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年少時的承諾（四）
（一）
火界萬福鎮花燈會。
此時，鎮內處處張燈結綵，燈火輝煌。遊人穿行在大街小巷，人潮鼎沸，熱鬧非凡。
按照去年的約定，兩人在主街口的古樹下碰面。
「赤炎天神…你這麼早就來啦？」來時一見赤炎已在樹下等候，杏兒一臉欣喜的跑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噓！」赤炎將手指放在了唇邊，壓低了嗓音，提點道：「你可別喊得那麼大聲。」
發覺自己失了口，杏兒捂嘴尷尬的笑了幾聲，小聲回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不是見到你就激動了嗎？下次一定注意…」
赤炎勾了勾唇角，一本正經道：「這次就原諒你了，我們走吧~」
見他說完要走，杏兒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袍，不解詢問道：「那，我該叫你啥？是叫赤大哥？大叔？還是…要叫你大…」
『爺』字還沒說出來，赤炎已是一臉黑線的搶了白，道：「你還是叫大哥吧，若是聽人將我輩分叫得太高，心裡委實扎得慌。」
「哦…原來如此！」杏兒瞭然的點了點頭，繼而稱呼道：「大哥，那我們去賞燈吧。」
如此一喊，甚是悅耳。赤炎滿意一笑，應道：「好，走吧！」
萬燈齊放，流光溢彩。涌動的人流宛若一條長河，與那街道兩邊五彩斑斕的花燈互相輝映，形成了一道別緻的美景。
順著人群，兩人走上了萬福橋。
但一過橋，那原本寬敞的道路被兩旁的花燈小販佔據后，顯得十分狹窄。
街道之上，熙熙攘攘，擁擠不斷。怕兩人走散，杏兒下意識的握住了赤炎的手，解釋道：「這兒人多，我怕他們一推，就給我倆推散了。我個兒矮，怕到時候你找不到。」
聞言，赤炎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戲弄道：「嗯，說得在理。那待會兒我尋兩串糖葫蘆插·你腦袋上，這樣就非常醒目了。」
幻想著自己頂著兩串糖葫蘆逛花燈會的模樣，杏兒不由癟了癟嘴，不悅道：「大哥，若是真弄成你說的那樣，我怕今晚上我就得出名了。」
「哈哈哈…」聞之，赤炎捧腹大笑，甚至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咚咚咚…』
與此之時，忽聞一陣鑼鼓喧天。
尋聲望去，只見不遠處搭起的擂台上，一名手提銅鑼面的綠衣男子朝著台下眾人大聲吆喝道：「喝酒贏大禮，喝酒贏大禮啰…」
銅鑼一敲，再加上吆喝著要送大禮。果然，大部分人都很是好奇的圍了上去。愛熱鬧的杏兒見狀，自然也是拉著赤炎擠進了人堆里。
見聚集的人多了，綠衣男子放下了手裡的銅鑼，笑臉嘻嘻道：「現在有請我們飄香樓的李老闆。」
言訖，他身後緩緩的走上來了一名中年男子。只見那中年男子滿臉帶著笑意，朝台下抱拳作了個揖，道：「各位兄弟姐妹，街坊鄰居。今日乃是我萬福鎮一年一度的花燈會，也是我兒和郁綉坊陳老闆閨女的定親之日。要說我兒與我兒媳婦啊，那可是天造地設的一…」
「我說，你能不能別彎彎繞繞講那麼多廢話好不？直接了當的說要咋玩，要送啥禮不就完了嗎？」
許是開場白說得太久，讓圍觀中一些著急想要知道送什麼好禮的人不由大聲的截了話。
話被打斷了，再聞周圍附和聲一片，中年男子雖心裡不高興，但面上仍舊帶著笑意，道：「今天我和我親家都高興，就一起設下了這個擂台。規則很簡單，就是挑戰我們飄香樓的陳三，誰能讓陳三先喝倒下的話，我親家送冰絲青羅裙一件，我，我便免費讓他在我飄香樓喝上一年。」
