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說給誰聽
青岩又躊躇了一陣,把話說了出來:「昨日我不是跟你說過,韓家今日準備把親事定下來,所以讓我晚間去韓家用膳。」
玄業點了點頭:「是,你確實這麼說過。」
「唉……」青岩嘆息一聲:「我本以為這事情不會出什麼意外,結果被一道聖旨給攔截下來。那是一道賜婚的聖旨,將你心裡惦記的人送到別人手裡去了。」
青岩仔細的看著玄業的臉,難得見他臉色變了變。
他問青岩:「此話當真?」
「這種事情我敢跟你亂開玩笑么?」
看青岩這模樣也不像是逗他玩的,玄業不禁思忖起來:「君上將她賜婚給了誰?」
青岩老老實實的交代:「是一位新提攜上來的少年,也就是前段時日在邊南軍功赫赫的那位。」
「怎麼又是他.……」
聽玄業這般說,青岩倒納悶了起來:「如何?難不成此人之前還跟你有過接觸?」
玄業點頭:「的確,回程的時候他從半路殺出來,將人帶走。」
青岩這下納悶:「這人是不是就愛半路插一腳?怎麼總愛敢這樣的事情?」
「這倒不見得……」玄業又成了那副清冷的模樣:「我看他對韓家女郎的心思深,不像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倒像的日積月累而來的。」
青岩更加不明白了:「他不是一直跟著韓二郎在外頭晃蕩么?從哪裡去跟那韓家女郎接觸的?」
玄業倒是想起之前王弗苓說沈世謙是她徒兒的事,眉頭深深皺起:「我大概知道了,不過不必怕,我自有法子。」
「你這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什麼時候能夠改一改?八成是裝的吧?君上的賜婚旨意都下來了,如何能夠更改?」
玄業笑了笑:「這就不是你該去操心的事情了,你該去做的是將韓驪君帶過來,我有話要與她說。」
青岩這氣一頭就上來了,還不得不從:「你都把我什麼了?成天給你牽線搭橋的,你當我是喜鵲呢?」
「你可別把自己給高看了,你頂多就算只燕子,跟喜鵲搭不上邊。」
「你!」青岩恨得咬牙切齒的,心裡想著他師傅怎麼就給他留了這麼個靠譜的師弟?兩人輩分調過來不說,他越來越像個奴僕。
無奈的是,他這個奴僕還得當下去,誰讓玄業比他有能耐?
「成!去無給你叫!」
青岩才來,地都沒站熱乎就要走了。他又匆匆的離開,讓給人王弗苓通個口信。
就在青岩出去的這段時間,王弗苓一直被李氏留在身旁,李氏以為王弗苓喜歡青岩,如今青岩沒了,李氏覺得王弗苓會傷心。
實際上,王弗苓對青岩真是辦法情誼都沒有,李氏卻十分當真。
兩人在屋裡沉默了還一陣,李氏扯了寫東家長西家短的十強,想要讓王弗苓別再想這個。
王弗苓索性就把話給都說了,讓李氏別再過問這麼多。
之後李氏又不停的說了一些話,無話可說之後才讓王弗苓回屋歇著。
青岩早已讓人在韓家等著了,一直等到了這個時候。
還沒到春苑門前,王弗苓便被人攔下,說有人求見。
青岩當了官,身邊也有人伺候了,若不是出門見到他,王弗苓還真不敢相信是青岩遣人過來的。
他送佛送到西,將王弗苓一路送到國師府。
韓府上下一晚上都在為這個事情操心,王弗苓猜測玄業也是。
到了國師府之後,王弗苓便順著小道尋到玄業的身影。
他衣袖挽在手腕上,看起來很清閑。
外面都快鬧翻天了,他這模樣真讓王弗苓覺得意外:「國師這是在做什麼呢?」
他將手裡的夥計放下,端了只杯子給王弗苓:「你嘗嘗看。」
那杯子里的東西呈紫色,看著還真不好下口。
他見我遲疑,便說:「這不是毒,你怕什麼?」
這麼一說,顯得王弗苓很小家子氣,於是她端了過去,放到嘴邊嘗了嘗。
酸甜的味道在王弗苓嘴裡瀰漫開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他說:「閑來無事的時候讓人去山上摘得野山梅釀製而成,這味道你還喜歡么?」
王弗苓倒還真有些喜酸:「還不錯,至少我不覺得討厭。」
