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暗下賭局
(一)
「澤荒~」
澤荒在洞口靜靜站了許久,直到赤炎這一聲喚,才將他的神識又拉了回來。
「怎麼了?」掉轉了身,澤荒又疾步走到了赤炎跟前。
「你就老實說吧,我們也別繞圈子了?」
此時的赤炎已是斂去了往日弔兒郎當的模樣,轉了個一臉正經。
澤荒心頭一悸,佯做不解的反問道:「你說繞什麼圈子?」
赤炎沉臉癟了癟嘴,又拿起了竹簡在澤荒面前晃了晃,沉聲問道:「難道他將這個竹簡交給你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說?
錯開了赤炎的目光,澤荒微微搖了搖頭,道:「他,什麼也沒有說。」
劍眉一緊,赤炎冷哼了一聲,繼續追問道:「你還在狡辯?!那我問你,幽冥他要一把能誅魂滅神的劍做什麼?」
心中巨浪一翻,澤荒面上極力控制著表情。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故作鎮定道:「赤炎你想多了吧,我記得,前些日子你自己才說它是一把攝魂的劍,怎麼如今你就又改口說它可以誅神滅魂了…」
言訖,他又側身挪到了石台邊,隨意拾起了台上的一個鐵器佯做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不錯,表面上這是一把攝魂的好劍,但這些日子我又再三參悟了一下這竹簡的內容。」赤炎將竹簡攤在了石台上,指著上面的一行字,徐之念道:「傾劍者盡之靈力,以其血為引。你到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眼下,腹稿已打了百種。但醞釀了許久,澤荒仍舊拿不出一種有力的說辭來敷衍。
見他如此模樣,赤炎更是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我再問你,他本有斬魂在手,為何還要鑄劍?」話語一滯,赤炎又僵下了麵皮,沉聲要挾道:「這裡面的原因你若不說,我也不做了。」
見事情也瞞不住了,澤荒暗自嘆了一口氣,承認道:「不錯,幽冥確實是想要一把能毀元神的劍。」
聽他這樣一說,赤炎不由一怔。待暗自沉忖了片刻后,也似乎理了一些頭緒。
或許只是自己的假設,但還是小心的繼續詢問道:「難道…想要滅了元神的人,是幽冥他自己?」
澤荒微微點了點頭,也不再隱瞞,「其實我和幽冥早就猜到了,若是你來做這把劍,遲早會察覺出來。」
這話一直沒到重點,赤炎有些著急,「你直接告訴我,幽冥到底怎麼了?」
「天神祭之時,赤華將寄魂石打入了幽冥體內的事情可還記得?」
赤炎點了點頭,回應道:「我自然記得,就因為這樣,才導致幽冥元神大傷,回了無尣倉嵐。不過,那赤華不也灰飛煙滅了嗎?」
「赤華當時並沒死,而是潛在了無尣殿。最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六百年前惡靈大戰之時,幽冥生的魔障。」
「魔,魔障?!」
赤炎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六百年前,腦海中也隨之閃現出了那時的景象。
天昏地暗,整個空氣中都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半空中的幽冥身披金甲,手持斬魂,已是屠靈到血染滿身,雙眼猩紅的瘮人模樣。
(二)
此時,洞外颳起了一陣大風,這呼呼作響的聲音又將赤炎驚醒了回來。
「仔細想來,好像自那場大戰之後,他也是回無妄殿中閉關了近百年。」結合了方才澤荒的話,赤炎又下意識的看向了煉爐,大膽猜測道:「莫非,那赤華趁著幽冥重傷,入了他體內,想要佔據他的身體,重生成魔?」
「看來,也不用我多說了。」
自是曉得赤華一向神經大條的很,但眼下,他能這般極快的梳理出了來龍去脈,倒是讓澤荒刮目相看。
「這心魔當真是已經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嗎?幽冥居然想要傾了畢生靈力去…」話到了一半卡住了,赤炎忽然靈光一閃,朝著澤荒道:「澤荒,或許有別的辦法。」