「嚯喲，大手筆啊。」
「免費喝酒喝上一年，這不錯不錯。」
「不錯什麼，他們家陳三出了名的能喝，我還沒看到喝得過他的人。」「飄香樓的女兒紅醇似甘露，味比瓊漿。我就光想想，酒蟲都跑出來了…我，我準備要去試一試。」
擂台下頓時嘩然一片，議論紛紛。有想看好戲慫恿的，有自己按捺不住摩拳擦掌開始熱身的。但奇怪的是，多數人都是在論酒如何，鮮少人在意那冰絲青羅裙怎麼樣。
「我覺得那裙子挺不錯啊。」杏兒抓著赤炎的肩膀，踮著腳尖，將脖子伸得老長的張望。
赤炎摸著下巴，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那掛在木架上的青羅裙后，側頭問道：「你喜歡？」
「喜歡倒是喜歡…」說著，杏兒學著他的樣子來回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回道：「可是我聽剛剛那人說，陳三的酒量很好。而你呢，酒量又太差。哎…我看還是算了吧。」
這滿是瞧不起的一說倒是讓赤炎一下不樂意了，他瞪著雙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杏兒，反駁道：「誰說我酒量差了？！」
杏兒朝他勉強的扯了個笑臉，而後轉頭小聲嘀咕道：「我又不是沒看到過，去年在山坡上就喝了一壺酒，酣睡了幾個時辰。」
雖然說得小聲，但是赤炎耳尖，「我喝得那是夜沙釀得百花釀，常人三杯下肚，就得睡上一天好不好？」
「哦~原來是這樣啊。」杏兒恍然大悟。
赤炎抖了抖衣袍，道：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將那青羅裙給你贏回來。」
杏兒難免有些擔憂，「你真要去比？」
赤炎瀟洒的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自通道：「等著收禮物吧。」
（二）
熱鬧褪去，空空蕩蕩的大街上，只剩下一大一小兩個被月光拉長的身影。
兩頰微紅的赤炎哼著小曲兒，邁著輕步走在前面。眼下醉意沒有，只不過，時不時會發出幾聲酒嗝罷了。
一直跟在身後的杏兒早已是目瞪口圓，儼然一副驚怔之狀。
一個時辰前，赤炎同其餘十幾人一道走上了擂台，三輪過後，除了他和陳三外，再無他人。兩人從碗換到了壺，從壺換到了壇，竟是不分伯仲，最後陳三一咬牙，乾脆換成了缸。哎，可憐的陳三，喝到最後是翻著白眼，嘴裡口吐白泡被人抬下去的。
我的赤炎大哥，你只是微醺，微醺而已！！！
憶到這裡，杏兒不禁佩服的左右搖頭，自言道：「方才真不該懷疑他！」
「小杏兒~」赤炎猛地轉過了身，將手裡的羅裙遞到了杏兒跟前，咧嘴開心喊道：「生辰快樂！」
忽然轉身一喊，委實將杏兒嚇了一大跳。遲疑了片刻，就在她伸手想要接過羅裙時，赤炎卻兀自將衣裙一抖，俯身為她披在了身上。
「哎呀，這羅裙好像大了些。」
赤炎癟嘴搖了搖頭，而後乾脆半蹲在了她的面前，為她仔細的整理起了衣裙。而恰恰就是這樣的舉動，使得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增近了不少。
「杏兒啊，恐怕這羅裙要等到你十六七了，才能穿上吧…」
他溫熱的呼吸噴洒在了臉頰，還帶著些許酒香。杏兒不由呼吸一滯，一時之間也忘了要開口回應。
見她愣神不語，赤炎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道：「杏兒，你在發什麼楞啊？」
「啊？沒什麼…」雙眸一亮，杏兒終於在下一刻將神志拉了回來。
此時此刻，夜的黑已經籠罩了整個萬福鎮。赤炎抬眸瞄了一眼天空，幽幽道：「時辰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
