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男人如襪子
「王姐。」白月敲門,這是她叫的第三聲。
王林手裡拿著電話,正聊得熱火,被白月這一打攪,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白月進辦公室,卻沒有一點想要停下來的意思。
「晚上我沒空,約了做美容。」
「王姐……」
「明天啊,明天晚上要和客戶吃飯。」
「王姐,這是……」
「哎,我算是把自己賣給這個公司了,整天忙得不要命,沒有一點點的自由時間。」
「王姐,這是施工隊孫工帶來的安全文明施工經費,需要你的簽字。」白月的話三番兩次被憋回口中,急得一口氣吐完了。
王林翻眼看了一眼白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白月把申請表放上去。
「唉,又沒衣服穿了,你說一年到頭忙的是個什麼勁!」
「王姐。」白月又叫,她自己也煩。王林平日里趾高氣昂的,同事們表面上對她恭恭敬敬的背地裡也是厭煩的很,更何況那天晚上自己又撞見了那樣一檔子事。如果不是孫工在外面等著,白月才不想進來呢!
王林也煩了,「先不說了啊,我這邊有事要處理,回聊。」
掛掉電話,王林不滿地看了一眼白月,「還有什麼事?」
「孫工說現場放樣還需要一張施工圖,應該在你這裡吧?」
王林伸手指了指辦工桌一角,在那裡有一張圖紙。
白月拿了圖紙,「那王姐,我先出去了。」
王林用手機屏幕當鏡子,左照又照,也不說話。
白月退了回來,「以後在我忙的時候,不要打擾我,另外,把門帶上。」王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走出王林辦公室,把圖紙交給孫工,白月長長舒了一口氣,明明幾十秒就你可以搞定的事情,結果愣是耗了十幾分鐘!
小芳沖著白月吐吐舌頭,一副習慣就好了的樣子。
白月手頭上有兩個案子,忙得焦頭爛額,看著其他同事都那麼清閑,心裡也是有些小小的不舒服的。
有什麼辦法呢,扛呀!
下午下班的時候,孫工火急火燎地來到了公司,直奔張總辦公室。
過了一會兒,張總又叫了王林,正當大家悄聲議論著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張總辦公室的門開了,「小白,進來一下。」王林喊了一聲。
鬼都可以看出來不是什麼好事。
「小白,進來一下。」李 小鵬捏著鼻子模仿王林的聲音叫了一聲。
除了小芳眼裡有稍稍愛莫能助的關切外,其餘幾個人都不懷好意地笑了。
白月心頭緊緊的,趕緊放下手中的工作,立刻就往張總辦公室里走,連筆掉了都沒有去撿。
果然,一進辦公室就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壓抑氣氛。
「坐,小白。」張總開口,語氣平靜,卻又一種壓力感。
「我們確實是按圖施工的,您也知道,施工隊都是些沒有文化的工人,圖上怎麼話,他們就怎麼施工,誰知道出了這樣一檔子事,竟然把承重牆給拆了。」孫工腦門上全是汗珠。
「現場進行到什麼程度了?」張總問。
「出問題的那堵牆已經拆了三分之一,還好我及時發現,立刻停了工。不過物業正好來看現場,看到了這情況,這事估計有點麻煩了。」孫工趕忙回答。
「物業怎麼說?」
「還沒說什麼,物業小林正好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我讓他先別吱聲,我們這裡先解決,不過,也是抗不了幾天的。」
「嗯,孫工,你帶人立即恢復那堵牆,最好請專業的加固公司來恢復,務必按照原建築標準來做。」
「哎,好好好。」孫工連聲答應著,「我這就去。」
「還有,給物業小林點好處,把這件事情壓下去。」孫工已經走到了門口,聽到,聽到張總的話,又連連答應著。
孫工走後,屋子裡只剩下張總,王林和白月三人。
「這個項目應該是王林負責的吧?」張總語氣里沒有一點苛責的意思,「承重牆起著對整棟樓的支持作用,不合理的拆除會導致平衡問題的出現,並且對整棟樓的穩定性產生影響,安全係數會降低。你們都是做設計的,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是我負責的,這點道理我當然懂,」王林說,「上午小白去找我拿圖紙,你知道我也忙,整天大事小事都要操些心,就讓她自己拿了。」王林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的白月,「誰知道小白這姑娘,毛手毛腳的給拿錯了。」
「啊?我……」
「嗯,」張總也看了白月一眼,「還好及時發現,還有補救的辦法,小白不要有心裡壓力,不過,這種常識性的錯誤不能再犯了。」
「對呀,年輕人最應該戒驕戒躁,拿到圖紙的時候,首先就是要看一下有沒有問題,才能交給施工隊呀你!不能夠眼高手低,最簡單的事情都搞不好,還怎麼做大事呢?」王林衣服語重心長的樣子。
「好 ,我叫你們來,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討論下工作中出現的問題,既然出現了咱們就解決,不過每個人工作的時候,都要對自己手上的工負責。這樣公司才不會手損失,個人的技能也會不斷提高。」
「張總說的是。」
「好了也沒什麼事了,你們去忙吧。」
張總和王林一人一句,白月站在旁邊竟然一句話都插不上,莫名其妙地吃了個啞巴虧。
不錯,圖紙是自己拿的,她拿的時候桌子上就這一張,哪裡有拿錯只說!並且那個案子是王林一手負責的,她又是在職場混了這麼多年的老江湖,白月怎麼會知道她會犯那樣的低級錯誤!
