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毀容
今夜的月光就像一匹銀色的柔紗,從窗口垂落下來。
我站在窗邊看著晴空中繁星閃爍著溫煦的光芒。
想著那些一去不復返的美好時光,讓我不住輕輕的嘆息。
突然,一個黑影從窗外閃了進來,速度快的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閃進來的人緊緊的捂住了嘴。
我剛想反抗,就聽身後一個聲音對我說,「郡主,是王爺派我來的」。
雲塵?見我不再掙扎,他鬆開了手,「雲塵……他沒事吧?」,不等他說話,我先轉過身,著急的問。
我在這宮裡,出不去,雲塵也不可能直接來找我,這幾日著實是讓我急躁的很。
「王爺沒事,請郡主放心,王爺讓我來給郡主捎句話」,聽到他說雲塵沒事,我便放心了,看來冥夜並沒有為難雲塵。
「王爺說,計劃不變……」,我聽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心裡一沉……
計劃不變?是說讓我在宮中與他裡應外合將圩勉從皇位上拉下來的事情嗎?
想想也是,計劃好像真的沒怎麼變,不過就是將圩勉換成了冥夜……
而我依然還是那個被他送進宮冊封的陌璃……
一句計劃不變,讓我瞬間覺得渾身冰涼,從腳底到大腿,從手指到肩胛,從鼻尖到胸口,我的心慢慢的冷了下去……
「王爺說不會太久的,讓郡主一定等著他」,那個人說完這些,便一閃身跳出了窗外,不見了……
我靜靜的站在窗邊,看著窗外,夜是那樣的長,那麼的黑……
而這一切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讓寧蓉收拾好,搬到了鳳寧宮。
我突然的轉變讓寧蓉完全不能接受,還以為我是睡了一覺癔症了……
就連趕來幫忙的德公公的臉上,都有一種幸福來得太過突然,而一時無法接受的表情。
其實,我早就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我只剩雲塵了,我要幫他守著這個天下,要幫他坐上他一直想要的那個位置……
除此之外,我再也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了……
德公公他們只用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一切全部收拾好了。
其實,本來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再加上鳳寧宮裡什麼都有,我只要人過去就可以了。
下午冥夜來的時候,看到我真的在鳳寧宮裡,竟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他看了我好久,才確定這個人確實是我……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還很小心的問我要不要一起用晚膳,我點點頭說好……
他竟半天沒了反應,傻傻的看了我好久,才轉頭吩咐御膳房去傳膳,我聽著他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抖……
想想我們好像真的已經好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以前鸞妃娘娘還在的時候,我們還是經常一起同桌吃飯的。
只是那樣的歡聲笑語,也許再也不會有了……
冥夜他吃的很少,只是偶爾會小心翼翼的給我夾些我平日里愛吃的菜,我也不拒絕,全都笑著接了下來……
說起來,這頓飯其實吃的很平靜,沒有太多的話,也沒有太多的表情,我只是默默的吃著東西。
而冥夜本來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如今我肯與他坐在一起吃飯,他更是陪了一萬個小心,每說一句話都好像要斟酌半天,生怕一句說的不好,就會惹我不高興……
後來很久以後,我還是會偶爾想起這一日,那麼小心翼翼的冥夜……
每次想起來,心都會忍不住的疼……
自從我正式住進這鳳寧宮,我便真的就是這罹月的皇后了,是這六宮之主了。
我與冥夜之間的關係,表面上看,似乎也有所緩和,至少我們能同桌吃飯,能好好的說話了。
皇宮還是那座皇宮,從來都沒有變過,而這皇宮裡的人……早已經物是人非了……
唯一跟以前一樣,沒有變的就是,我依然還是能在這皇宮中橫著走的人。
不過其實也不太一樣了……我轉頭看著身後跟著的一大群人,嘆了口氣……
「娘娘,您現在可是這六宮之主了,這個……是規矩啊……」,寧蓉這丫頭總是能猜到我在想什麼。
近日桃花開的特別好,風一吹便有花瓣飄散在空中,那些怒放的桃花,遠遠望去就像落下的胭脂雲……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鵝軟石子鋪的小路上,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
「這門……怎麼上了鎖?」,我盯著那扇小門,問身後的寧蓉。
「這裡離冷宮很近,平時就很少有人來,之前大家都說這裡是個晦氣的地方,後來也就給封了……」。
「晦氣的……地方……」,我重複著寧蓉的話,看著那扇門……
曾經那扇門的後面,有雲塵許我的歲月永安,如今……卻被當成晦氣的地方……永遠的被鎖上了……
我久久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盯著不遠處的那扇門,任那些被風吹落的桃花瓣飄到我的肩膀上……
「娘娘,這裡風大,咱們還是回吧?」,我不知飄到哪去的思緒,被寧蓉的聲音拉了回來。
「嗯……回吧……」,我轉身,帶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我的歲月永安……
自從冥夜登上那個位置,就開始變的很忙,就像以前的皇帝姑父,偶爾也會臉上帶著愁容。
是不是這就是高高在上要付出的代價?那雲塵是不是以後也會變成這樣嗎?
