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後的告白

  （一）


  黑夜降臨，無邊的夜色席捲了整片大地。


  沒有了月色的襯托，那夜空之中掛滿的繁星，卻更顯耀眼。


  這時候，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龐大的黑影。只見那黑影蜿蜒而下，悄無聲息地停落在了攬風鎮外的一處荒野山坡上。


  赤華不緊不慢地從蛟背上走了下來，落地瞬間他又伸出手，朝著白華溫聲道：「下來吧…」


  白華面無表情地轉從另一側跳了下來，完全無視了他遞出的好意。


  攤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一瞬，赤華暈開了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又徐徐地收了回去。


  「冥帝！」已幻化成人形的龍嗜站在了身後，拱手恭敬道：「我去一旁候著，有事您喚我一聲便好。」


  赤華閉了閉眼，沉聲道:「去吧。」


  暮色冥冥，晚風輕送。


  荒坡上，乾枯的野草在風中起起伏伏，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浪潮。


  蒼穹無月，繁星似塵。


  面對此情此景，白華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現出了秦彬彬死去那晚的景象。


  『若是我死了，又換做另一個人到你身邊，你還能認得出秦大師兄嗎？』


  『會！』


  星空之下的山坡上，兩人沉默不語的站了良久。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唯有風吹草動的聲音。


  「你還認得這裡嗎？」赤華轉身看向了白華，紅瞳之中多了幾分溫情。


  聞得此問，那藏在袖籠的手指悄然收攏，緊捏成了拳頭。白華雙目微斂，冷聲質問道：「你將我帶到這裡來，有意思嗎？」


  赤華仰頭望著漫天的繁星，輕輕道：「這裡，有屬於我們的回憶…」


  白華一怔，旋即又是啞然一笑，道：「你覺得那是回憶嗎？」


  赤炎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閃過了些許莫名的情緒。再度開口時，低沉的聲音略帶了些沙啞。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混沌之界，金珠體內。那時候，你已是化作了白珠，即將與金珠分離。為了擺脫牽制，我便想著伺機融入白珠體內。等之分離，待之破珠而出。」


  話間頓了頓，他半垂了眼帘，道：「可惜，天不遂我願。」


  這些事情，倒是初次聽聞。所以，白華的內心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那麼…之前一直封印我元神的詭異紅霧，也就是你留下的？」


  赤華猶豫了一霎，終究避開了問題，轉而繼續坦言道：「第二次遇見你，是在無尣倉嵐。那個時候，我的確是想趁此機會吸取你的靈力。」


  話頓須臾，他忽地暗自一笑，「可惜，那一次又是金珠護住了你。護你不說，它還欲彙集你體內的靈力，幫你破開元神的封印。」


  隨著他的講述，記憶深處的那些零星片段，也一幕幕地閃現在了眼前。白華恍然，原來那時候並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我原本以為，那時候的無尣倉嵐，只有我和幽冥天神…」


  赤華微微沉吟，道：「當初我僅為一縷殘魂，縱使在你身邊，也自是難以靠近。」


  白華眸光微斂，質問道：「時至今日，你為何又將這些過往講了出來？」


  赤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輕聲道： 「我想讓你知道，除了幽冥以外，我也一直在你左右。」


  四目相對，那紅瞳之中隱隱流露出的几絲柔情，令白華不由心中一悸，眼中的神色也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


  他今日的言談舉止，為何顯得如此怪異？！

  （二）


  回過了神，白華忽地轉了話題，問道：「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再次對我下手，但為什麼，你最後卻選擇去了初念山？」


  紅瞳凝滯了一瞬，赤華兀自朝前走了幾步，負手佇立在了枯草之中。


  良久，他才徐徐轉過了身，望著她頭上的木簪，坦言道：「全因為你頭上的木簪，才讓我發現了那個冷漠孤傲的天神，居然也有在意的人。而你，便是他唯一的軟肋！」


  木簪？！

  白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頭上的木簪，一時有些怔楞。


  赤華遙望著遠方若隱若現的山脈，唇角勾起了輕微的弧度。眼底隨之劃過的一抹難解晦澀，轉瞬再難尋覓。


  「以秦彬彬的身份和你相處的那三個月，應該算是我這一生之中最開心，最快樂的日子。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如果就這樣一直做個傻傻的秦大師兄，或許也很不錯。」


