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寄生蟲

  天哪!「好痛!」她手腳破皮見肉的地方,並沒有清理,還有不少海水殘留。


  陸汲遠緊張道:「哪裡疼?」


  「嘶……哪裡都疼!腳,好痛!」沈晚輕輕抬起左腳,腳踝處有一個很大的口子,皮肉外翻,傷口發白。


  真是關心則亂,陸汲遠暗暗自責,立即吩咐王五和李六去打清水拿毛巾。


  他竟親自給沈晚洗傷口!


  一旁的金梅,心中五味雜陳。她從他手中搶過毛巾,笑著說道:「這等粗活,怎能讓王爺來做,金梅來吧!」


  金梅的嫉妒之心,倒讓沈晚心生感激。陸汲遠定是從沒幹過這種活,洗傷口的動作雖是輕柔,卻也相當笨拙,總是擦到沈晚痛處。


  金梅作為女子,卻是更加的心細熟練。


  沈晚身上也有不少傷口,金梅關上房門,就給她寬衣解帶。


  「沒想到你竟是女子!」她一邊替沈晚洗身上的傷口,一邊找了個話題開始聊天。


  沈晚善意的解釋道:「哦,穿男裝方便些,並非有意隱瞞。」


  金梅:「不知沈姑娘是哪裡人?」


  沈晚:「應天縣。」


  金梅:「金梅很是好奇,沈姑娘和王爺是如何相識的?」


  看來金梅是把她當成情敵,正打探消息呢,沈晚微微一笑,答道:「我正巧認識他的紅顏知己!」


  金梅眉頭一緊,「紅顏知己?」


  沈晚視而不見,閑閑接話道:「是啊,京都里的王爺,哪個身邊不是鶯歌燕舞,美人環繞!」


  金梅好似想起了什麼,隨後點頭說道:「這倒也是,的確如此。」


  沈晚敏銳的感覺到她話中有話,旋即問道:「金梅姑娘認識京都里別的王爺?」


  金梅警惕起來,笑著搖搖頭,「金梅一介女子,生在這偏僻鄉里,怎會認識京都的王爺!」


  說到這個,沈晚倒是想起之前阿姐的話,於是問她:「恕我好奇,阿姐說金梅姑娘跟高望訂過親了?」


  「嗯。我幼時,雙親就不在了,自己一個人險些餓死,阿望見我可憐,便帶了我回家見阿姐,阿姐便做主讓我跟阿望訂了親,收留了我。」


  過了一日,沈晚就全好了。但是,陸汲遠和金梅在海里沉船處撈回來的魚卻悉數死去。


  沈晚問阿姐:「這裡的海魚,都是撈上來了,隔天就死了嗎?」


  阿姐邊做飯邊回答:「早先不會,近幾年就都這樣了。」


  沈晚:「近幾年?是多久?」


  阿姐想了想,「怕有五年了吧。」


  沈晚:「沉船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阿姐又想了想,「七八年前了。」


  沈晚:「除了沉船附近,別的地方有魚嗎?」


  阿姐:「有是有,可都不多,一網下去,也就撈上十來條。沉船附近的魚多,撒一網,不到半天就撈夠滿滿一船,快著哩。」


  看來問題出在這沉船上,須得想個法子,到沉船裡頭去看看究竟。


  可惜沈晚不會游水,這件事還得找陸汲遠合計合計。


  說曹操,曹操到。陸汲遠拿著一份飛鴿傳書來了:「沈晚,你的信!」


  沈晚驚訝不已,「咦,我的信?誰會給我寫信?」


  她展信一看,原來是京都徐王妃辦宴會,邀請了各處適齡的小姐和公子,兩位姐姐也在受邀之列,她們前去赴宴,途經華宜縣時,尋不見她,倒是遇到了廷尉大人,便請廷尉大人代為飛鴿傳書給她。


  「徐王妃要辦宴會,也給我遞了帖子,推卻不得,看來要儘早動身去京都才行。」沈晚推算著日期,這宴會,就在十五天後。


  正尋思間,屋外有人來找:「他阿姐在么?我來傳個口信!」


  阿姐迎了出去,很快又笑呵呵的回來了:「村長家明日辦喜事哩,鄰村的姑娘要嫁過來啦,他們曉得京都的王爺在這,都求著您去參加哩!」


  李六首先來了興趣,「嫁姑娘?喜事啊,自然是要去討杯喜酒的。」


  王五也有些意動,他已經好久沒小酌兩口了,不過他一切以沈晚為主。


  陸汲遠卻是直接拒絕:「本王不愛湊熱鬧!」


  這時,金梅來了:「王爺先別著急推拒,村長家娶媳婦,辦的可是水婚!村長家有兩個特別的物件,不識水性的若是戴上,也可下海觀禮。」


  她這話是特意說給沈晚聽的。


  沈晚果然意動,她想藉此機會去探一探那沉船:「要怎樣才能得到那兩個特別的物件?」


  「常人自是難得,但若是王爺開口,村長豈會不肯!」


  原來金梅拐這麼大的彎,是想勸陸汲遠參加!


