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熟人再聚
(一)
月隱雲中,寂靜的青山嶺唯有大風吹得呼呼作響。
一人負手站在崖邊,身上的紫衣道袍隨風飄飄。
十餘個黑色身影忽的從林間竄出,皆是齊刷刷的抱拳站在了紫衣人身後。
此時,一名身形高大魁梧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沉聲喚道:「師父。」
崖邊的人轉身看著他,詢問道:「人全部到了嗎?」
黑衣人抬手指了指身後,確認道:「回師父,當日在別院外面守候的十二人全部都在這裡了。」
領頭的黑衣人是下仙弟子盛黎,而青山嶺崖邊站著的紫衣人正是空鳴。此時被召集的十三人,均是白華被襲,陳志離奇慘死那晚駐守在別院外的弟子。
空鳴從左至右的來回掃了幾遍,對這些弟子面容又再次加深了印象。
「那日陳志的死狀,相信大家都應該看見了吧?」
空鳴邊說邊朝著眾人跟前走去,又道:「陳志,他是死後被人利用邪氣附身闖入了別院。」
邪氣附身?!
眾人聞之,皆是面露凝色,與此同時,一股莫名的不安也油然而生。
這時,其中一名弟子拱手開口道:「那個人找到了嗎?」
空鳴尋聲看去,又緩步走到他跟前,道:「這就是我為什麼喚你們來的原因。起先我以為他混入了下仙弟子當中,故我將所有的腰牌都一一做了更換。但,顯然他不在下仙弟子當中。」
聞空鳴這麼一說,一干人等恍然大悟。一旁的盛黎似乎猜到了空鳴的想法,故詢問道:「師父喚我們來此,是否想讓我們來暗中尋人?」
還沒細說,就能如此聰慧的理出了頭緒。
空鳴欣慰的拍了拍盛黎的肩膀,點頭道:「不錯,其餘弟子並不知曉那晚的事情,所以陳志的死也只有你們清楚。「
收回了手,空須神色凝重,走到眾人面前,鄭重地說道:」明日起,我會給些適當的理由讓你等不必參與修行,眼下要做的,就是對除念山每一個地方一一排查。那人修為極高,故你們還需聽從盛黎安排,不得私自行動。若是發現有異常,立刻返回通報,休要逞能。知道了嗎?」
言訖,眾人抱拳齊聲道:「是!」
(二)
時光荏苒,轉瞬即逝,眨眼間離天神祭就只剩下十餘日。
白十一與白石仍在攬風鎮暗自監視著翠鳳樓的一舉一動,每隔十日必會遣青鳥回山報信。自明淵消失之後,豐色娘一如往常般打理著翠鳳樓,全無異動之狀。
每日重複著同樣的生活,二人在山下亦是覺得無比煎熬。
相比之下,除念山卻忙得不可開交。除了要參加天神祭比試的弟子依舊刻苦勤修外,其餘眾人都聽從著空鳴與空須的安排,提前將除念山裡裡外外的布置著。
晨曦的微光將將灑進別院,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在幾個房間中來回穿梭,顯得異常忙碌。見這些日子眾人皆是忙著布置,白華遂自動請纓攬了別院的打掃。
白華站到了幽冥跟前,拿著掃帚,笑笑道:「幽冥天神,抬一下腳。」
沒過一會兒,她又拿著抹布,眼角彎彎道:「幽冥天神,你坐那邊好不好?」
石桌邊的人抿著唇,餘光輕瞄了她一眼后,又將手裡的竹簡一收,兀自的朝房間走去。
白華擦拭了一下額間的汗珠,聲音清朗的朝著他言謝道:「謝了。」
但,下一刻回應她的,只有『嘭』的關門聲。
午時正值,太陽高懸於空中灼燒著大地,滾滾熱浪來襲,使得四周的花草都垂下了頭。
忙活了一上午的白華,也被熱辣的陽光給烤焉兒了下去。
「小白白~」
正想回房換件衣服,卻忽聞一膩歪歪的喚聲。轉身之際,一個緋色的身影就熊抱了上來。
「小白白~人家好想好想好想你喲。」 懷裡的人說完的同時,又將環在腰間的手扣緊實了些,連帶著她一陣左搖右晃。
白華麵皮一抽,隨著晃動,乾笑著抬手拍了兩下他的後背,道:「呵呵呵,赤炎啊,百年不見了,你還是這麼……熱情!」
腰間的手一松,赤炎往後退了半步,嘟著嘴,嗲聲道:「你難道就不想人家嗎?」
白華嘴角咧著一個僵硬的弧度,笑笑道:「啊哈哈哈~想,想得要命。」
兩人談話之時,院外又傳來了空鳴親切的招呼聲,「澤荒天神,這邊請!」
澤荒?!