這麼一來,錯誤全推到自己頭上了。
職場第一課,全是新人的錯!這一課當真是受益匪淺啊!
白月和王林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一個若無其事,一個心事重重。
化悲憤為力量!
白月一頭扎進了資料里,手上的兩個案子,志在必得!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啊!
白月拍了一下桌子,算是給自己打氣。其餘幾個同事,只當白月是受了氣,發泄不滿,一個個幸災樂禍地笑了。
下午下班后 ,白月照例加了兩個小時的班。一口氣把初步設計意向和PPT給做完了。直起頭來的時候,才覺得腰酸背背,頭暈眼花。
突然不想直接就回到自己的小屋,好想去哪裡,坐一坐,說一說話啊!
可是去哪裡呢?
一方。
腦子裡冒出「一方」這兩個字的時候,白月首先想到扥不是音樂和美酒,而是一個名字叫玫瑰,長得也像是一朵玫瑰的女人。
就是那個女人 ,讓自己欠下了一筆巨款!這次只是坐坐,一定不喝她家的酒了!
白月搭了公交車去了一方。
酒吧里正放著,Fool,s Garden 的Lemon Tree ,歡快舒雅,讓人舒服。好巧,每次來都能聽到自己喜歡的音樂,這種感覺奇妙而美好。
就像想念的時候,那個人剛好就出現了。就像期待春天的時候,所有的花就都開放了。就像你想買醉的時候,一杯美酒就推到了你的身邊。
「要來一杯嗎?」這個聲音!
白月睜開眼睛,玫瑰正笑吟吟地站在對邊,烈焰紅唇,發動拂香。
「不,不不不!」白月趕緊拒絕,一口酒就是一個月的生活費啊!
玫瑰緩緩落座,打了個響指,服務生即可送來兩杯酒。
「我是不會喝的。」白月的態度很堅定。
「誰有又沒有逼著你喝。」玫瑰笑著,嫵媚至極,「不過,我猜你會愛喝。」
白月搖了搖頭。
玫瑰淺淺笑了,竟然有兩個梨渦。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人,白月思忖著。
「你在想什麼,覺得我很漂亮?」
「哦,不不,我在想其他,其他的事情。」被人看穿的心思,這中感覺有點尷尬。
「打家都這麼覺得。」玫瑰當真毫不謙虛,「你不覺得嗎?」玫瑰說著,手從桌面上滑了過去,附在白月的手背上。
「啊!」白月如觸電般抽開手,失態地叫了一聲。
怎麼回事!這女人,不會是?白月想著,已經滿臉通紅。
玫瑰卻像沒事人一樣,看著白月像個羞澀的少女,用手指勾了勾大波浪的長發。
「你,你怎麼每天都在這裡。」白月局促地找著話題。
「這是我的一方,為什麼不能每天在這裡?」
額,無言以對。
白月把眼光轉向遠方,幾對男女樓樓抱抱,無盡纏綿。
玫瑰的眼光隨著看過去,「看什麼,你心癢啊?」
「你說男人可靠嗎?」白月的心裡忽然有一陣難受。
「男人不是說女人如衣服嗎?賤的說扔就扔,貴的,扔的時候難免會心疼一下,」玫瑰飲了一口酒,「照我看呀,男人就是襪子,穿一雙扔一雙,你能指望一雙襪子給你可靠個什麼。」
「襪子?」玫瑰這個比喻白月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可從來不是襪子,而是神明一般的存在,「穿一雙扔一雙?如果你只有一雙呢?還能扔嗎?」
「你得是有多窮!相信我,只要你願意抬抬腳,大波的襪子削尖了腦袋要往你腳上竄呢你!」
白月苦笑了一下,「襪子也要看適不適合。」
「為情所困?」
「是。」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玫瑰換了個姿勢,對著白月舉起酒杯,自飲一口。
「扔不掉。」白月已經好久沒有想過那個人了,今天是怎麼了?看來人真的不能閑下來。
「喝了它。」玫瑰把桌子上的那杯酒往白月面前推了推,「喝下就好了。」
「我不想喝酒,不想醉了。」
「那不是酒,是忘情水。」
「忘情水?」白月疑惑,「怎麼真的會有這種東西?」
「你不信?」
白月盯著酒杯沒有說話。
「一杯下肚,從此無憂。」
「從此無憂?」白月的眼睛盯著那杯酒,黯然下去的眼光里暗涌翻滾,她端起酒杯放在唇邊。
但願從此無憂,兩顆淚珠順著臉龐滑落酒杯。
酒入腹中,白月掩面沉默了好久。
「一千二,記賬上!」玫瑰起身,右手食指在白月臉上一滑,瀟洒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