  不過一個婚禮而已,而且是別人的婚禮,就算陸汲遠這個高貴王爺去了,於她金梅又有何益?


  次日真正到了婚禮現場時,那個不管穿多麼掉價的衣裳,依然貴氣逼人的陸汲遠身邊站著的是金梅,她挽著一個極其優美的墮馬髻,插了一根極細的發簪,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顧盼生輝。


  這良好的詮釋了一句經典:戀愛中的女人最美。不管是暗戀,還是單相思。


  反觀沈晚,她身穿一套便於水下活動的短衫,背上背著一個大大的水囊,水囊開口處接著一根粗大的管子,管子的另一端是個漏斗式的面罩。


  待會下水,把這漏斗面罩戴上,便能呼吸自如。


  這東西跟現代的氧氣瓶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目前這款相當粗糙。據說是村長的兒子,也就是今天的新郎官自己創造發明的。


  沈晚的這副打扮有些另類,再加上陸汲遠大量吸睛,金梅艷壓群芳,她著實毫無存在感。


  罷了,女人的小把戲而已,何必在意!沈晚跟一同來了宴席的阿姐和高望簡單的打了招呼,之後耐心的等到了觀禮時刻。


  王五在一旁護著她小心的下到海里,陸汲遠和金梅以及其他觀禮的人依次入水。


  沉船處的附近海面,停靠著兩艘大船,大船上掛滿了繩索,繩索的末段浸入海底,游近了,方發現那一根根繩索上都套著一張椅子。


  觀禮的眾人可以牽著繩索,或坐或站,節省許多體力。


  婚禮過程還是老一套,沈晚便找了個時機,由王五領著,深入了沉船內部。


  上一次來,主要是為了撈海魚,金梅領著他們去到了魚群聚集住。


  這一次,王五帶路,自然是按記憶,走了原先那條路。


  魚群們見到沈晚這個「龐然大物」,不僅不害怕,反倒一個個的靠過來。


  只是,這魚遊動的姿勢,讓人頗覺不舒服。不知為何,魚群們全都是扭著身子往前游,而不是如普通魚兒那般,靠擺動魚尾來借力。


  難道是因為這些魚長太胖的緣故?沈晚光想著這件事,一不小心,背上的水囊就撞上了船身。


  水囊被撞飛,並快速的往下沉。


  沈晚用力按著面罩,被水囊迅速帶入沉船深處。


  王五一隻手拉著沈晚,一隻手幫忙托著管子,毫無辦法的跟著沈晚一起下沉。


  許是沉船年久失修,水囊輕輕鬆鬆的就在它的甲板上砸出了一個缺口,沈晚雙腳一蹬,缺口的四周轟然塌陷,形成一個極大的洞,足夠她和王五並排通過。


  兩人經由巨洞,到達了甲板下面的船艙里。


  王五終於快了一步,在水囊砸穿船艙的前一刻把它鉗住。


  船艙里除了腐朽的桌子椅子之外,別於他物。一眼便能望到盡頭的那扇門。想來門后的應當是儲藏室。


  二人便直接推門而入,這的確是一間儲藏室,然而裡面的情景讓人大跌眼鏡。


  整個儲藏室內,滿是蟲卵,類似於青蛙產出來的那種卵,一粒連著一粒,漂浮在那裡,形成厚厚的幾層,佔滿了整個儲藏室的空間。


  透過那厚重的蟲卵,室底有脆白的東西,若影若現。沈晚迎著那發白的東西,仔細探看,待看清時,出乎意料的被嚇了一跳:室底那些,竟是一堆堆的森森白骨!

  這一嚇才剛剛緩解,緊接著,嗶嗶啵啵的聲音起起伏伏,有小小的蟲子如小雞破殼般,從最表層的蟲卵處鑽了出來。


  如被馴養過一般,它們立即扭動著身體,成群結隊的往室底的白骨處游去,不一會兒,就全都鑽進了白骨堆里。


  也不知是吃到了骨髓還是別的什麼營養物,蟲子們爬出來的時候,已經迅速長大,變成了一條條的小魚仔,身子一扭一扭的往前游。


  親眼目睹此情此景的沈晚和王五都驚呆了!


  為什麼近年送到宮裡的海魚總是死的,煮出來的湯也不太好喝?為什麼剛撈上來的海魚,過了一天而已,就悉數死去?為什麼她看到那些魚扭著身子遊動會覺得不舒服?

  這一切通通有了答案,因為那些根本不是魚!它們不過是長著一副魚兒形狀的蟲子!是靠吸收那些白骨里的營養物長大的寄生蟲!

  天哪!皇帝吃的,竟然是寄生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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