  眸底輕波微盪，摻雜了淡淡的哀傷。白華微微搖了搖頭，低喃道：「秦大師兄和你，不一樣…」


  赤華收回了目光，追問道：「那我和你呢？我們之間…」


  「我們更加不一樣。」白華聞之，想也沒想就打斷了他的話。


  「不一樣？」赤華不禁咧唇冷笑了一聲，「你我都是不該出現在四界，而又出現在了四界的人。一個不被世人所知的天神，一個不被世人所接受的邪魔。同樣是靈珠轉世，在你的心裡難道沒有覺得不公平嗎？」


  「有何不公平？」白華瞳孔一縮，言語激動的反駁道：「八神心繫蒼生，守護四界數百年。若我只是執念於同為靈珠轉世，而未得天神之名的話，那豈不是同你…」


  面對白華的欲言又止，赤華卻是瞭然一笑，而後接過了她尚未講完的話。


  「豈不是同我一樣，因恨入魔！」


  白華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隨即輕聲細語地詢問道：「赤華，你緊握的執念，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放下嗎？在你的內心深處，真的只有恨嗎？」


  赤華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了異樣的光澤。在她話落之後，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愫，也在心底逐漸地蔓延了開來。


  「我可以卸下心中的恨意，放下地位的執著。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


  話語稍稍一頓，赤華帶著幾分期許的看向了她，一字一句道： 「我願為你放棄一切！」


  雲霧漸濃，星河漸暗。兩人遙遙對望，卻是相視沉默。


  默然片晌，白華忽地凄然一笑，低低開口道：「你明明知道我的回答是什麼…」


  負於身後的手微微一抖，赤華抱了最後的一絲殘念，問道：「你的心裡…難道真的沒有我半分位置嗎？」


  白華轉過了身，緩緩闔上了雙眼，絕情道：「沒有！」


  這一句話，深深的觸痛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赤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終究還是沒能笑得出來。


  瑟瑟風起，吹醒了夢中的人。


  「龍…」


  想喚龍嗜前來，可話才剛到嘴邊，他的心口忽然襲來一陣鈍痛。這一瞬間，身體彷彿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而這強大的力量，亦是攪得體內的氣息翻湧異常。


  紅瞳中的黯然失落轉瞬隱入了眼底，那取而代之的是從來沒有過的冷漠與陰鷙。赤華下意識的將手覆在了胸口，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麼。


  這時候，站在不遠處的龍嗜察覺出了異樣，繼而立刻跑到了他的身邊，擔憂問道：「冥帝，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赤華勾唇一笑，收回了捂在胸口上的手。與此同時，眼中也掠過了一抹狡黠的光澤。


  「龍嗜，回深谷吧~」


  「是，冥帝！」


  （三）


  夜幕之下，澤荒與九月急速的穿行在密林之中。


  直到二人來到了一處陡峭的懸崖邊上，才停下了腳步。


  山風很大，吹得衣袍獵獵作響。澤荒站在崖邊，游目四顧，道：「白天那道靈光顯出的方位，應該就是在這附近。」


  離懸崖越近，手上的紅繩也就越緊。九月雙目一瞪，急忙指向了懸崖之下，篤定道：「赤炎和小白他們就在下面。」


  說完，她未做半分遲疑，轉身就朝著一旁急速奔去。


  澤荒心下一驚，一個虛影瞬移，擋在了九月面前，急急道：「九月，切勿魯莽行事！」


  九月腳下一頓，沉聲解釋道：「懸崖之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們不得而知。所以，我想先去查探一番。」


  「不行！」澤荒頓時目光一凝，聲音也變得無比嚴肅，「我不能讓你獨自去冒險。」


  九月不悅地深蹙娥眉，勉強耐著性子，「我幻作原身去探，不會有問題的。」


  澤荒仍然不鬆口，「不行！」


  聞聲，九月怒火一起，全然沒了好聲調，「那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答應？！」


  澤荒兀自搖了搖頭，言近旨遠的說道：「夜沙他們已在來的路上了，我們再且耐心等待一日。」


  話音剛落，一旁的林中忽然傳出了窸窸窣窣的響動聲。


  澤荒微變了臉色，一把拉住了九月，將她護在了身後，警戒的看向了密林。
……

  這一章困惑了我三天，

  也不知道最終有沒有讓你們看出赤華的內心。


  他和幽冥對待白華的感情，顯然是不同的~

  若說幽冥是默默愛，那麼赤華就是搏命愛。


  當然，每個人的看法又都會不一樣。


  有人喜歡赤華，有人喜歡幽冥。


  ?好了，那就透些劇情吧?

  幽冥快回來了，赤華也快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