難道這權利真的比任何東西都來的重要嗎……
不過,無論冥夜有多忙,每日的午膳與晚膳時,他總是會很準時的出現在鳳寧宮。
後來,他一有空就會來我這裡,可來了也並不見他說什麼。
有時候他會與我一起坐在桌旁,有一句沒一句的喝著茶,一坐就是一整個下午。
再後來,他乾脆就命人將那些奏摺搬到了鳳寧宮,不早朝的時候,他就靜靜的待在我這鳳寧宮裡,或者批閱奏章,或者喝茶看書……
我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太明白他為何執意要封我為後,若真的只是為了不讓我出宮,也不一定非要封我為後吧……
可我也知道,即便我問了,他也不會說……日子就這樣看似平靜的過著,自從上次那幫妃嬪們在我這三拜九叩后,便好久都沒再來過。
所以,當她們再次一起出現在鳳寧宮的時候,我不禁皺了眉頭……
她們異口同聲的說是為了我入主這鳳寧宮而來道賀的;平時爭風吃醋,各顯神通;一到我這兒來就全部統一戰線了。
我冷眼看著她們在屋裡,左看看右瞧瞧,心想不知道這次又有什麼新花樣了?
「姐姐這裡好東西可真不少啊,就連這床上的帷帳用的都是上好的蜀」,我看著那日一身俗氣的女子,寧蓉說她是蓮妃。
能一進宮就被封為妃的,家中必定顯赫,我記得她的父親好像是督察院左史……
想必冥夜能坐上這個位子,他的父親應該是出了不少力的吧,不然她也不會如此的耀武揚威了……
「這蜀錦每年進貢來的也就那麼幾匹,給姐姐做帷帳,陛下可真是捨得啊」,我正看著蓮妃想事情,不知是誰的話,讓我回過神兒來。
我轉頭看向說話的人,是那日看似知書達理卻字字逼人的……盈嬪,這盈嬪看起來不溫不火的,字裡行間卻都透著妒恨……
「姐姐這胭脂水粉怎麼和我們平時用的不太一樣啊?好聞的緊呢!」,蓮妃突然從梳妝台上拿起一盒水粉,說著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這個好像是西域特有的一種胭脂吧,我平時不太用這些東西」,我看著蓮妃,覺得實在是有些誇張。
看著濃妝艷抹的蓮妃覺得,想著或許是我不太用這些胭脂水粉的關係吧……
「我聽說西域做這些胭脂水粉,最是在行,如今看到,果然如此呢!」,我看著她那副愛不釋手的模樣,覺得也許她是真的很喜歡。
「反正我也不用這些東西,放在我這兒實在有些暴殄天物,蓮妃若是喜歡,便拿去吧」。
「這樣不好吧……」,蓮妃盯著那盒胭脂,不好意思的推辭著。
「蓮妃不用客氣了,這本來就是冊封那日送來的賀禮,我也很少用到,放著也是放著」。
聽我這麼一說,蓮妃倒真的不客氣了,「那我就謝謝姐姐了」,說著便將那盒胭脂遞給了她身邊的婢女。
眾人在我這裡寒暄了一陣,便一起告辭離開了,這倒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我本來以為又會想上次那樣,不知道又要搞出什麼花樣來,或許是我想的太多了吧……
可最後,事實證明果然還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當晚,我才剛剛躺下,就聽有人「哐」的一聲推開了房門……
「寧蓉,大晚上的你想嚇死我呀!」,我撫著自己的胸口,埋怨的沖著跑進來的寧蓉說。
「娘娘,那個蓮妃……蓮妃.……」,寧蓉估計是一路跑過來的,半天話都說不利索……
「你慢慢說,什麼大不了的事啊?」,我看著她上氣不接下氣的,忙伸手幫她順氣兒……
寧蓉急的臉都憋紅了,一面擺著手,一面斷斷續續的對我說:「蓮妃……蓮妃……蓮妃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