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算計
我站在心月閣，看著那落在帷幔的床上，一對男女正相擁而卧，又轉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今日的天空一碧如洗，燦爛的陽光正從窗外照射了進來……
其實，雖然是隔著帷幔，可裡面也完全可以看的清楚，那文熙公主露出半邊赤裸的肩膀，頭髮散亂，白嫩的胳膊正緊緊的搭在在衣衫散亂的冥夜的胸前。
那姿態曖昧的樣子，似乎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任誰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此時的兩個人，都還未從熟睡中醒過來，我覺得這司幽，可能真的是很想讓他們的文熙公主嫁到罹月來吧……
只不過做一場戲而已，用得著這麼到位嗎？若不是我是提前知情的，說他們沒什麼我都不信……
我正靜靜的站在床前，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我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停下來了……
我看著司幽使者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掀開床邊的帷幔……
在場所有的人都在帷幔掀開的那一刻，驚的說不出話來，寧蓉更是躲到了我身後，用手捂了眼睛。
此時，睡在床上的文熙公主大概是被這一陣嘈雜聲吵醒了，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儘管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她那一聲尖叫，著實還是差一點刺穿了我的耳膜……
我看著文熙公主，她看看衣衫不整的自己，又看看身邊躺著的人，眼中儘是迷茫與惶恐。
不知她是在做戲，還是這司幽的使者為了效果更逼真，將她也瞞了，總之看起來還挺真實的……
冥夜就在這足以刺破人耳膜的尖叫中微微皺了眉頭，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扶著額頭坐了起來，想來是那迷藥讓他還有些發暈，他微微轉頭，目光掠過一臉驚慌失措的文熙公主……
又落在床前臉色不太好看的司幽使者……
最後，終是看向了正面無表情看著他們的我身上……
「陛下，今日這事，無論如何您一定要給我們司幽一個說法！」，司幽使者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任誰看了都覺得痛心不已……
冥夜在床邊坐了半天，他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輕笑出聲……
他一邊喚了德公公進來，一邊冷冷的對司幽使者說：「今日的事，孤一定會給你司幽一個交代。」
說完又他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冷得像冰……
那司幽使者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看到冥夜那森寒的面容上，像是籠了一層寒霜般的滲人，到了嘴邊的話還是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冥夜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換好了朝服，好像今天這事兒跟他沒什麼關係。
他走出心月閣的時候，從我身邊經過，停了一下，看著我的神情冷的駭人，可我既然做了，便不能再回頭……
等冥夜離開，所有的人也都散去，只剩司幽的幾個婢女，留下來安撫還驚魂未定的文熙公主。
我瞟了一眼文熙公主，覺得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便也轉身離開了，寧蓉緊緊的跟在我身後……
自打從心月閣那裡回來后，寧蓉便一直是一副有話想問，卻又問不出口的樣子，看了叫人怪難受的。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別再把自己憋壞了……」，我實在是替她難受，就替她說了。
「娘娘，奴婢不明白，昨晚不是您跟陛下在一起的嗎？為什麼今天早上就……」，想起早上的畫面，寧蓉又紅了臉，說不下去了。
我看著寧蓉，涼薄的笑了笑，「寧蓉，其實你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不是嗎？你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是怎麼回事？不過就是想在我這裡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罷了……」。
寧蓉聽了我的話並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是有些淡淡的哀傷，「娘娘，何苦呢？陛下對娘娘的那些好，娘娘難道看不到嗎？陛下那麼相信您，他或許不信任這宮中所有的人，可單單對娘娘是沒有任何懷疑的，可您……」。
連寧蓉都覺得我不該這樣做嗎……其實我也覺得自己不應該那樣做，倒不是因為寧蓉說的那些話，而是這樣的事總歸是讓人有些不齒的……
