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滿城風雨
「小姐你要不要吃些糕點。或者是用些瓜果。」紫雨對著面色僵硬的祁天惜輕聲問道,她也為自家小姐抱不平,小姐的病又不是得了什麼烈性的急症,為什麼還要自家小姐到京郊的莊子里養病,這從大戶人家裡出來的人誰不知道這到莊子養病意味著什麼。她倒是不會有多大的影響,畢竟自己馬上就可以回鄉了。
祁天惜沒有說話她腿上蓋著一件大氅,她看著院子里的那棵枯樹獃獃的說道:「鳳梨酥和驢打滾吧。」不得不說賀鴻邦確實為她找了個京郊的風景秀麗的莊子,這裡的僕婦沒有人敢跟她說話,能跟自己說話的也就只有紫雨了,她的病時好時壞有時候發瘋有時候只是發獃,每隔七天周琥念都會來給自己施針,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有其事,她覺得周琥念的針法與第一次有些不同,但是哪裡不同她又說不出來。但是後來針法又恢復到了第一次的感覺。
紫雨見祁天惜今天似乎是正常的便行了個禮,歡快地說道:「好,奴婢這就去準備。您等著。」
祁天惜則是繼續發獃般的看著那枝枯瘦的樹榦,這兩個月來她將自己前世學的淺薄的知識和今世看的醫書梳理了一遍,她知道在暗處觀察她的人怕是都該相信自己是對一切失望了。畢竟正常人誰受得了每天不是發瘋就是在寒風中發獃。
「袁媽媽今個小姐想吃鳳梨酥和驢打滾。」紫雨興沖沖地跑到廚房對著喊道。
這座莊子里的小廚房有兩個廚娘,一個姓袁專門做些糕點粥食,另一個這是擅長做些北方菜式。還有幾個洒掃的丫鬟和僕人,賀府對祁天惜還是說得過去。至於侯府卻是根本就沒有出現過,可是本來一直是笑呵呵的袁媽媽現在卻是面帶愁容含糊地應了聲「好,好。」
「袁媽媽這是怎麼了這是?」不僅僅是在爐灶前燒水的袁媽媽,就連在廚房門邊摘菜的小丫鬟都垂著頭一副擔心到不行的樣子。
那個體型有些胖的中年女子將鍋蓋蓋好說道:「紫雨姑娘,沒事我馬上就將糕點做好,你放心就好。」
「娘啊!怎麼會沒事,肖虎都說匈奴人都快打到京城邊上了。聽說他們能指揮狼替他們打仗。」肖虎是莊子上的一個小廝專門來採購些瓜果蔬菜的。這小女孩急急地說著,語氣中帶著她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憤恨,眼睛更是有些紅紅的。
紫雨見袁媽媽嘆了口氣沒有否認只是說了句,「唉,這人難啊!也就我們是家生子,孩子不用充軍。只是有些人啊!」紫雨也是心中一顫想著自己家中的兄長喃喃地問道:「可是這都沒消息啊,怎麼就突然就。」她的臉色變得慘白聲音有些顫抖。
「哎,咱們平頭老百姓怎麼能知道。」袁媽媽低著頭無奈的說,這朝廷當然是想儘力在事情還不嚴重是將此事瞞住。紫雨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只是愣愣地站在廚房門口,過了好一會袁媽媽將那兩樣點心放在食盒裡遞到了紫雨手裡說著:「這些事不是我們能夠管的了的。先去給小姐送糕點吧。」
紫雨只得點了點頭木訥地提著裱花食盒到了前院里,對著還坐在木凳上發獃的祁天惜用乾澀的說道:「小姐,你是要到房裡用膳,還是在院中。」祁天惜皺了皺眉,紫雨的語氣有些不對。
祁天惜面無表情地說:「就在這裡吧。」紫雨聽到祁天惜的吩咐,便將房間里的一張精巧的小木桌抬了出來放到她跟前,將那兩碟精緻的點心擺了上去,糯米與紅豆的甜香在寒冷的空氣中瀰漫了出來。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祁天惜的懷裡竄了出來,一屁股便坐到了木桌上抬著無辜的大眼水汪汪地看著祁天惜。
「給。」祁天惜將一塊驢打滾撕成小塊放在桌上說道,「你幹嘛非要跟著我。」小白專心地舔食著木桌上的點心撅著她圓圓的貓屁股,似乎對她的問題不屑一顧。「紫雨這是要變天了。」祁天惜撫摸著小白的絨毛,看著遙遠的天際看來自己等的時間也夠長了。
「恩?是。小姐,周小姐怕是馬上就要到了。小姐你說這也沒到施針日子她怎麼就來呢。」紫雨還在想著袁媽媽的話有些走神,只好是隨便扯了句別的來掩飾。
祁天惜看著紫雨恍恍惚惚的樣子,想著看來消息也開始在下面傳開了,看來自己不用等很久了。「周琥念也是真夠堅持的,為了我這麼個廢人。」祁天惜看著那一盤鳳梨酥冷冷地說。
「誰說祁小姐是廢人了。」周琥念邁著蓮步悠然地走進了院子里,紫雨見到周琥念已經到了說道:「真是的莊子上的小廝也不知道通報一聲。」聲音中帶著責備的語氣。
