尤其是怡和殿中。
白玉鋪成的地面上，一朵朵蓮花模樣的雕刻，活靈活現，寓意步步生蓮……
大殿內，每根紅色的巨型內柱上，都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盤繞迴旋的金龍，在殿中最高處懸著的一顆熠熠生輝的月明珠的光芒下，更顯壯觀……
我與冥夜坐在大殿之上，看著下面的歌舞昇平，聲樂悠揚突然就由衷的佩服起自己來。
雖然冥夜有幫我，可是畢竟這也是我第一次負責這樣的事，所以還是在心裡忍不住激動了一下下……
想著我就低下頭，伸手拿起湯勺，可當我看向自己的碗中時，不由的皺了眉頭。
為什麼……我的碗中……只有一顆湯圓兒……
我很是不滿的看向冥夜，希望他能給我個解釋……
「每一年的上元節，你都會因為吃湯圓兒被燙到，每一次都不記住教訓，今年就讓你一顆一顆的吃，看你還能不能記住……」。
「你！」，若不是礙於我這個身份，這個場面，我一定拿湯圓兒砸他……
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一顆一顆的吃就一顆一顆的吃，反正又不是不讓吃，我想著，就狠狠的瞟了他一眼。
我吃一個，冥夜就會再輕輕的在我的碗中放上一個涼著，雖然這樣吃，是麻煩了些，不過今年好像確實是第一次沒有被燙到，而且麻煩的也不是我……
當我開始吃第五個的時候，冥夜終於皺了眉頭，「這麼晚了，你吃這麼多黏 膩的東西真的好嗎？」。
我趕忙點頭，沖他伸出一根手指，表示再吃一個就不吃，他很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那就再吃一個，等一下不要直接回鳳寧宮，從永寧殿繞一圈再回去……」，他說著就又將一顆圓滾滾的湯圓兒放到了我的碗中……
這聽起來好像是要我多活動活動，可為什麼要從永寧殿繞一圈？根本不順路好嗎……
不過，他只顧著我吃，自己好像都還沒有吃，我看著碗中的白色湯圓兒，又看了看笑眯眯看著我的冥夜。
「不如，你也吃一個」，我說著就用他的湯勺在碗中盛了一顆湯圓，遞到他的嘴邊。
他沒有想到，我會突然有這樣的動作，整個人的反應都像慢了半怕，怔怔的盯著我……
「已經不燙了，放心吧」，我以為他是怕會被燙到，打包票的安慰她。
他聽了我的話，忽然沒忍住輕笑出聲……
他看著我，低頭吃下了那顆湯圓兒，而那雙深邃的眸子里，好像涌動著一種說不清的東西……
「湯圓湯圓，團團圓圓，吃一顆不好，要吃兩顆的」，我說著就又盛了一顆。
「團團圓圓」，他輕輕的重複著我的話……
「對啊」，我點頭，他也笑著點頭……
我們這樣，在台下的人看來，可謂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除了…….一個人……
當我發現那雙陰測測的眼睛盯著我的時候，我才發覺，我竟沒有從一開始就看到雲塵……
而此時，他正冷冷的看著我與冥夜，眼神中充滿了寒涼與責怪。
我與他對視著，其實腦中什麼都沒有想，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覺得也許是這幾日只顧忙著上元節的事，所以才會這樣……
我默默的輕嘆著，收回了目光，轉頭卻看到冥夜，正扭頭有些悵然的盯著我，剛剛還滿滿的笑意，此刻卻突然有些沮喪起來……
他見我看她，淡淡的沖我笑了一下，轉回了頭，伸手將酒壺拿起來，給自己的杯中斟滿，一飲而盡。
可剛喝到口中，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皺著眉轉頭看我。
我清了清嗓子，學著他剛才的樣子，「杯中之物最是傷身，之前喝了那麼多，每一次都喝得大醉不醒，今日就讓你以水代酒，看你還能不能記住」。
是我提前讓德公公將冥夜酒壺中的酒換成了白水，反正也看不出來。
冥夜聽完我說完，表情有些複雜的看看我，又看看下面的雲塵，再看看手中的酒杯，似是有些茫然……
這怡和殿里，熱鬧是熱鬧，就是略有些透不過氣，我跟冥夜說我出去走走再回來，他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囑咐我外面黑，要我小心些。
我叫上寧蓉陪著我，出了怡和殿，外面清風徐徐，就像是絲絨拂面而過，立刻就讓人覺得涼快，清爽起來……
我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寧蓉問我是否要回去，我看著裡面熙來攘往，搖了搖頭，「再陪我走走吧」。
寧蓉點頭，便跟著我繼續向外走，我們來到了離怡和殿不遠處的荷花池。
此時的池面還算平靜，我望著映在池面的星光點點，「你的月光魚都來找你了」，想起冥夜的那句話，忍不住的輕揚了嘴角。
我正盯著這一池的點點閃爍，就聽身後的寧蓉突然有些緊張的聲音：「王爺……」。
我轉頭，順著寧蓉的聲音看過去，就看見一個身影正站在黑暗裡，我一開始並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只是覺得他整個人都讓人感覺有些森寒。
可看他的身形，應該是雲塵沒錯的，我轉過身，看向對面的人，「王爺不在怡和殿，跑到這來做什麼？」。
他並不說話，只是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看著我，我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終還是嘆了口氣，對身邊的寧蓉說：「我有事與王爺說，你先去迴廊那邊等著我」。
寧蓉並不太放心，可是也不能違背，只得行了個禮，有些擔心的看著我，然後轉身往那邊的迴廊走去。
寧蓉走了，他依然還是沒有說話，就那樣面無表情的看著我，「你跟我出來，不是只是想要這樣不說話，盯著我看的吧？」。
「什麼時候開始，你與冥夜這樣的合得來？「，他聽我問他，才陰沉沉的開了口，問出來的話卻讓人聽的很不舒服。
「我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用不著整日針鋒相對吧？」，我不覺得我現在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可雲塵確是一副我千不該萬不該的樣子。
「你不要忘了，你來是做什麼的！」，雲塵似乎在聽了我的話后，更加生氣起來。
「我來做什麼的……是啊……我來做什麼的……」，我轉身盯著池面，默默的重複著雲塵質問我的話。
雲塵見我這樣，好像有些驚惶失措，走到我身邊，雙手扳過我的肩膀，「璃兒，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們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就可以……」。
「雲塵，你總說害怕我會離開你，你可知道，從來都不是我離開了你，而是你一步一步將我推開了……」。
我不看雲塵，清清淡淡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就好像在說一件平淡無奇且平常不過的事情。
雲塵卻在聽到我這樣說后，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了般的僵立在了原地，震驚的看著我，好像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些話，是從我的嘴裡說出來的。
連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會為了雲塵不顧一切，不管他在不在乎，可是終究我……也許我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偉大吧……
其實，如果現在雲塵對我說，他不要了，不爭了，要帶我一起離開這裡，我也已經不能毫不猶豫的隨他離開了……
如今，我的心中早已在我不知不覺中有了牽挂……
我答應了鸞妃娘娘，不會再讓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