寧蓉，可你又知不知道，我已經沒得選擇了，這世上我只剩雲塵了，他說過讓我等著他的……
我一定要幫他守住他想要的，才能守住我僅有的……
這一天，就在這樣慌慌亂亂中過去了，冥夜除了去早朝外，一整天都將自己關在御書房裡，誰也不見。
司幽使者在御書房外等了大半日，也沒能見到冥夜的人，只有德公公傳話說讓他放心，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的……
寧蓉正在鋪床，突然門外響起急急的敲門聲，寧蓉皺眉，「這麼晚了，能是誰啊？」，說著便去開門。
門剛打開，就見德公公疾步走了進來，一走到我跟前，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大禮，倒實實在在的是把我給嚇了一跳，我連著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一個重心部位就坐到了地上……
「德公公，你這是幹什麼？這大晚上的，有話你起來好好說」，我忙示意他起來。
可他似乎並不准備起來，依舊跪在那裡，說話都帶了哭腔：「娘娘，奴才求求您了，去看看陛下吧……」。
陛下？冥夜？「陛下他……怎麼了？」，我聽到德公公的話，不禁輕蹙了眉頭。
「娘娘，陛下上完早朝回來，就將自己關在御書房裡，誰也不見；這會兒天都黑了，更是靜的嚇人，怎麼叫都沒人應，連點聲兒都沒有，陛下沒吩咐，奴才們都不敢進去啊……」。
「他那麼一個大活人，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吧？」，我覺得德公公是不是有點太過緊張了……
「娘娘不明白，奴才這會兒也說不清楚，求娘娘就去看一眼吧……」，看德公公那樣子，我若是不去，恐怕今晚也別想睡了。
此時，外面竟下起了細細的小雨，寧蓉撐著傘與我一起跟著德公公去了御書房……
德公公幫我推開了御書房的門，我剛一踏入御書房，就發現裡面漆黑一片，連燈都滅了，是挺嚇人的……
我摸著黑往裡走，剛走進去幾步，就發現整個御書房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酒香味，這得喝多少才能讓整個御書房裡都充斥著酒的味道……
我在屋子裡摸索了一會兒，感覺真的不像有人的，是不是冥夜已經回寢殿了，沒有告訴德公公啊……
想著我就摸索到了桌子旁，好不容易找到了蠟燭，將燈點亮了……
這燈不亮還好，一亮反倒是把給我嚇了一跳，冥夜就坐在離我不遠的地上。
大概是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我點上燈的時候，他被那光刺的眯起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重新適應了亮光，他屈膝靠牆坐著，望著跳動的燈火併不與我說話……
我其實也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便坐到桌子旁，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沉默了很久，就在我以為他就要這樣沉默下去的時候……
他突然有些突兀的開口了：「我知道你不想留在這裡，也知道你的心不在這裡，可我以為你總歸是不會騙我的……」。
不等我說話，他又自嘲的笑了：「可是對於一個根本不在乎的人，誰又會去在意他會怎麼樣呢？反正你從來也不曾在乎過我，是不是？」
我坐在那裡盯著那杯水，他見我始終沒有說話，眼中似乎有了些隱隱的憤怒，「我只是不明白，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如果你非要個理由的話，那麼就怪你硬要把我留在宮裡，還硬逼著我坐上了皇后的位子吧……」，我淡淡的說著，好像在說的只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是不是這樣做，你心裡就痛快了？」，冥夜的聲音從不遠的地方飄過來，聽起來涼涼的，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若這是你所願，即便我再不願意，也會去做，我這樣做只是想讓你開心，可其實……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滿意的吧？「。
他說著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向外走，經過我的時候也沒有停留。
屋裡靜寂的讓人尷尬，只有那踉踉蹌蹌的腳步身，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了人心上一般……
冥夜剛走出去，我就聽到了德公公著急忙慌的聲音：「陛下，您終於肯出來了！」。
「就你自己跟著來的？」，這話是冥夜問的，問的是寧蓉，寧蓉回了聲是……
「去多拿幾盞宮燈來，將路照的亮一些，回去的時候扶好她，別讓她摔著……」，冥夜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傳了進來。
我拿著水杯的手，忍不住的抖了一下……
緊接著就是一群慌亂的腳步聲，「都扶好了！仔細別摔著！」。
我聽著德公公擔心的聲音與那群腳步聲漸行漸遠，愣愣的盯著眼前搖曳的燈火，映在早已涼透的那杯水中。
大概，就如同誰的心，也涼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