「是我讓他們別來的。」周琥念嘴上雖然是笑語盈盈但是眼神中倒是有種說不出的不屑。任那個醫生面對著一個整日都只是沉浸在悲傷中的病人也會懊惱,這兩個月祁天惜就清晰的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情、愧疚、失望、不屑。不過這一切好像都打動不了已經心如死灰的祁天惜。「你想不想聽一下關於外面的情況。」這兩個月三皇子在也沒來找她,而她身邊的影衛也都撤走了。
兩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足夠讓一個人失去耐心,最近太后已經是被邊事鬧得焦頭爛額,根本是對這個祁天惜無暇關注了。「診脈吧。」祁天惜沒有說什麼只是將手腕遞了過去,周琥念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嘆了口氣,其實她還是有些竊喜的,像祁天惜這種幾乎算是得天獨厚的人,容貌、身份、姻緣簡直是令人嫉妒。
周琥念將手搭在祁天惜的手腕上凝思片刻說道:「還好,祁小姐只要你能堅持下去。」
「我們能不說廢話嗎?」祁天惜將已經吃了個肚皮滾圓的小白抱在懷裡。祁天惜繼續盯著那棵枯樹,冬日的空氣還有些清冷小白快速地縮進她的大氅里。「也不知道匈奴人這次是怎麼了。你知道嗎這兩個月他們從漠北王庭攻打到了哪裡。」周琥念的神情中帶了些懼怕但還是鎮定。
祁天惜微微的笑著說道:「就算是他們打到京城又能如何,世家子弟一定是先跑的那一個。」說完她那雙迷人的桃花眼緩緩地移到周琥念圓潤的臉上,她臉上的嘲笑簡直是不言而喻。
「三皇子現在也是避世不出,你們還是。」周琥念真是來者不善。
祁天惜又去看那棵枯樹說道:「你不用試探我,謝丞乾的事我現在管不了,齊朝如果再是節節敗退恐怕我們都要搬家了。」祁天惜發狂之下割傷了謝丞乾的事在京城中那是傳的人盡皆知,怕是全京城的世家女子都在心裡笑她蠢吧。「您今天來到底想要幹什麼。」祁天惜不動聲色地問道。
「祁小姐真的不擔心嗎?」誰不知道若是齊朝無將可用謝丞乾便一定會被請出來的。而這也是太后皇上不能忍受的。
擔心當然擔心,可是只有等,只能是平靜地等下去。
祁天惜一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樣子,周琥念心中升起了一陣無名火,帶著怒火擠出了,「你怎麼能?這個時候你難道不該勸勸三皇子嗎?漠北軍營已經亂成一團,這個時候不是計較恩怨的時候。現在事關百姓啊!」
就連畢恭畢敬地站在祁天惜身旁的紫雨也有些動容,似乎被周琥念的深明大義感動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國尊皇子謝丞乾,驕縱無禮,傳行無道,濫殺無辜。至皇家天威於不顧,任意妄為。懲罰謝丞乾去鎮國尊皇子號,貶為雲逸侯駐守嶺南,即日起程,無招令不得入京望爾今後誠心悔過,欽此。」祁天惜盯著她那雙帶著怒火的杏眼微笑著說道。謝丞乾在維護了國家大義后得到的不就是這個吧。
「這是?」周琥念完全愣住了,這個應該是九年前三皇子領的聖旨。
祁天惜面無表情地說道:「當初三皇子那麼信任我也不過是我能理解他,可是等我沒有利用價值他也可以對我棄之如履。你讓我用什麼立場勸他。你還是勸太后給他想要的吧。」祁天惜為小白揉著滾圓的小肚皮讓她能夠舒服些。
「你!」周琥念對著祁天惜難得的神智清明有些驚訝,剛想說什麼只聽祁天惜冷冷地笑了起來,「我們都一樣只是棋子。哈哈。」祁天惜帶著嘲笑看著周琥念,本來在一旁聽得心焦的紫雨立馬反應過來說道:「小姐沒事真沒事了。」她蹲在祁天惜身邊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祁天惜的脊背。「周小姐你快走吧!我家小姐,小姐。」她又要發瘋了。紫雨說不出來,可是周琥念可是看的出來。
「說不定在那些人心裡連棋子都不算。」說著祁天惜就要衝起來,紫雨眼疾手快地抱住祁天惜的腰阻止她發瘋。
祁天惜面上雖然還是帶著微笑但是笑聲卻是那麼詭異,腦子這個東西就算是在現代也沒人能看的清楚,更何況是在古代,「周小姐別再看了快走吧!」紫雨感覺到祁天惜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就知道祁天惜馬上就要發瘋。
周琥念沒見過這種場景被祁天惜毒蛇般的笑容驚得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