白華側頭朝院外望去,還沒看清到澤荒身影,就聞九月如同黃鶯般清脆的喚聲。
「小白~我來了。」
九月臉上笑開了花,雙手將擋在跟前的赤炎往旁一推,又急忙上前握住了白華的手,道:「小白,你有沒有想我?」
「想!」雖說只是一字回答。但同樣的一問,明顯她回答九月時,要乾脆誠懇得多。
澤荒款步走到了三人跟前,臉上依舊露著溫煦的笑,朝著白華問道: 「小白,近來可好啊?」
白華拱手一揖,溫溫道:「好著呢,多謝澤荒天神。」
一旁的空鳴見自己沒有什麼插話的餘地,便識趣的朝著澤荒道:「那澤荒天神,赤炎天神,你們先聊,我還要回修鍊場去。」
澤荒微微頷首,禮貌回道:「有勞空鳴道仁親自帶我們過來了。」
空鳴笑眼咪咪的擺了擺手,又躬身拱手揖了揖,禮節做足了后才反身離去。
目送了空鳴離去,白華又不解的朝澤荒問道:「天神祭還有十多天呢,你們怎麼會來得如此早?」
還沒等他開口,卻聞身後低低的一聲喚。
「澤荒~」
眾人尋聲轉過了頭,只見幽冥負手站在石階上。
(三)
為三人備好茶水之後,應了九月的要求,白華便帶著她到除念山周圍逛逛。
一路上,九月一手緊緊握著白華,另一隻手挽著她的手臂,好奇的四處打望著。
「白華師弟好。」
「師兄好。」
「白華師弟,這是你.……」
「我,妹妹。」
路過的弟子見兩人如此親昵模樣,均是投來了意味深長的目光。
白華垂眼看了看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小聲喊道:「九月~」
「啊?」九月打量著樹上的彩旗,漫不經心的回答著。
白華摳了摳麵皮,徐徐抬起了二人交握的手,壓低了嗓音道:「我現在再怎麼說也是個男子,你這樣和我手牽手,叫別人看到了,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
九月倏地轉過了頭,微微蹙眉道:「有什麼不合適啊?我喜歡,我才不管人家怎麼看。誒,小白,那裡是什麼地方啊?」
白華輕嘆了一聲,抬起眼皮瞄了一眼,道:「那裡是……茅房!」
「茅房也修得那麼別緻……這裡沒什麼看的,走吧,我們再去其他地方逛逛。」
言訖,九月便要拉著白華朝後山去。
「白華~」
忽然傳來的溫柔呼喊聲,倒是使得兩人的腳步停了下來,繼而默契的側過了身,看向了身後。
待看清了站在樹下抱著彩旗的白衣女子后,白華不由輕聲喚道:「阮莞。」
阮莞款步上前,離二人還有三步開外時,又停了下來。水靈的眼睛在九月身上來回的遊走,最後視線落在了二人緊緊相扣的手上。
「這位是九月,九月這是阮莞。」白華朝二人介紹道。
「九月姑娘,你好!」阮莞咬了咬唇,又試探問道:「白華,九月姑娘是你……」
看她的眼神,又聞這麼一問,九月似乎猜到了什麼,繼而嘴角浮了一抹淡淡的笑,又將頭靠在了白華肩膀上,羞澀道:「我是他未過門的夫人。」
聽九月這麼一說,其餘二人的身子皆是不由的顫了顫。
白華側身朝九月耳朵邊靠近了些,小聲道:「你幹嘛這麼說?」
九月抬手捋了捋白華的衣襟,低聲道:「幫你解圍啊。」
見兩人如此親密,阮莞穩了穩情緒,遂禮貌的朝兩人矮了矮身子,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反身就要離開。白華伸手正要說些什麼,卻見阮莞又調轉了身,尷尬道:「我,我應該走這邊。」
言訖,半垂著頭小跑的越過了二人。
目送她離去,九月鬆開了手,一臉壞笑朝著白華嘲諷道:「欸喲喲,看不出來,我們家小白還這麼討人喜歡啊?」
白華沉了臉,佯怒道:「胡鬧,看你把人家惹得都傷心了。」
「我不這樣做,萬一哪天她跟你表露了心思,到時候你怎麼辦?」九月雙手環在胸前,振振有詞的詢問道。
沉忖了片刻,白華頷首,道:「你說的也對,但我也不會一直呆在這裡啊?」
九月揉了揉耳朵,含糊解釋道:「欸,那,那全當我提早斷了她的念想吧。」
「.……」
(四)
竹林深處,傳來了嚶嚶的哭泣聲。
「阮莞~」
蹲在地上抽噎的人一個激靈,倏地抬起了頭。
只見一白衣男子正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眸中泛著一絲詭異的陰冷。
阮莞擦了擦眼角殘留的淚珠,起身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喜歡白華?」白衣男子嘴角泛著一絲玩味的鬼魅笑意,聲音卻冷如寒冰。
阮莞一怔,囫圇道:「我,我,我沒有。」
只聞白衣男子一聲冷笑,接著伸出了縈繞著淡淡紅光的手指,輕聲道:「沒關係,我來幫你。」
還沒等阮莞反應過來,那一縷紅光就入了胸口。緊接著,一陣鑽心刺痛使得她捂著胸口悶哼了一聲。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這劇痛使得阮莞一個踉蹌,立馬扶住了一旁的翠竹。
但話剛問完,忽覺眼前一黑,隨後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林間的微風,吹得竹葉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出一刻,躺在地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只是睜眼剎那,眸中一道紅光忽閃而過。
白衣男子斜眸瞄了一眼此時面無表情已經端跪在地上的阮莞,幽幽開口道:「去吧!」
阮莞恭敬的點了點頭,起身抱著彩旗朝修鍊場走去。
此時,陽光透過竹葉,斑斑點點的灑在了地上。白衣男子隨之拂袖化作紅霧,也一併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