愉快的時光總是眨眼而過，杏兒取下了披在身上的羅裙，轉而緊抱在懷裡，看向赤炎，道：「在我十六歲生辰的時候，我們再在萬福廟外的天樂橋上碰面，這第二個願望，你能應我嗎？」
看來，她是想把所有的願望都用來讓我陪她過生辰了。
赤炎咧嘴一笑，利落應道：「好！兩年後的今天，我便在天樂橋上等你。」（三）
正所謂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隨著時間推移，杏兒的容貌愈發的與雲杉掛相。不只是當年見過雲杉容貌的長者這樣認為，就連雲遊歸來的上官老夫婦二人見到杏兒，都很是訝然。
起先，杏兒還不太相信。直到二老將雲杉的畫像拿出來一比對，才叫她不得不相信，自己居然與雲杉表姨婆長得如此相似。
杏兒的祖母常常會摸著她的小臉，對她講道：「我的乖孫女，你與赤炎天神見面，是在你表姨婆的墳前。這說不定啊，你就是你表姨婆的轉世。」
而每每聽到這樣一說，杏兒也總是笑笑擺手道：「誒，祖母，我怎麼可能是表姨婆的轉世呢？這也太玄乎了。」
嘴上雖然反駁，但其實在杏兒的內心深處，時常有個聲音在不斷的自問著：我真是雲杉的轉世嗎？那，是不是我與他相遇，也是命中注定的？！
一晃豆蔻轉成碧玉之年，十六歲的杏兒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
又是一年四月初八，萬福鎮的花燈會熱鬧更甚。今年萬福廟的香火，也是好得不得了。
頭頂數盞天燈騰起，點綴了今夜無星的蒼穹。赤炎負手靜站於橋頭，兀自眺望著遠方。
橋頭花燈映照下，只見一位身著青羅長裙的女子款步而來。柳眉如煙，青絲及腰，雖她戴了一抹輕紗遮面，但那一雙烏黑水靈的眼瞳之中，卻是耀耀生輝。
赤炎一眼就認出了女子身上的冰絲青羅裙，那可是兩年前他送給一個小女娃娃的生辰禮物。不曾想過，只是短短的兩年時間，一身稚氣的小女孩轉眼已成了聘婷少女。
杏兒眉目含笑，停在了僅差他三步之遙的地方，聲音溫婉道：「大哥，可是不認得杏兒了？」
聞言，赤炎收回了注視的目光，斂去了驚訝，不由感嘆講道：「誒呀呀，才兩年不見，這杏兒儼然已成了一位亭亭美少女了。」
杏兒半垂眼帘，嗤笑了一聲，指著面紗，笑笑問道：「如今我遮了半張臉，你難道不會認為是我長殘了才這樣做的嗎？」
「說得有道理~」赤炎附和的接了話。
隨後，他幾個大步上前，縮短了二人的距離，又擺了個一臉認真的模樣，凝視著杏兒，輕言道：「不然你悄悄的將面紗取下，讓本天神仔細看看，若是真長殘了，那本天神就帶你找碧海天神，讓她想辦法幫幫你。」
見他剔透的眸子一眼不眨的看著自己，杏兒不由心頭一悸，臉上也頓時起了一抹暈紅。
一時沉默，四目相對，赤炎忽然在她的雙眼中察覺出了几絲異樣的光澤閃過。
「咳…誒，不想今年除了花燈以外，還有天燈和水燈啊。」輕咳了一聲用來化解尷尬，而在說話的同時，他又極不自然的側身看向了隨水流淌的睡蓮燈。
斑斕的燈火下，他的容顏被映照出了幾分柔情。夢幻五彩的光影投射在他的身上，縈繞出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此時此刻，那種如夢如幻的感覺，讓人根本挪不開眼睛。杏兒心下一動，不由脫口道：「赤炎天神，我的第三個願望是…」
……
?……?……?……?……
這一章，是赤炎與杏兒的過往最後一章。
為何要花四章來寫，就是因為之後我不會寫赤炎的番外。
另，89章開始就是中篇章節，主要是圍繞邪魔赤華來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