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可以拒絕，但請不要無視
清晨的陽光在薄薄的早霧中射出淡淡的光，整座皇宮在這樣的晨曦中看上去是那樣的與世無爭……
我坐在一處亭子中，靜靜的看著清晨這看似美好的一切，這幾日真是難得的清閑。
雲塵也沒再讓人給我帶過什麼話，我便在這後宮中正兒八經的過起了日子來……
與冥夜也是相安無事，波瀾不驚的；有時候我覺得他好像是有話想要對我說。
可到底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其實我也不奇怪，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既然他不說，那我也懶得問……
「皇後娘娘好興緻啊……」，我轉頭，看到盈嬪沖我走了過來，向我行了個禮。
我沖她笑了笑，「盈嬪今日怎麼有空到這兒來啊？」，我記得這裡離她住的翠悠閣很遠，若只是散步應該是不會走到這裡的……
我看著她，她倒也不掩飾，笑笑的看著我，「時間過的真快啊，那個經常來王府歡蹦亂跳的小丫頭，一轉眼竟成了罹月的皇後娘娘……」。
她這話是單純的在感慨，聽不出一點挑釁的意思，我盯著她，等著她繼續說。
我知道她今日想說的，一定不是這個……
「皇後娘娘與陛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咱們自然是比不了的……」，她說著，眼中突然多出了一份哀傷，好像有些東西始終都是望塵莫及的……
「可是皇後娘娘又明不明白，將一顆真心全部放在一個人的身上，無暇顧及其他任何人，而這個人卻始終不屑一顧，將這顆真心視如敝屣的感覺？」。
我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跟我說什麼，只是沉默的看著她，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那種萬念俱灰，痛入骨髓的感覺，皇後娘娘可明白？」，她說著，表情凄涼的看著我。
她這是在向我訴苦嗎？那我是不是要安慰她？還是……
我正想著，她突然又開了口：「皇後娘娘可以不要，但請不要無視；有的時候無視比拒絕來的更讓人絕望……」。
她這是在說…..我？原來她拐了那麼大一個彎，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臣妾逾越了，還請皇後娘娘莫要怪罪！臣妾告退！」，不等我說話，她便沖我行了個禮，轉身疾步離開了，好像只要再多說一句她便會控制不住自己似的……
「萬念俱灰……痛徹心扉……絕望……」，我默念著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她是在說誰？
從盈嬪跟我說了這些后，我已有好幾日不曾見過她，想著或許她也就是在我這裡發發牢騷，訴訴委屈罷了，也就不在去想那些話了。
倒是凌婕妤，最近常常來鳳寧宮，她應該算是這後宮中最沒有心機的一個了。
每次來，都是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這鳳寧宮安靜慣了，偶爾來個活潑的倒也挺好。
凌婕妤最長說的一句話就是：皇後娘娘，什麼時候我也能像您這樣儀態萬千又聰明睿智就好了。
這小姑娘到底是從哪裡覺得我儀態萬千，還聰明睿智了？可看著她那一副真心崇拜的表情，我又不忍心打擊她。
有時候，冥夜來的時候，碰巧凌婕妤也在這兒，我就留她一起用膳，她倒是也不客氣。
就是……冥夜會不太樂意，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的小氣……
還好凌婕妤也不介意，反而總是會用一副崇拜的目光追著冥夜走。
我不知道是冥夜反應太遲鈍，還是腦子裡壓根兒就沒有這根弦，竟能完全無動於衷。
說實話，連我都被這赤裸裸的崇拜目光灼的心潮澎湃了，他竟還能視若無睹的往我的碗里夾菜……
今日，德公公來鳳寧宮說，讓我得空去冥夜那裡一趟，說是有事要與我商量。
正好我現在就挺得空的，於是德公公剛走，我就去了冥夜那兒。
作為一個皇后，我這種到了不給通傳，直接推門就進的習慣，其實……不太好……
大廳里沒有人，難道這個時候冥夜還沒起來？
不會吧？想著我就往寢殿里走…..