玄業笑了笑,進裡屋去取出一隻小罈子:「喜歡的話就給你一壇.……」
王弗苓看著他放在桌上的那隻精緻小罈子,有些無奈,他今日一點都不痛快,明明有話要說,非要先扯點別的。
「大師,您找我有何事?不妨直說吧。」
他聽王弗苓這般直接,先是沉默,而後才道:「聖旨的事情我聽說了,我想問的問題想必你也能猜得到,那是你的意願么?」
玄業的意思是,君上的賜婚,王弗苓是否覺得滿意。
王弗苓不知要如何去回答,她與沈世謙有諸多牽連,賜婚她並不排斥。
「大師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挺讓人意外的。」
玄業聽見這話,臉色暗淡下來:「真是你願意的?」
看到他這個樣子,王弗苓心裡的感覺怪怪的,像是堵了什麼東西在心裡,怎麼都舒坦不了。
「你這個人也真是的,有些事情何必說得這麼明白?我今日還肯來見你,是因為你對我有恩,若是換了旁人,我一定不會去見。」
這話很傷人,王弗苓心裡很清楚,但她真的需要跟玄業撇清關係。
他一直都是個沉穩的人,此時此刻也一樣,面對王弗苓這麼傷人的話,他也只是沉默而已。
「你知道我當初為何要一把火燒掉自己的過往嗎?」
玄業指的是他當質子的時候,軟禁他的地方是被他一把火燒毀的,只有他才得到自由。
王弗苓當然不會知道,所以搖頭。
他道:「當時我恨透了父王,恨透了邊南的所有人,從那裡逃出來不是因為我承受不住,而是因為不甘心。」
玄業指了指這道寺門:「你以為歸元寺里的和尚都是和尚?錯了,那其實是叛軍,曾經我想帶著他們殺回邊南,後來被師傅制止。」
王弗苓皺了眉頭:「我不知大師與我說這話是何意思?」
「這話的意思是,我並非一個寬宏大量之人,有些東西能讓,有些東西不能讓。你的意願我操控不了,但別人……我可以。」
現在王弗苓算是聽明白了,那大師究竟想要怎麼做?
他看著王弗苓:「我自有我的辦法。」
王弗苓置之一笑:「好,大師想要做什麼就放開了去做,你若是有這個能耐,那我跟了你也安心。」
她原本只是這麼一說,沒想到的是,這句話改變了太多的事情。
那日之後,王弗苓便一直在春苑裡待著,有昌平王在,她的顧慮和操心都變得少了。
臘月中旬的時候,李氏要生了,王弗苓也沒有閑心去管別的事情。
那一日韓家上下都在等待這小生命的降臨,可王弗苓卻覺得心慌得厲害。
她擔心李氏的安危,幾乎是從辰時一直守到產婆過來。
李氏疼得嗷嗷叫,抓著王弗苓的手一個勁的喊疼,王弗苓沒生過孩子,看著很心疼。
「母親稍安勿躁.……」
這時,大母帶著一眾女眷過來了,她與王弗苓道:「阿君,你到外頭去等著,這種場面不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能見的。」
「可是母親她……我不放心。」
大母嚴聲喝令:「讓你去你就去!這是命令!」
王弗苓十分不情願,但也不能再這個節骨眼上跟大母過不去,她從榻邊起身準備離去。
她想著,韓大母這般看重長房的血脈,想必不會出什麼岔子。
王弗苓從屋裡退了出來,在外頭焦急的等待。
今日韓大郎不在,他與大公都進宮去了,外頭等待的只有韓家的後輩。
韓驪華站在王弗苓的身側,也一直盯著那房門看,模樣竟比王弗苓還焦急。
王弗苓盯著她看,她無意間回神的時候與王弗苓的目光撞上,趕忙躲到一邊去。
也不知為什麼,王弗苓就是覺得奇怪,這種事她難道不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之後韓驪華就沒再露出那樣的神色,但在王弗苓看來卻是刻意掩飾。
屋裡充斥著李氏的叫喚聲,王弗苓更覺得心慌。
這個時候,身旁的韓驪華突然過來拉了拉王弗苓的手,她看著王弗苓:「長姊,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王弗苓遲疑了片刻,而後點頭:「嗯……」