澤荒一陣錯愕,急忙追問道:「什麼辦法?你倒是說說看。」
「我們不能讓幽冥自毀元神,這劍不能這麼給他。」赤炎目光篤定道。
聽他含糊一說,澤荒更是迷惑,「若是這樣,那我們是要看著他入魔?」
赤炎連忙搖了搖頭,解釋道:「我說的意思是,我們不能用再天火鑄劍,要是這樣他必死無疑。」
「說重點!」
「這劍如今用天火已經燒了十餘日,待到第四十天的時候,我們就將火換了。」
「然後呢?」
「換做普通的火,再燒九日。」說著,赤炎又反身走到了煉爐前,指著爐內燃燒的火焰,道:「如果天火一旦鑄好了劍,那秉天之力加上祭血誅心,幽冥必死。所以,我們就將日子提前,將劍的威力也減弱一些。」
澤荒的視線也跟著移到了煉爐,那黑眸中亦是跳閃著火光。遲疑了片刻,他又追問道:「若是這樣,那到時候又如何…」
「生死一搏,雖然他下定決心想與赤華來個玉石俱焚,但我們到時候也可以強入他的元神之境,拼力保他元神不滅。」赤炎深知澤荒的疑慮,故搶了白,解釋道。
生死一搏,強入元神之境…
思量了許久,澤荒亦是拿不定主意,擔憂道;「沒有十足把握,這樣太冒險了,這看不到輸贏的賭局,幽冥他真的願意賭嗎?」
「難道你就想看到他自毀元神?」赤炎握住了澤荒的手臂,神色堅定道:「澤荒~若是賭了,我們可能會贏,若不賭,我們現在就已經輸了。」
對,或許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若真如赤炎所講,那即便屆時要我耗盡了靈力,也要保下幽冥。
澤荒暗自下了決心,又反手緊抓住了赤炎的肩膀,囑咐道:「這件事情,我們先不要告訴幽冥。」
赤炎點了點頭,附和道:「我自是知道幽冥的性子,若是他知道了,定是不會同意。」
「那這劍你有把握不讓他發現我們動了手腳?」
「那是自然…」
就在這時,洞外忽然飛來的一隻青鳥,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只見青鳥在洞內盤旋了幾圈,又撲騰著翅膀落在了一旁的石台上。
夜沙的青鳥?
澤荒見狀,疾步走了過去,又將纏在青鳥腿上的布條取了下來。
「奇怪,這夜沙是怎麼知道我們此時在燕青山的?」說的同時,赤炎又朝澤荒靠近了些,指著布條道:「上面寫什麼了?」
眸光一暗,澤荒的臉色也愈發陰沉,「禁虛之地的惡靈被人放跑了。」
赤炎大駭,「什麼?那禁地設下了雙重結界,到底是誰有這個本事?」
「是誰還不知道,但更嚴重的是,那些惡靈附在了除念山弟子的體內,去了地界。」
聞言,赤炎更是目露震驚之色,追問道:「那是誰發現了他們去了地界?」
「小白~」
說著,澤荒微微攢緊了手中的布條,又朝著赤炎叮囑道:「你繼續在這裡鑄劍,我先去除念山了。」
還未等赤炎回應,他便已不見了蹤影。
(三)
這時的天空已翻出了點點灰白,而明心殿內卻依舊是一片燭火通明。
見天色已逐漸明亮,九月實在有些坐不住的站起了身,朝著夜沙拱手,告別道:「既然夜沙天神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九月這就告辭了。」
夜沙見狀,急忙上前挽留,「九月,你且再等等。」
等?都等了一個時辰了…
倏地收回了手,九月沒了好臉色的上前質問道:「夜沙天神,一個時辰前你就說要派弟子同我一道去地界,這如今我都干坐了那麼久,怎未見有弟子前來?你這到底讓我等誰來?」
這九月直白的撒了火氣,倒是讓夜沙愣了剎那。
「其實空須道仁已帶著弟子前往地界去了,我也派了青鳥通知了倉玄。」
九月一怔,「那你留我在這裡作甚?」
見自己的小計謀暴露了,夜沙不由淺淺一笑,朝她解釋道:「小白讓你通知澤荒,但你卻獨自來了除念山。眼下,可是與澤荒出了什麼矛盾?」
聞他一言,九月如夢初醒,「你該不會是讓我等…」
話還沒說完,身後便傳來了一熟悉的喚聲。
「九月~」
聞之,九月不禁心頭一顫,但只是瞬間,又立馬陰沉了面色,看向了夜沙,譏誚道:「夜沙天神還真是費心了。」
言訖,她倏地反身,錯開了澤荒的目光,面無表情的朝殿外而去。
兩人擦肩而過之時,澤荒急忙拉住了九月,再次喊道:「九月~」
九月娥眉不由一擰,暗自掙脫開了澤荒,擺了個恭敬的模樣,矮身垂首道:「見過澤荒天神,眼下九月還有事,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