我就說我這個不通傳，直接進門的習慣不好吧……
我剛一走進寢殿，就看見冥夜赤著上身坐在床邊上，我立馬閉眼：「對……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沒起……」。
我這一喊，把旁邊的太醫倒是嚇了一跳……太醫？怎麼會有太醫？
我睜開眼睛，發現太醫好像正在冥夜的身上纏著什麼……
冥夜看到我的時候，先是一愣，然後就沖太醫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太醫退後行了個禮，便收拾好東西退出去了。
「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怎麼一大早的就把太醫招來了？」，我看著他腹部上纏著的繃帶，突然就想起那一日圩勉……
這是……那時候的傷……，想想我好像一直都沒有問過這傷怎麼樣了。
「你……」，我指著他腹部的繃帶，不知道要如何問出口。
「不礙事了，其實已經好了」，他毫不在意的一句帶過，好像那日疼的臉色慘白，一頭冷汗的人並不是他……
其實，我還是很內疚的，不管怎麼樣這傷都是因為我才……
「對了，今日找你來，是有件是要與你商量的」，看著我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冥夜馬上轉移了話題。
「什麼事？」，聽他說有事要與我商量，我好奇的看向他。
「呃，最近司幽要來罹月，我想說……總歸是別國來訪…….」。
又來了，平時看他跟別人說話都挺簡潔的，怎麼一到我這就這麼費勁呢？
還好本姑娘蕙質蘭心，一聽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再加上他那傷讓我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別國來訪，皇后不出席好像是說不太過去」，我接著他的話繼續說。
「你的意思是……」，他還有些不太確定，試探的問我。
」自然是要去的，這關係到罹月的面子問題，這個大體我還是識得的」。
對於我這樣的明白事理，冥夜好像很高興，嘴角不由的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沒過幾日，司幽來訪的隊伍便聲勢赫赫的進了罹月……
天都還沒亮，寧蓉便將我從床上拽了起來，我迷迷糊糊的任她一通折騰……
我被頭上突如其來的重量壓的不得不睜開眼睛，看著鏡中的自己，真想問寧蓉，你都對我做了什麼啊……
我看著頭上高高梳起的髮髻，還有那一頭的髮飾……鳳冠，步搖，髮釵幾乎能往頭上帶的，一樣不拉……
可還沒等我開始抱怨，寧蓉又走到我面前幫我描眉、撲胭脂、點朱唇……
當寧蓉拿著那套上面至少鑲了上千顆彩色寶石，綉著風飛九天的朝服時，我真真兒是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一日，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寧蓉到底是往我的身上套了多少層的衣服，我開始後悔答應了冥夜……
當我直挺挺的站在冥夜面前時，說實話要不是我現在轉個頭都費勁，我真想好好的跟他抱怨抱怨……
可他看到我的第一眼，那雙熾烈深邃的眸，一眨不眨的凝視著我……
他慢慢的將手伸到我的面前，眼睛始終沒有從我的臉上移開。
見他伸手，我忙不迭的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這個時候有個人能扶一下也是好的，要不然這麼長的台階，本姑娘可能真的要用爬的了……
長長的台階，冥夜牽著我的手，走到特別慢，我想難道這個時候就應該要慢嗎，可我怎麼覺得他像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並不想那麼快走完似的？
難為我這一身行頭，還得配合他這麼慢的步伐……
在我就要以為這台階永遠沒有盡頭的時候，終於走到了最後一層。
他依然還是緊緊的握著我的手，和我一起走進了怡和殿。
就在群臣參拜完，準備落座的時候，我突然就看到了那個我日夜都在惦念的人，他就站在那，離我不過幾十步的距離……
可如今我與他卻好像遠的隔了一座山，跨了一條河的距離….……
彼時，他也正仰頭看著我，他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
只是那樣的目光讓我看了，忍不住覺得，心底那些被我強壓下去的那些痛，慢慢的在放大，放大成了一片迷茫的、悲慟的情緒。
眼淚突然就在我的眼眶裡打轉，這樣的場合，我不能讓它流出來，更重要的是，如果視線模糊了，眼前的這個人我便看不清了……
從那一日，雲塵將我送進宮，他便再也沒有在我面前出現過，今日還是我那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
我只是想要多看他幾眼，下次再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我的目光一直沒有從雲塵那裡移開過，連那位司幽的使者向我行禮，我都沒有聽到……
直到冥夜抓著我的手用力的緊了一緊，我才回過神來，忙歉意的沖那位司幽使者笑著點了點頭。
我坐在位子上，接下來發生什麼，其他人說了什麼，我全都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
我總是會不自覺的看向雲塵在的地方，而每次他發現我的目光，也總是會看著我露出一個完全看不出情緒的笑容……
我想大概是這樣的場合，不允許他有太多的情緒，但他看著我的眼神，我知道他也在擔心我的……
我一直想要問他，到底什麼時候這一切才能結束？我才能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