她把王弗苓帶了很遠,直到四下無人她又露出焦慮的神色:「您快救救大夫人吧,那產婆是個半吊子,會出人命的!」
這一句話讓王弗苓震驚不已,除此之外還有對韓驪華的不理解:「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她道:「大夫人待我從不苛刻,十歲那年大夫人還曾救過我,如果大夫人真的就這麼去了,我這一輩子都難以安心。」
「你敢十分確定?要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若是我貿然行事,一定會被責罰。」
韓驪華連連點頭:「千真萬確,求長姊信我一回!」
王弗苓想了想:「你趕緊讓人出去尋個產婆來,快!我現在去那邊盯著,你切記要讓人動作快一些。」
「是!」韓驪華一臉的認真,絲毫不敢怠慢,得了王弗苓的話之後就回去遣人去了。
王弗苓小跑著回到李氏房門前,這次她說什麼都要進去。
她到了門前的時候,正好見大母從屋裡出來,帶著兩個奴僕急沖沖的走了。
王弗苓不明白究竟是什麼事情,但瞅見大母走了之後,她趕緊沖回房中。
見李氏還滿歐大汗的叫著,王弗苓頓時鬆了一口氣。
屋裡還有孫氏、曲娘子兩人守著,產婆在榻邊照顧李氏,一個勁的安撫李氏。
孫氏道:「怎麼還不破?這麼耗下去不是個辦法,產婆快給想想辦法。」
那產婆道:「遲早的事情,急不來,得這孩子要出來。若是輕易動了手,弄出事我也逃不脫干係,所以都稍安勿躁吧。」
孫氏方才那關心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一直覺得孫氏惡毒的王弗苓,對她突然有了改觀。
想來孫氏也是個嘴硬心軟的,說是跟長房的勢不兩立,到了這個時候就能看出她的心。
倒是一旁的曲娘子,王弗苓怎麼看都覺得膈應。
韓驪華是曲娘子的閨女,她能知道這些多半都是通過曲娘子得知的,只怕這事情跟曲娘子牽連甚廣。
王弗苓將房門關上,湊到前面去:「產婆,你這是來接生的,不是來遊玩的。讓你想辦法你就想辦法,難不成還怕咱們韓家少了你的銀錢?」
孫氏見王弗苓進來,斥責道:「你來做什麼?大母不是讓你出去等候?」
王弗苓就是不動:「我母親生死攸關的似乎,身為兒女怎能不守在一旁?今日只要母親未曾平安誕下孩子,我便一直守著,誰也拖不走。」
孫氏白了她一眼:「隨你!反正被大母責罵的不是我。」
曲娘子道:「女郎還是出去候著吧,妾聽聞未出閣的女子若是旁觀了生育知事,往後對你是不好的。」
「怎麼個不好?難不成是生不了孩子?還是怎麼的?」
「這.……」曲娘子又道:「那都是老人們傳下來的,想必是有幾分依據。」
王弗苓輕笑一聲:「依據?我看是胡說八道!我就在這裡等著,有什麼禍事來辨識,我韓驪君絕不會怕。」
說著,王弗苓走到李氏的榻前,索性就坐在一邊不走了,把那產婆好好的盯著。
被王弗苓這般看,那產婆很不自在:「這位小女郎看著我是作甚?我臉上有花不成?」
王弗苓眉毛一橫:「讓你速速想法子,你還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她被王弗苓嚇了一跳,連忙開始動作。
見產婆手忙腳亂的毫無章法,王弗苓開始完全相信了韓驪華所說的話。
產婆開始動手,水破了之後便催生。
李氏更加痛苦,大喊大叫起來。
王弗苓幫忙去摁住她:「母親別亂動,再用些力氣,很快咱們就能看見弟弟了。」
李氏受到了鼓舞,忍著疼痛使勁兒,汗珠子一顆顆的往下掉。
可是折騰了半天也不見孩子出來,跟卡在裡頭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個時候,王弗苓焦慮起來,讓那產婆想想辦法。
產婆急得跺腳,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幸運的是,此時韓驪華已經帶著產婆來了,兩人匆匆進了屋。